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收下影衛
長劍離鞘,發出“噌”地一聲,锃亮的劍身上反射出道道光芒。
“天機真人做主便是,今日這影衛就随你處置了。”莫忌天回答得爽快,說罷還轉身坐下給自己斟了一杯茶。
影十七自進門跪下到現在,一動未動,仿佛一座雕塑,他身前的人兩三句便決定了他的歸宿與生死。
但那又如何呢?自從經過殺殿殘酷的訓練成為一名影衛時,他就知道這條命已經不屬于自己了,它屬于魔教,可以随時為魔教戰死,也可以像今天一樣作為教主達到目的而犧牲的一顆棋子。
天玑拖着劍走到影十七身前,雖然他不擅于用劍,但目标物就這麽順從地跪在這兒,還低俯下頭,露出自己脆弱的脖頸,要取他性命簡直太容易了。
聽聞凡人向來貪身怕死,怎麽這人臨死卻沒有一絲顫抖或求饒,要不是他身上還在緩緩滴血,天玑都要以為眼前的是個死人了。
不過,縱使這人引起了他的一絲興趣也不得不鏟除,這世間只有這影衛能傷害到他,這人的存在仿佛一顆□□,如果不及時殺掉,天玑覺得自己睡覺都會睡不安穩。
長劍落在影十七的脖子上,還未用力便已經有了一道血痕。
突然,天玑心中出現一絲不好的預感。作為好運之星,他的測算能力是天生的,沒有任何依據,他天生可以預測到事物的發展,雖然不會極盡詳細,但會有一個或吉或兇的預感,而且從未失算。
今日不宜殺人,天玑移下劍來,殺一個毫不反抗,像死人一樣的人也沒什麽意思,若不是他屬性特殊,天玑斷不會随着莫忌天的意處置了這影衛,畢竟罪魁禍首是發號施令的人。
既然這影衛不适合現在殺,那就先留他一條命好了,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影衛可以不死,但必須要失去傷害他的能力,天玑從不是心慈手軟之人,更何況在威脅到自己安危之時。
莫忌天見天玑停了下來,剛要發問,卻見他轉手一挑,長劍竟挑斷了影十七的手筋。
“唔!”
影十七一下子疼得歪倒下去,再也支撐不住跪姿,多年的殘酷訓練讓他即使痛到極處也不會暈倒或呼喊出聲,只能發出一聲困獸般的低鳴。
影十七掙紮着想恢複跪姿,奈何實在撐不起身體,原來這人連一個痛快的死法都不給自己,竟是要廢掉武功慢慢折磨麽?
“最近不宜殺生,便廢了他的武功留他一命吧。”天玑随便胡謅一個理由,丢下劍,轉身坐下。
“沒想到天機真人竟慈悲為懷,來人,将人拖下去,”莫忌天輕笑一聲,不再管影衛之事,坐到主位上道,“不知真人何時可以為我測算?”
“我若不給你算這一卦,你還不讓我走了?”天玑斜睨他一眼道。
“哈哈哈,正有此意,千機谷環境優美,真人不介意的話可以一直住下去。”
事實上魔教總部位于千機谷低,沒有輕功者根本上不去,而周圍又遍布各種毒草瘴氣,如是沒有路線圖,常人亦不能出去。
“不過很不巧,我沒有長住的打算,後天京都醉仙閣要選花魁,我還預定了包間呢。”天玑來凡間多年,沒什麽事幹時就喜歡湊湊熱鬧,他可謂是七星裏最接地氣的了。
要寶物的規矩,不過是提高門檻并增加一點樂趣罷了,天玑不想被困在這兒,所以他也不繞彎子,把自己算明的結果告訴莫忌天:“你今生只會有一個子嗣,已經出生了,大約二十多歲,你可以去找一找。”
莫忌天聞言一下子站了起來,喃喃道:“二十多歲……難道是奚兒!可他已經被我下令處死了啊……真人!我兒尚在人世是嗎?”
“當然,”這不是廢話嘛,天玑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或許是哪個屬下不忍心,自己養起來了也說不定,我算不到如此精确,剩下的便靠你自己查了。”
天玑是蹭了頓晚飯才走的,莫忌天本來是想留他住一晚,但天玑沒有睡覺的習慣,便推脫說怕趕不及京都的花魁大選。
莫忌天只好作罷,同時也對天機真人刷新了認識,所謂半仙竟對花魁大選感興趣。
莫忌天施展輕功親自将天玑帶出千機谷,還附贈豪華馬車一輛。
此時天色已經漆黑一片,月光不甚明朗,只有遠處幾家農戶家裏閃着微弱的燈光。
車夫提了一盞黑頂銀面的燈籠,裏面閃着橘黃色的燈光,但被着銀色的燈面籠着,反而有點像鬼火。
天玑暗嘆,魔教教主的品味果然異于常人。
天玑走近一看,馬車旁竟跪着一個人,這不是被他挑斷手筋的影衛嗎!他轉頭看向莫忌天。
莫忌天走近幾步,道:“此人乃殺殿排名十七的影衛,今日便送與真人,好讓真人這漫漫旅途也有個樂子。”
經過之前的一系列操作,莫忌天已經認定天機真人外表仙風道骨,實際上卻是一個陰晴不定、狠辣随性的神棍,不過,總比那些道貌岸然的所謂武林正派要好些,這影衛雙手盡廢已經沒有什麽利用價值,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送給天機真人處置。
天玑嘴角一勾,差點忘了這影衛,剛好他可以看看這人究竟有什麽神奇之處。
“那就多謝教主了,”天玑向莫忌天道別,轉身走了兩步後,又加了一句,“對了,找人的話,可以往北邊注意一下。”
莫忌天面露喜色,看來這人他是送對了,“多謝真人,莫某就不送了,真人一路順風。”說罷便一個轉身跳下了山谷,北邊,當年他将奚兒交給韓伯處死,而韓伯就住在魔教北邊的思晖堂。
大概是為了讓天玑看到,影十七剛好跪在天玑上車的地方,雖然身形因傷重而有些顫抖,但跪的脊背平直,頗有要以己身為腳凳的自覺。
但天玑完全沒有領會到,看影十七在他前面,便理所應當地說道:“上車啊,擋在這兒做什麽?”他還是頗有排隊精神的。
影十七困惑地想了想,天機真人竟然會允許他上車?
影衛一般是跟在車後或隐匿在周圍的,而且就算要自己上車,主子在這兒,哪有讓奴才先上車的道理?
天玑見影十七仍然伏在地上一動不動,不會是重傷暈過去了吧,待會兒還要問他話呢。
“影十七?你還醒着嗎?先上車,待會兒我帶你去看大夫。”天玑看影十七傷得不輕,心想,還是先治治為好,廢去武功是一回事兒,但現在這人也算是自己的所屬物,總不能半死不活地行動不便。
影十七聞言又是一驚,還要看大夫,他在殺殿多年從沒看過大夫,小傷撒些金瘡藥再自己包紮一下便好,重傷致死的話教中也不會浪費藥材在他們這些影衛身上,最好的結果便是拖着重傷的身體在最後一次任務中耗盡生命罷了。
影十七想了不少,但腦海中只是一瞬,既然新主人兩次催促他上車,他聽從命令就好了,影衛本就是聽命行事的木偶,不需要有太多的自己的思想。
若是在平常,影十七一手撐着車板便能利落地翻身上車,可現在手筋剛斷,連帶兩只胳膊都腫痛不堪,根本使不上力氣。
他一時間有些明了,新主人大概是想看他上車的醜态吧,可惜不能讓主人如願了,他雖然被廢了手筋,但只是無法握刀執劍,丹田完好,內力仍在。
影十七站起身來,足見輕點,護着手臂跳上了馬車,自覺地坐在了車夫旁邊的位置上。
天玑可沒有內力,他一手扶住車框剛要上車,一旁的車夫見他既沒有踩影十七上車,自己又沒有內力,竟要就這麽爬上車!有沒有一點世外高人的風度了!
“大人稍等!”車夫轉身拿出一個三階的小腳梯。
天玑踩着上去,來凡間後他向來喜歡優哉游哉的步行或者騎馬飛馳,懶得找車夫,沒什麽坐馬車的經驗,嘟囔道:“有這東西幹嘛不早拿出來?”
莫忌天送的馬車非常豪華大氣,黑色鑲了銀邊的車棚,厚實的底座和結實的車輪,讓人坐在裏面幾乎感受不到馬車的颠簸。
進車後,車頂鑲嵌了鹌鹑蛋大小的夜明珠,确保夜晚行車車內也是亮堂的,車內的空間很大,同時坐七八個人綽綽有餘,腳下鋪了黑色細絨的地毯,車座上有茶幾,茶幾上放了一副棋和幾盤點心,車壁上有幾個暗格,放了些不易壞的吃食和洗漱用品。
“大人,是否已經坐穩?小人要駕車了。”前方傳來車夫的問話。
天玑脫掉鞋子,盤腿做到座子上,回道:“出發吧。”
京都在千機谷的北邊,從現在出發日夜兼程的話明天傍晚就能到,但天玑還要在半路尋個鎮子,給影十七瞧瞧大夫,再好好吃一頓當地飯食,到京都時應該剛好趕上三年一度的花魁大選。
天玑對下棋沒興趣,将棋盤放在暗格裏,拿了塊芙蓉糕送到自己嘴裏。
他下凡前本來在天玑宮好好地品嘗剛從凡間買回來的各色吃食,誰成想九穹宮的那位不知道在幹什麽,搞出“嘭”地一聲巨響,震得他一陣眼花耳鳴,再睜開眼時已經在這處小世界了。
穹頂之下有多個小世界,它們的發展軌跡各有不同,有的尚在石器時代,有的則已經進入信息化社會,而他進入的這個小世界則是數量最多的封建時期。
天玑不介意凡間一日游,但問題是,他下凡後發現自己的星元不見了!
穹頂之上的神仙不同于仙界,仙界是後生之神,自成一世界,穹頂之上是天生之神,數萬年間由天地靈氣孕育而成,所以自他降世時,不用修煉就擁有力量龐大的星元和不老不死的仙體。
天玑現在空有仙體而沒有星元,也就是說防禦力滿分但武力值卻幾乎為零,好吧,現在有了影十七這個例外,防禦值下降為九十九了。
想到影十七,天玑想,或許他接觸過星元,是自己找到星元的線索。
九穹宮的那位向來愛好特殊,難道這是她想出的新游戲,讓七星們下凡找星元?七星相連,天玑已經感受到其他六星也紛紛下凡了,只是不知道他們在哪個小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 天玑也是有家室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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