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他可真是個混蛋

玹瀾很快的就把門打開，他本來就一直站在門口，開門的時候還踮起腳看了樓下餐桌的情況。

只能看到非翊的後腦勺，不過他沒有在哭，像在默默的啃着什麽。

他想應該是饅頭，非翊就喜歡吃這個。

蕭塵與進門坐在窗臺上，這是他第一次進玹瀾房間。

除了讓陳伯給他們買的一些換洗衣物，什麽都沒。

“你都和他說了。”玹瀾悶悶的，剛剛吼了非翊，現在躲在房間裏後悔死了。

早知道就不該亂發脾氣，難道要他低頭去認錯嗎！！

“你不是都聽到了嗎？”蕭塵與總算是發現玹瀾實際也沒有那麽灑脫，對于一些事也擰巴得緊。

從他試圖安慰非翊的時候，就看到玹瀾的房門打開了一小道縫隙。

“哎。”玹瀾重重嘆了口氣，“養孩子真難，你不懂。”

“我懂。”

“你不會要說曼曼吧。”

蕭塵與點頭，曼曼就是他一點點養大的，也操心得很，他覺得和養孩子并沒有什麽兩樣。

“算了，懶得和你争論這個話題。”玹瀾撲倒在床上，“希望他能想通吧。”

“他會明白的，給他點時間。”蕭塵與說，“總要有個适應過程。”

玹瀾翻了個身，大字型攤在床上，“但願吧，我每次跟你出去，他總偷偷地跟在我後面，還以為我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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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打算和非翊一起回魔靈界，後來想想小飛碟，又改變了主意。

這是他第一次讓非翊離開自己身邊，也是第一次對他發火發脾氣，如果非翊還繼續倔下去，他不介意像小時候那樣，他調皮了吊起來打一頓。

不行不行，他現在長大了，愛面子還有自尊心了，要真吊起來，估計三天都不吃飯。

天吶！！！養孩子真難啊！！！

“我要離家出走！”玹瀾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既然他不肯回去，那我就走。”

蕭塵與一臉黑線，這非翊都還沒表态，玹瀾就坐不住了。

玹瀾動作之快，快到蕭塵與還沒開聲阻止他，玹瀾就打開門準備出去。

看到門口站着的人，玹瀾差點沒收住腳。

四眼相對，略顯尴尬。

“我吃飽了，等會就回魔靈界。”非翊先開口了，“你好好照顧自己，要是...要是遇到什麽事，我...”

他想說我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在飯桌上想了很久，他也知道了玹瀾的用意，依舊不願意離開他，可這樣的話，靈主會不開心。

玹瀾聽到他這樣說，懸浮不安的心總算定了下來，把手放在非翊肩膀上，發現他肩膀也寬厚了不少。

“去吧，我不會遇到什麽事，真遇到了，我答應你，會保護好自己。”玹瀾看着他濕潤的眼睛，鼻子和嘴巴都哭得紅紅的，又想起小時候那個總是跟在他身後的小屁孩。

也是這樣，愛哭又愛鑽牛角尖，還死倔。

玹瀾看他手腕上沒有戴上智腦，叮囑他，“把智腦戴上，随時可以和我聯系，注意安全。”

“嗯。”非翊哭過後鼻音很重，和平時驕橫的樣子完全不一樣，此時又乖巧又聽話，再次讓玹瀾後悔剛剛那麽兇幹什麽。

非翊回自己房間拿起智腦戴上，又不舍地看了一眼玹瀾，才離開別墅。

玹瀾一直坐在窗邊等他背影慢慢消失，眼裏同樣是不舍和擔憂。

“他從沒離開過我身邊。”玹瀾和旁邊的人說，“他們都說非翊是撿來的，是我母親給我找的小跟班。”

玹瀾譏笑，“那些話真是蠢得可笑，當時我和我母親逃亡經過一個小巷子，在那裏遇到他們，那個時候他母親已經沒有了呼吸，我母親查探到胎兒也快死亡，然後就讓醫師把孩子取出來。”

玹瀾回憶起那個場景，他也不明白為什麽這麽多年過去了，他依然還記得這麽清晰。

“非翊取出來之後，他明明是純魔靈，身上卻一點靈力都沒有，醫師查到他母親被人下了藥，将非翊的靈識毀了。”他看着蕭塵與的眼睛，“是我母親把他養在身邊，用自己的靈力給他修複了靈識，甚至為了讓他以後順利築基，把自己大半的命都給了他。”

“我母親在逃亡中身體就不好了，又損耗自己的靈力去救他，非翊三歲的時候，我母親就去世了，他天天哭着問我，母親在哪裏。他不懂死亡是什麽意思，找不到母親就開始喊哥哥，整天跟在我後面喊。”

“那一刻我才明白我母親為什麽非要給我找個弟弟，她看到剛出生的非翊沒有親人，就想到了我。她也許早就覺得自己活不了太久，要給我找個親人，也要給非翊找個親人，讓兩人相互扶持，不至于孤零零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

“你說，一個跟班會值得我母親這樣做嗎？”

玹瀾說着，眼睛也變得濕潤，非翊消失的方向也變得模糊，“後來，非翊信了別人的話，認為他就算死了也報答不了我母親的恩惠，開始變得恭恭敬敬的，喊我哥哥的次數也少了。”

“他第一次不喊我哥哥的那次，我真是心都要碎了，覺得以後死了都沒臉去見我母親，你說他當時那麽小那麽乖，怎麽就被我養成了愛鑽牛角尖的性子。”

“哎呀~”玹瀾長長地嘆了一大口氣，“你說養孩子難不難，就算說破嘴皮子，他都認為我是他主人，不是他哥哥。”

蕭塵與卻笑了一下，“可我看他也沒有多把你當主人，最多算是弟弟照顧哥哥。”

“哈！”玹瀾推了蕭塵與一把，“你還笑，他要是敢像個下屬一樣，我早讓他滾了，眼不見心不煩。”

“所以他這個年紀能到四階，也是你母親的原因。”

“是啊，你看我才二階，是不是親生的不如撿來的。”

蕭塵與看着他裝，沒有當面拆穿他，非翊能被他母親修複靈識，怎麽樣都是高階魔靈。

他沒有猜錯的話，玹瀾應該也是純魔靈，即魔靈和魔靈相愛的結晶。

這類魔靈不需要再耗費大量的時間凝聚靈識，他們生下來便有。

玹瀾也不像沒有天賦的人，花了三十多年還在二階，蕭塵與想只有傻子才會信。

蕭塵與也學會了開玩笑，說：“如果你母親在世，應該也會被你氣死。”

“哎你！！！”玹瀾指着蕭塵與的鼻子，氣的不輕，“你是最近太閑了沒事幹，專門找我樂子是不，我也是你能開玩笑的。”

蕭塵與看他解決了一樁心事，心情正好的樣子，撇開他的手，就離開了他房間。

回到書房，他才把智腦打開，看到另一頭又哭成淚人的非翊蹲在樹下，臉埋在膝蓋處。

玹瀾說的這些事情，他竟然一點都不知道，玹瀾也從來沒有拿這些事要求他應該怎麽做，從頭到尾都是自己在那裏瞎猜瞎想。

知道玹瀾不是他親生哥哥時，像一根尖刺刺進他全身的每根神經。

明明母親在床邊把他們的手放在一起，再三提醒玹瀾，要照顧好剛滿三歲的他。

明明母親沒有力氣也把自己摟在懷裏，給他講哥哥小時候因為他太小太軟不敢抱自己的事情。

明明哥哥後來能抱他了，天天把他抱在懷裏摟着他睡。

但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訴他，這一切都是假的，他最愛的母親和哥哥，都不是他的親人。

他們像蒼蠅一樣在自己耳邊說要懂得報恩，要看清自己的身份，說他不知道哪個臭水溝出來的魔靈也想成為靈主的弟弟。

他那自以為高傲的自尊心開始作祟，寧願相信別人說母親做這一切只是為了哥哥，也不願意相信母親和哥哥為他做的一切。

他開始像他們說的一樣，去報恩。

等着哪天玹瀾有生命危險的時候，去用自己的命換玹瀾的安全。

一切活着的理由都是玹瀾。

一切可自由活動的範圍，都是以玹瀾為中心。

可是，自己才是那個被玹瀾保護着的人啊。

他甚至不敢想象，在他第一次喊玹瀾靈主的時候，玹瀾的心情是什麽樣的。

是不是和當初自己聽到真相時的一樣，全身每一處都痛着。

他可真是個混蛋。

非翊止不住哭聲，在路人詫異的眼光中哭得撕心裂肺，幾乎快要暈厥過去。

他一直都有全世界最好的母親和哥哥。

非翊沉浸在自己的哭聲中，感覺到有人觸碰自己，緩緩擡起頭看到兩指間夾着一張紙巾，然後他看也沒有來人是誰，就撲進對方的懷裏。

“哥哥！”非翊聲音嘶啞，眼淚鼻涕混雜在一起，像是要把這輩子的眼淚都流光。

“好了好了，這麽大的人了，還在大街上哭，不怕別人笑話你了啊。”玹瀾拍着他的後背給他順氣。

非翊哽咽的聲音斷斷續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對不起，哥哥，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原諒我好不好。”

玹瀾本來就沒有怪過他，哪裏來的原諒，是非翊太在意這些事情。

但他還是接過非翊的話，說：“好好好，不怪你了，我們非翊這麽乖，這麽可愛，誰忍心怪他呢。”

非翊依舊哭個沒停，好半天才在他懷裏漸漸平靜下來，玹瀾拿出紙巾給他擦眼淚擦鼻涕，還手賤地捏了下他的臉。

少年還沒有長開，臉頰帶着少許的嬰兒肥，“手感不錯，比二爺爺養的豬要嫩滑很多。”

非翊被他逗笑，總算是把眼淚的閘關掉了。

“快回去吧，順帶看看家裏邊怎麽樣了，趕快點還能回去吃個晚飯。”

非翊啞着嗓子說好，看了一眼玹瀾，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