4 侏儒04

秦衍：“小哥認得？”

“呃，呵呵呵，陳虎是我們這裏的大老爺，家財萬貫啊，沒人不知道。”小二嘿嘿直笑，面部表情卻不顯愉悅，反而帶着些不安和尴尬，“這樣的大老板，我們這些平民百姓只能是聽說，不能說認得啦。”

這話倒也合情理，每個地方都有那種巨富，每個人都知道名字，真正能打上交道的卻少之又少。

可小二說這些話的時候躲閃着秦衍的視線，看着很有問題。

秦衍想要接着問，葉彧在桌子下踢了踢他的腳，臉上仍然在笑：“那就麻煩小二哥啦，多謝，你去忙吧。”

“哎，哎，二位爺慢用。”小二如釋重負，飛快跑着去招呼別的客人。

秦衍拿起筷子：“你是何意？”

葉彧嚼着牛肉，低聲道：“他明顯不願意說陳虎的事，何苦強人所難？”

“只是普通的打聽而已。”

“我知道，正因為如此，小二哥都不樂意說，這裏頭估計有些門道。”葉彧朝秦衍擠眼睛，半開玩笑半認真道，“明的不行咱們可以來暗的。”

“你有辦法？”

“不是辦法的辦法。”葉彧吃了幾口，發現秦衍顧着想事情，筷子動的極慢，索性端起菜盤，朝秦衍碗裏撥了一大堆菜，直堆的秦衍看不到米飯，“先吃飯，吃飽再說。”

秦衍也不說什麽，捧起碗大口吃飯，葉彧滿意一笑，對嘛，吃飯的時候就應該好好吃，辦正事前不應該填飽肚子嗎？

飯後，兩人到街上，分別選了擺攤的、開店的、路人詢問，當然，開店的都不是選的陳家店鋪。

其一：“請問您認識陳虎嗎？就是縣城最有錢的那位。”

“呃，人家是大老爺，我們哪裏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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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大娘，您知道陳虎嗎？”

“哎呦我一個婦道人家，哪能認識啊？不認識不認識。”

“哎哎哎大娘您別走啊，再聊一下……大娘！”

回答各有不同，但總結歸納一下，就是這兩種情況，一種是承認自己知道陳虎其人，但只是聽說，沒有打交道的機會；另一種則是幹脆說沒聽說這個人。

不管哪種，秦衍和葉彧走了半個多時辰下來，沒有問出一點陳虎的信息。

天氣委實太熱，葉彧拽着想要繼續走訪的秦衍到一個涼棚下頭坐，要了兩碗涼茶，汗流浃背的用手給自己扇風：“我覺得再問下去也不會有結果，普通百姓日子過得好好的，即便認識陳虎，也沒必要跟兩個陌生人交代吧？”

秦衍端着茶碗：“你的主意可行，但是得入夜之後。”

“咦？”葉彧裝着很驚訝的模樣，“你知道我要做什麽？”

“夜探陳家宅。”秦衍将整大碗涼茶如數灌下肚，末了擦擦嘴，“你不覺得有點怪麽？”

“什麽怪？”

“如果現在我來問你，你是不是認識陳虎，你會如何回答？”

“嗯……”葉彧想了想，“因為我不認識這個人，但又有些好奇，所以會問你，哪個陳虎，做什麽的，之類的吧，說不定就認識呢。”

秦衍微微颔首：“正是，但我們今日問的所有人，都沒有這種好奇心，一提起陳虎的名字，他們就說不認識，或者聽說過，但沒見過。”

葉彧：“你覺得他們有問題？”

“我查看過縣城戶籍登記冊，不算郊區，光縣城裏，叫陳虎這個名字的就有五個之多，除了我們在找的這位，其他幾位分別是開藥鋪的、賣梨的、教書先生還有炕大餅的。”

秦衍一個個數出來，連個停頓都沒有，把葉彧聽的一愣一愣：“卷宗裏連這個都有？”

“嗯。”秦衍銳利的眼睛掃視一圈，酷暑的下午，街道上貓狗都看不到，涼棚老板坐在挺遠的陰涼處打瞌睡，沒有注意這頭，這才壓低聲音道，“我實則也覺得頗奇怪，但卷宗上确實寫明了所有‘陳虎’的大致情況。”

喝完一碗涼茶，葉彧還是覺得渴，再看老板，呼嚕打的震天響，他不好意思打擾，自己到涼茶盆前頭，重新給兩個碗舀滿茶：“這就很有意思了。”

秦衍微微沉目——他不明說，但葉彧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五位陳虎，姓和名一模一樣，排除對這五個人全然不知的，如果有人認得其一或其二，應該不會是那種帶着回避的态度，除非那五個“陳虎”都是說不得的人物。

而酒樓小二哥和另幾個詢問的人都說“人家是大老爺，我們不認識”，應該就是出事的陳虎——藥鋪老板、賣梨的、教書先生、烙餅的，這四位，怎麽聽也跟大老爺不搭界。

“他們聽我們問起陳虎，似乎都默認我們問的就是那個陳虎。”葉彧的手指在碗沿上輕輕敲打，黝黑的眼珠子在眼眶裏轉來轉去。

秦衍對他的每一個表情都熟悉非常，這樣的表情，意味着葉彧腦子正在飛轉：“我們統共問了十五人，有一個就在烙餅的陳虎攤子隔壁賣剪紙，還有一位，我向他打聽之前 ，他剛和賣梨的陳虎聊天離開。”

“嚯。”葉彧一邊驚訝卷宗上資料之詳盡，一邊分析，“這樣說來，即使他們認識失蹤的那位，倘若有人問到陳虎，他們也該先疑惑，你問的是哪個陳虎，而不是一口否認。”

茶喝光了，葉彧掏出四碗涼茶的銀子朝桌面一放：“距離入夜還有好幾個時辰，我看我們分頭行動。”

秦衍正有此意，如此可以大大節省時間：“一個時辰後，在客棧會和。”

“沒問題。”

秦衍這人嚴肅，腸子是直的，沒有彎彎繞繞，他也不搞什麽手段，雙手抱胸靠在街道的一條巷子入口，那個位置，既能看到烙餅的陳虎，也能觀察賣梨的陳虎，還不至于被太陽曬成幹兒。

炎熱的夏天，前來買東西的百姓極少，兩個陳虎坐在遮陽棚下打着瞌睡。

秦衍也不急，他向來沉穩，多等些時候就是了，距離一個時辰還有挺長時間。

另一頭，葉彧笑眯眯拉住一個小娃：“娃娃，幫哥哥一個忙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