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他們的永遠

“我和你第一次見面的地方。”蕭塵與和他解釋，“當時我逃出來，不知道能去那裏，一眼望去就這裏最高，然後我就想着這山上會有什麽東西呢，結果就暈倒了，醒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姐姐。”

他一開始怕人，不敢和當時的玹瀾講話，玹瀾看出了他的心思，也不強迫他，每天就給他帶吃的，偶爾和他說兩句話。

有天玹瀾沒來，蕭塵與心裏很慌，山洞裏搭建的小木屋很溫暖，可他依然聽到外面呼嘯的聲音，時間一點點過去，依舊沒有看到玹瀾的身影，小蕭塵與擔心他在來的途中遇到什麽危險，拿着手燈就往黑夜中跑去。

外面很冷，全是雪地，他小小的身板走的很艱難，總是會陷在坑裏面，但心裏總有個聲音讓他不要回頭，往前走。

他一路磕磕碰碰，跌跌撞撞的跑了多遠他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身上的力氣又用光了，跌倒在一個小坑裏爬不起來，他心裏很害怕，猜想自己可能又要死了，他還沒喊一聲姐姐，想着自己真是太沒有禮貌了。

想到這裏，眼淚也跟着流了出來，一開始是小聲的哭，可周圍一點聲音都沒有，全是白花花的雪地，反正也沒人，他就放開了嗓子哭。

哭着哭着，就開始大聲喊姐姐姐，他不知道姐姐叫什麽名字，只得一聲一聲“姐姐”，由近到遠消失在空曠的山坡上。

哭累了，他還卧在坑裏小聲抽泣，身上也越來越冷，就在這時，他看到眼前有一只螢火蟲在飛來飛去，可慢慢的，螢火蟲越來越大，他才看清是姐姐過來了。

“姐姐。”那是蕭塵與和玹瀾說的第一句話，天色太晚，也光顧着哭，他已經忘記了玹瀾當時什麽表情了。

但他記得玹瀾把他抱起來，然後蹲下來讓他到自己的背上來，一路又把他背了回去。

玹瀾笑着問他：“怎麽跑這麽遠來了，嗯？”

“姐姐今天沒來，害怕。”蕭塵與帶着濃濃的鼻音，聲音委屈的不得了。

“對不起啊。”玹瀾和他道歉，“家裏出了一點事情，就來晚了。”

玹瀾很自責，于是和自己再三保證，告訴他下次要是不來，一定會提前告訴他，也叮囑自己不要到處亂跑，冬天山頂很冷。

玹瀾說什麽，他就答應什麽，總之那個時候，玹瀾就是他的全部，也是他活下去的希望。

玹瀾把他背到屋子裏後，又給他燒了熱水，煮了面。

“姐姐，你不要離開我好嗎？”那是蕭塵與第一次求人，他看着比自己高了許多的玹瀾，紅着鼻子和臉頰祈求他，不要抛棄自己。

玹瀾将他抱起來放在手臂上，另一只手熟練的煮東西，“不離開你，等魔靈界那邊的事情搞定了，就帶你回去。”

蕭塵與好奇的問他：“姐姐為什麽要回魔靈界？”

玹瀾笑了笑，用手指戳了下他的頭，“因為姐姐是魔靈主啊，有很多事情要忙呢，現在那邊很亂，你過去可能會被欺負。”

他不知道的是，當時限魔令已經下來了五年，玹瀾母親剛去世沒多久，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壓在他身上，玹瀾很累很累，卻還要過來照顧屬于人類的自己。

這些玹瀾從來都沒有在他面前說過，全是蕭塵與長大後自己根據時間線推出來的。

小小的蕭塵與緊緊抱着玹瀾的脖子，在他耳邊說：“那我要努力長大，以後我幫姐姐的忙，還要保護姐姐。”

“好啊。”玹瀾那晚給他放了很多肉，“那以後每頓都要吃飽一點，才能長高高，長壯壯，以後也可以保護姐姐了。”

玹瀾如果能想起來當時聽到蕭塵與說的這句話，一定會在心裏回憶無數次，那是在他最絕望最無助的時候，聽到最有力量的一句話。

因為他沒來，小蕭塵與冒着危險也要去找他，聽到他忙，要幫自己，順帶贈予了一個保護功能，那是他第一次聽到有人說要保護自己。

讓他在這個寒冷的冬天有了一絲溫軟。

玹瀾在山頂和魔靈界來回奔波的照顧了蕭塵與三個月，有時候他實在是太忙，也會有幾天來不了三定，他擔心蕭塵與太無聊，于是他給蕭塵與帶了幾本書。

而蕭塵與在玹瀾沒來的時候，乖乖的聽他的話，看書打發時間，有天他在書上看到一句話。

喜歡一個人就是時不時地就會想起對方，想到對方就會覺得心情很好。

他第一個就想到了姐姐，他拿筆将那個“時不時”劃掉，寫上“每分每刻”，在他當時的心情來看，他就是每分每刻都會想起她。

而現在姐姐已經有好幾天沒來了，蕭塵與就越來越想她，他想等姐姐過來了，一定要告訴他，自己很喜歡她。

他又獨自一個人在洞裏待了好幾天，把那句話反反複複看了幾百遍，才等到玹瀾的到來。

今天的姐姐很憔悴，小蕭塵與看出來了，于是他讓姐姐在床上躺着，自己去給他煮茶，等他煮好茶端進房間，發現他已經睡着了。

蕭塵與摸他的額頭，發現很冷，他脫掉鞋子抱着比自己大了許多的姐姐，給他溫暖，在玹瀾喊“母親”的時候，蕭塵與也會學着姐姐安慰他一樣，輕輕的說“乖啊乖啊。”

蕭塵與照顧了一晚發低燒的玹瀾，他不知道玹瀾半夜有沒有醒過來，只知道自己醒來的時候，玹瀾又不見了，他又開啓了等待。

但這次很幸運，玹瀾晚上就來了，蕭塵與很開心，伸出小手摸玹瀾的額頭，像個小大人一樣說退燒了，玹瀾說他人小鬼大。

那天晚上玹瀾沒走，他和蕭塵與躺在一張床上，蕭塵與被玹瀾抱在懷裏，對他說：“姐姐，我好喜歡你，我想一輩子和你在一起。”

當時的玹瀾，肯定是把他的誓言當成了玩笑話，和他說了很多他們不能在一起的理由，長大後的蕭塵與才懂，最大的可能還是因為他是個小孩子，而玹瀾又不是什麽變态。

可蕭塵與當時很認真，也很倔強，即使玹瀾拒絕了他，他也告訴自己絕對不會放棄。

于是他想了很多能讓姐姐答應他的方法，在他生日那天，他突然想到姐姐也許最在意的就是限魔令，抱着僥幸去問他，果然等到了姐姐的回應。

也許當時的玹瀾是被自己煩透了，可不管如何，玹瀾答應自己，就給了他無限的希望，他開始抱着這個希望去努力。

“感謝上天，他看到了我的努力，把人又重新送到了我懷裏。”蕭塵與像珍寶一樣吻着玹瀾的額頭、臉頰、嘴唇，甚至脖子。

“可是我不記得了，怎麽辦。”玹瀾無論怎麽想，都想不起來他和蕭塵與第一次碰面的事，他問過二爺爺和長老，都說他沒有失憶過，玹瀾總是會在想，蕭塵與會不會認錯人了。

“沒關系，我記得就行。”蕭塵與從懷裏掏出一根繩子，上面挂着一顆小珠子，遞給玹瀾看。

玹瀾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他長刀刀柄上的一顆珠子，不知道掉了幾百年了，沒想到在蕭塵與這裏，“這是我的。”

“你給我的。”蕭塵與說，“這顆珠子敲不開，是你用靈術從上面扣出來的，我一直放在身上。”

玹瀾就算記不起來，也不再懷疑他不是蕭塵與的白月光，因為在很久很久以前，那顆珠子就不見了。

蕭塵與親了他一下臉頰，“我是想說，不要懷疑我遇到的那個人不是你，就算沒有這顆珠子，或者我遇錯人了，可我喜歡你的心情一直都沒變。”

突然被深情告白，玹瀾的老臉和耳朵都紅了起來，“那、那必須，我魅力可大着呢。”

“我之前問了靖麒，你失憶可能和我能夠晉升五階有關。”蕭塵與眼前含着溫情，溫柔似山上的微風，輕輕吹過沁人心脾。

“嗯？這是怎麽回事？”玹瀾一直沒有問過蕭塵與這事，他因為沒有靈識被家族嫌棄，所以他也不願意提起蕭塵與這段傷心事。

“靖麒說神契可以帶給另一半力量，也許你是看我可憐，在我睡着的時候和我進行了神契結合，但我本來就是無靈識之人，你這樣算是違背了常理遭到反噬，所以會導致那段記憶消失。”

“是這樣嗎？”玹瀾皺着眉頭，但看着蕭塵與這張人畜無害的臉，又聯想到他小時候一定特別可愛帥氣，點點頭，肯定是這樣，他當時也一定無法拒絕弱小無助的蕭塵與。

雖然他不記得了，但每次和蕭塵與在一起的感覺都和別人不一樣，和他在一起，心情會很愉悅，也會很輕松，最主要的是想追随他，跟着他一輩子。

蕭塵與用額頭頂住他的額頭，“就是這樣，我一覺醒來的時候發現你不見了，一定是給了我力量，不記得這個山洞還有一個人，就離開我了，但是那天我也發現自己和以前不一樣了。”

玹瀾雙手摟着他的肩膀，在他嘴唇上輕輕吻了一口，“我相信你說的。”

他們在十五年前就種下了相遇的種子，十五年後必定會開花結果，會在以後歲月中，書寫屬于他們的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