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侏儒06

一間很大很大的屋子，用竹簾子分隔成小間，每個小隔間裏頭都站着一個人，這不奇怪，奇怪的是……

“老秦，這些人是……小孩嗎？”葉彧在秦衍耳邊低聲問，不怪他這麽想，站在每個小隔間裏面的人，每個身高都不過三尺，統一的黑衣黑褲黑帽，右邊肩膀上搭着白毛巾，隔間裏放着椅子和容得一人躺下的小床，只是不知是不是白天的緣故，隔間裏沒有客人在。

秦衍也不知道怎麽回答，那些個矮之人看身高也就幾歲孩童，可看眼神和臉上的皮膚，又不是小孩的模樣：“我覺得不太像小孩。”

“二位，這些都是正當成年人，只是由于某些原因，他們都患有侏儒之症，很多活幹不了，我看着也是可憐，特意辦了這麽個地方，他們給客人提供修腳、搓背、剃頭等簡單的服務，可以賺些銀子糊口。”老人笑呵呵的解釋，言語中頗有自豪之感，“所以起名‘小小’。”

再看那些等在隔間門口的小人們，矮小的身軀上都有雙堪稱滄桑的眼睛，初看違和，可經過老人解釋，葉彧眼裏多了層同情，患有那樣的病也非他們所願啊。

“二位，需要些什麽服務呢？”

“按腳吧，今天趕路，腳有些酸疼。”

老人應了，請兩人往隔間走：“兩位客人按腳，好好招呼。”

“是。”這次應聲的是隔間門口的矮個，聲音沙啞低沉，絕對不是小孩的音色，共兩位，秦衍和葉彧看到他們胸前分別挂着“一”和“二”的木牌，估計是各自的號碼方便區分。

秦衍在外面向來寡言，躺到小床上享受按腳服務，別說，個子雖然不大，手藝着實不錯，力道适中，有輕有重，看樣子有經過不錯的培訓，秦衍盯着腳邊，一號低着頭專心幫他按腳，頭都不擡一下。

另一隔間裏的葉彧就沒這麽安分，忍不住想聊天，剛問了個“你叫什麽名字”的問題，低着頭幫忙按腳的二號答道：“按照規矩，我們不能随意跟客人聊天。”

“哦。”葉彧略失望，卻也不想為難人家，索性仰面躺下，略微提高嗓門朝旁邊喊，“老秦，你在嗎？”

秦衍：“在，有事？”

“沒有，确認一下你在不在。”葉彧笑嘻嘻，隔着簾子他都能想象出來秦衍無語的表情，逗他就是好玩。

秦衍閉上眼睛，懶得理會隔壁聒噪的人，也趁這個時間養會神。

半個時辰的按腳結束，兩人都很滿意，到門口結賬的時候一問金額，兩個人都愣住：“這麽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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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笑呵呵：“來這消費的都是種地的、幹苦力活的，收錢多了就沒人來了，再說，我開這個也不是為了發財嘛。”

“嚯，老人家高風亮節啊。”葉彧掏錢，不過是從秦衍腰部往外掏，動作極其順手，秦衍也是一臉淡定，可想而知不是第一次了，老人看的愣了好一會，“喏，給您銀子，謝謝您了。”

老人連連點頭：“兩位慢走。”

看日頭的方位，再過一個多時辰天色就會暗下來，按了腳松了筋骨，葉彧渾身都是力氣，尤其是雙腿雙腳，又輕松又舒服，感慨：“手藝真不錯啊，好舒服。”

秦衍也是這樣認為，不過他更在意那屋子裏的人，就他們所看到的，就有十幾個侏儒等着客人上門，這麽多侏儒剛好都在這個縣城？還這麽巧都被老人聚集到一處幹活？是不是有些過于巧合了？

“我說你，能不能別老用捕頭的思維想事情？”葉彧知道秦衍對服務館裏的場景有所疑慮，他也有，但他們不是來查這個的，“我們自己還有正事得辦，時間也很急，況且，他們在裏頭幹活幹的好好的，你能琢磨出什麽問題來？”

秦衍看他，想要說什麽，葉彧不管，一拽他的胳膊：“回客棧準備下，天快黑了。”

天完全黑下來之後，放肆一天的溫度總算是降下來那麽一丁點，葉彧對着銅鏡把黑色面罩拉起來蓋住臉，抱怨道：“天太熱蒙面都出汗。”

秦衍懶得跟他扯，這人也不知道哪來那麽多話，什麽事都能掰扯幾句，都是些亂七八糟的歪理：“弄好了就出發。”

“可以了，走吧。”隔着面紗，葉彧撇嘴，“你就對案子上心。”

“什麽？”秦衍沒聽清。

葉彧搖頭：“沒什麽，我說我好了，可以走了。”

一刻鐘後，兩個從頭黑到腳的人影落在陳家宅屋頂上，一點聲響都沒有發出。

葉彧對秦衍使了個眼色，兩人分別向兩端飛過去，邊扭頭瞧着宅子裏情況，屋子很大，這會還有不少屋裏亮着燈，不出他們意料，宅子裏有不少守衛，這是大戶人家的标配，保證財産，也保證家裏人的安全。

巡視一番後，兩人又回到最開始落地的位置，兩個腦袋湊在一起，葉彧用極低的聲音道：“我查看的那半邊基本都有人把守，進去不容易。”

“我那頭也是，不過有個地方可以。”秦衍在葉彧耳邊嘀咕幾句，葉彧邊聽邊眨眼，最後，兩人對看一眼，同時點頭——可行！

這種巨富人家的房子，面積比普通百姓多出十幾倍不止，連廚房都比很多人家房子大，裏面竈臺十幾個排成一排，地上堆滿蔬菜瓜果，油鹽醬醋等調料都占了一張大桌子，還有大米、碗筷什麽的，整個廚房散發出食物特有的氣味。

葉彧挑了個最好看的香瓜，手刀劈過去，香瓜一分為二，半個給秦衍，自己吃另外半個，跑一圈正渴着呢。

秦衍對葉彧這種順手牽羊的習慣很不滿，但眼下不是責備他的時候，大口啃一口香瓜，拍了拍葉彧後腦勺：“行了，辦正事。”

擦嘴，重新圍好面巾，葉彧壞笑道：“我們這次來就是想到陳虎的屋子看看是不是？你看他家守衛這麽多，屋子裏肯定也有家丁，我們不能直接進屋看。”

“可以點穴。”秦衍不想傷人，點穴是最快最見效的法子。

“那也太慢了，你看我的，我有辦法。”

很快，某個屋子傳來一聲尖利的尖叫：“采花賊啊！”

震天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