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侏儒08

葉彧一愣：“四間屋子圍住一間？”

“是的，沒有住人，裏頭什麽都沒有，只有燃燒的蠟燭。”

秦衍也覺得這樣的布置有點怪，特意仔細查看過，應該不會搞錯。

葉彧的眉頭卻皺起來了，把黑色的蒙面巾扔到水盆裏：“具體方位布置你清楚嗎？畫出來給我看看。”

客棧的房間裏找不到筆墨紙硯，他們也沒随身帶，秦衍看了看，把葉彧的蒙面巾撈出來擰到半幹，瞅着地面思忖片刻，自制的布毛筆開始在地面游走。

大熱天，水落到地面幹的快，葉彧站在旁邊，腦子跟着秦衍的手勢走，秦衍畫幾筆，他跟着往腦子裏添上筆劃，秦衍結束的時候，前頭畫好的已經幹了大半。

“怎麽樣？”秦衍把面巾扔到水盆裏，邊洗手邊問，“認得嗎？”

葉彧沒有直接回答，反問道：“你确定沒有畫錯？每個屋子的排列和位置都對嗎？”

秦衍想了想：“不會錯，我走的時候特意在半空往下看了，就是這樣。”

葉彧這麽問，估計是已經看出端倪來了，但看他神情凝重的樣子，估計不是什麽好東西。

“老秦，你有沒有聽說過‘積壽’這種事情？”葉彧問道。

“積壽？”

“是，顧名思義，累計壽命的意思。”

“聽是聽說過，不過……”秦衍會意，略帶驚訝的看着葉彧，“你的意思是，陳家在積壽？”

葉彧：“應該是，不過搞這種事的多半是江湖騙子或者半吊子。”

“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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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想讓自己辛苦攢下的基業可以百世千世甚至萬世延續下去，你知道的，想長生，就會做許多古怪的事，積壽就是其中一種。”

葉彧邊喝水邊說，言語之中有明顯的不滿和嘲諷：“可你看，事實證明，那些都是騙人的招數而已，沒見哪個皇帝千秋萬世了。”

“你接着說積壽的事。”秦衍知道葉彧向來不喜歡這種事，尤其涉及到他人性命，他的想法和葉彧是一樣的，但眼下還是關注正事。

“那幾個房子，中間的是陳虎本人的房子，也就是積壽之人，旁邊四間小屋是被拿走壽命之人的命格房子，按照一定的規則建造，稱之為儲屋，就是儲存那些人壽命的屋子，裏頭蠟燭的排列分布是根據被拿走壽命那幾人的生辰八字，每一根蠟燭在将近燃盡熄滅之前續上新的，保證日夜燃燒，永不間斷。”

秦衍這次聽出了端倪：“你的意思是，把四個人的壽命積攢到一起，給同一個人？”

“就是這樣，當然，萬物守恒，此人的壽命多了，相應的，另外四個人的壽命就會減少。”

葉彧從小對這些神神怪怪什麽的事很感興趣，找各種途徑方法找書看、自己研究，還去拜訪過不少高人，什麽捉鬼的道士、游歷半生的俠士、神醫、學問高深的老先生等等，總之，但凡跟這些事搭點邊的，葉彧都有興趣。

但他對這些匪夷所思的東西了解如此清楚，卻是另外的機緣。

秦衍的臉色不怎麽好看：“取旁人之壽加到自己身上，這算什麽狗屁邏輯。”

“你說髒話了。”葉彧半玩笑的調笑一句，立刻認真起來，“這種事從來都有，陳家這麽富有，陳虎肯定希望能活得更久一點，這跟那些想要長生不老的帝王是一個想法。”

秦衍嘴巴動了動，無話可說：“依你看，這樣的布置真的有用嗎？”

“說不好，除非能看到屋子裏頭蠟燭的擺放。”葉彧搖搖頭，稍微頓了頓，他又笑了，“我覺得八成沒什麽用，江湖上這種騙子層出不窮，一千個人裏頭可能只有一位有真材實料，而且，陳虎現在生死不明，壽命應該沒有多吧？”

一本正經的亂扯，但細細分析居然很有道理，從小到大，秦衍對葉彧這種東拉西扯不着調又聽着很有道理的能力都由衷佩服，這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能言善辯吧。

倒茶、喝水，剛安靜一會，秦衍又想到了什麽：“還有，我到屋子裏查探的時候，聞到了一種味道。”

“什麽味道？”

“藥味，很重，陳虎的屋子、妻妾的屋子、小姐少爺們的屋子裏都有，都是同一種藥。”

葉彧頓時想到了他們吃香瓜的時候：“廚房也是，藥味很濃，你記得嗎？”

當時兩人躲進廚房，藥味充溢整個廚房，但陳家這麽大一個家庭，人多，吃五谷雜糧難免有不适，他們當時沒有多想。

“這麽說的話，我進那個小姐屋裏的時候，貌似也聞到了藥味啊。”葉彧趴在桌面上瞧秦衍，覺得他表情有點古怪，“你幹嘛這表情？”

秦衍冷淡看他：“我一直都這表情。”

葉彧從秦衍的語氣和神情裏琢磨出一點別扭感，更加好奇，想接着問上幾句，秦衍已經把頭扭開了：“藥味何解？”

“能有什麽解釋？也許一家子傷風感冒了。”

葉彧打了個哈欠，今天可真夠累的，一大早出發到現在，亂糟糟的信息搜羅不少，可真正有用的找不出來幾樣：“要不，咱們休息？有什麽事明個兒再說。”

“你先休息吧。”秦衍好像有什麽打算，站起身把自己蒙面巾拿過來，“我出去一趟。”

葉彧一愣：“這麽晚了你……”

“把小屋裏蠟燭的排列畫下來，還有他們熬藥後的藥渣拿回來。”蒙面巾一扯，秦衍沉靜的身影從布條後頭悶悶傳來，“這裏只是失蹤案的其中一個事發地，我們還有其他案子要查，不能耽擱。”

葉彧在心底嘆氣，就知道這人拼命的勁不會變，秦衍去辦事，叫他一個人怎麽睡得着：“你啊……我也去吧。”

伸手去拿盆裏的面巾，葉彧這才想起來之前秦衍在地上畫畫拿的是他的面巾。

葉彧；“……”

畫蠟燭排列圖的事交給秦衍，葉彧溜到廚房，在藥罐子裏刮了點藥渣，湊到鼻子下方一聞，眼睛微微眯起。

第一次來的時候顧着吃香瓜，沒在意這個味道，這會仔細聞過，有股熟悉感，好像在某處聞到過類似的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