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暗黑空間

兩人兩貓入座後，下人們開始上菜，一盤盤見過的、沒見過的美味佳肴流水般被端上來，其中有各地的特色美食，也有天玑在一邊指指點點讓廚師們研究出來的新菜式。

影十七與天玑并排坐在桌邊，仍然不适應自己以一種主人的姿态或者比較惬意的狀态享受進食，面對滿滿的菜肴仍有一些拘謹。

“十七，想吃哪個？我給你夾。”天玑問影十七道。

“主人今天辛苦了，讓十七自己吃吧。”影十七其實用勺子勉強可以盛飯，在京都時吃無息的藥膳就是用勺子自己吃的。

“真的可以？那你吃一個我看看。”天玑懷疑地看着影十七。

影十七其實想說，如果不是試毒，哪有主人不吃先讓屬下吃的，但影十七逐漸知道天玑不在乎凡間的諸多規矩，也就不提了，自己拿起勺子去盛轉到自己面前的嫩筍蝦丸。

天玑看着影十七手腕哆哆嗦嗦地伸過去，不由自主地屏着呼吸等影十七将一個丸子送到嘴邊，一套0.5倍速的動作下來，天玑感覺自己都要憋死了。

“算了，你吃的也太慢了，”天玑拿過影十七手裏的勺子道，“還是我喂你吧。”

影十七心中懊惱，其實他可以表現得再好一些，可在主人的注視下，手腕越發不穩，最終低頭道：“十七遵命，謝主人。”

無息端着一盅藥膳粥過來時，正看到天玑一口一口喂影十七，心想，少教主雖說名義上是天機真人的影衛，卻經常與天機真人平起平坐，倒像是這天機府的半個主人。

無息向兩人打個招呼，将藥膳放在旋轉軌道上，自己找位置坐下，這種用餐方式他還是第一次見，桌上許多食物都是少見的美味，不枉他厚着臉皮留下來，但這麽多菜他們三個吃得完麽？沒想到天機真人如此奢靡。

無息發現他這一擡頭剛好對上一個白毛毛的背影，長尾巴盤在身體周圍，是一只背對着他正低着頭認真吃飯的大白貓，白貓旁邊還有一只小貍花貓，原來餐桌中間放了幾個淺口小盤，裏面肉糊糊一樣的東西竟是貓食。

無息擡頭看天玑與影十七一眼，兩人沒什麽反應一個喂食一個吃，認真的很，人貓同桌而食是天機府的傳統？無息見狀不做他想，也開始進食，只是耳朵悄悄豎起，随時注意着天玑與影十七的動靜。

天玑之前喜歡一邊吃飯，一邊看着丁丁吃，因此特地在巨大的餐桌中間放置各種貓糧，丁丁在中間吃，天玑在外圍吃，只不過今晚的進食，天玑有了影十七，丁丁有了白羽，一人一貓注意力都被轉移。

“十七，你怕黑嗎？全黑的那種。”天玑突然想到，小十七也是普通人。

“十七不怕。”其實沒有人不怕完全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那種完全未知與極度靜寂的環境其實不啻于一種酷刑。但影十七知道主人會和他一起，他便不怕了。

“完全漆黑？我記得影衛殿裏有一項懲罰就是關黑屋子，服了伽敏丹、封了武功後關進完全漆黑的石洞，據說沒有影衛不怕這個刑罰，”無息聽到後插嘴道，“少教主，你進過黑屋子嗎？”

無息的話引起影十七多年前埋藏在心底的恐懼，他剛成為影衛時，執行了一個殺全家的任務，看着小孩子稚嫩的面孔，影十七最終沒有下死手，放走了孩子，回來述職時主動承認，影殿殿主饒他一命，賞了兩百藤鞭、服下兩倍效果的伽敏丹、封閉武功後關進石洞三天三夜。

周身是極度的黑暗與未知，脖子和四肢上冰冷的鎖鏈反倒成了他唯一的可以觸碰到的東西，而服用伽敏丹後，敏感的身體尤其不耐寒，寒冷、無助……石洞裏具體的感受影十七一輩子也不想再回憶起，只是刑法結束後影十七更加沉默冷血了。

天玑察覺到影十七陷入回憶，眼神中逐漸浮現起痛苦的神色，急忙握住影十七的肩膀，道：“小十七，你看看我，現在你在天機府，不是在那小黑屋了，看，這裏多麽明亮。”

聽到天玑的聲音，影十七眼神逐漸聚焦，恢複往常的神色，看着眼前的天玑，慌亂地組織語言：“主人，對不起，十七可以的、十七——”

“好了，我知道你可以的。”天玑目光柔和地安慰道，将影十七輕輕抱在懷裏，是從何時起，他開始心疼懷裏的人，再也見不得他傷心低落呢？

無息看着眼前的一幕，再次确認少教主在天機真人心中的地位，兩人的關系似乎已經超過世俗的界限。

不過那又如何，魔教中人向來不在乎這些，無息之所以要引起影十七的回憶，是想側面提醒兩人，青山洞裏純黑的陣法并不容易通過，尤其是像少教主這種曾經有過類似經歷的。

天玑注意到影十七都沒怎麽吃飯，看到桌上流動的飯菜，便喊了斜對面無息，“不要想還沒發生的事，我們來玩接菜名吧，吃一口飯菜說一個菜名，說不出來的人要罰吃大蔥蘸芥末。”

“小蔥拌豆腐”

“清蒸鲈魚”

“四喜丸子”

……

夜間，月明星稀，萬籁俱靜，一個靈巧的身影幾下彈跳間進了天機府。

“咚咚”天玑門前傳來輕輕地叩門聲，“天玑，你睡了嗎？”

天玑聞言披上一件衣服下床，開門一看，不是雪語又是誰。

“怎麽是你？來得太不巧了些，我和十七剛要睡，”天玑被打擾到，語氣并沒有多麽善良，“有事嗎？”

三皇子的人已經在這裏駐紮多天，太子一黨卻沒有人來，原來是派雪語過來了，之前雪語一直喬裝成三皇子隊伍裏的小随從。

雪語見天玑沒有請她進去的意思，索性在門口道，“你們是不是明天要進暗黑空間了，剛剛我拿着長明燈進去探了一探，進空間剛走沒幾步，就有劍雨撲面而來，擊落長明燈，我的防護罩也被刺破，差點出不來，我來是想和你說，明天一定要小心。”

雖然雪語是一片好心，但天玑不知為什麽見到雪語後有些不喜，比上次在醉仙閣更甚，只是一種沒有原因的直覺，“好了，我知道了，你還有其他事嗎？”

“額，沒事了，給你一盞長明燈，其他普通燈火進不了暗黑空間，這長明燈如果好好保護的話，或許可以多堅持一會。”雪語從懷裏拿出一盞橙黃色小燈給天玑。

天玑接過來，雖然在空間中他不受影響，但小十七總歸還是會害怕的，讓十七把長明燈放在九品大裳裏護着，或許可以一路照亮，想到這兒，天玑語氣好了些，“多謝了，我會記着你的好意。”

“不用謝，那你們明日小心，我先回去了，對了，要小心三皇子，他或許要向你們下手。”說完最後的囑咐後，雪語今晚的計劃完成，也不再多待，轉身離開。

天玑站在門口思量一會兒，恐怕不僅是三皇子，天劍宗也蠢蠢欲動了，這些空間障礙只要有人通過就會消失，那麽只要跟在他後面，終可以走到最後，到了最後，恐怕會有一場争奪大戰，不過不管是不是星元，只要是屬于他的東西，別人，碰之即死！

影十七剛剛已經被天玑用神識引導入睡，看着影十七安穩的睡顏，長長的睫毛垂下來形成小扇子般的陰影，嘴角微微上翹仿佛在做什麽美夢，天玑的目光不自覺地柔和下來，翻身上床，手臂自然地搭在影十七的小腹上，閉目養神了。

第二天，兩人再次前往青山洞，這次洞前依舊聚集了很多人，比上一次還要多。

過了一夜，已經有人進去過，有的再也沒出來，有的堪堪保住性命出來了，陣法仍在就說明目前為止沒有人通關。

現在大家形成一個潛在的默契，現在按兵不動，跟在天機真人後面，等他來開拓道路，寶物現身後再開始争搶，天玑掃過去一眼便知道他們在想什麽，因此對洞口的人更加厭惡，對湊過來說話的幾個人理都沒理。

站在暗黑空間前，天玑問影十七，“十七，你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影十七堅定地看着天玑，“主人，十七可以的。”

“好，十七真棒！”天玑沒有因為影十七可能承受不了就讓他等在外面，在天玑心裏，兩個人是一體的，只是一個空間法陣而已，沒有必要讓兩人因此分開，如果十七害怕黑暗，他想辦法照明就好了。

天玑打開長明燈，讓影十七放在袖子裏保護好，兩人進去時只經歷了極為短暫的黑暗，天玑靠着自身屬性視力仍和往常一樣，只是由于空間裏沒有其他顏色，天玑也只能看到黑白灰三色，而影十七靠着長明燈，可以看到周身五米內的景象，雖然範圍并不大，但也非常有用了。

天玑與影十七周圍有許多黑色的枯木與大小不一的石頭，兩人牽着手小心躲開，前行速度很慢。

“轟隆、轟隆”空間裏響起一陣陣巨響，地面劇烈搖晃，仿佛要裂開一樣。

“十七，抓緊我的手，”天玑道，“這空間裏的機關或許是随機的，現在恐怕不是劍雨而是地震。”

“地震？”影十七驚訝道，在他印象裏地震是一種極其可怕的災難，每次地震來臨都會有無數人因此喪生，這樣一處山洞裏的空間竟能出現地震！

“轟隆、轟隆”地下不斷發出巨響，地面的枯樹與石塊也劇烈抖動起來。

一道巨大的裂縫出現在兩人中間，天玑與影十七所站的地方被迅速分裂成兩半。

“十七，過來！”天玑見兩人在搖晃中越來越遠，喊道。

影十七穩住身形，足尖輕點來到天玑身邊，他發現這個空間仿佛有靈性一般想要使兩人分開，影十七握住天玑的手緊了緊，手腕傳來陣陣刺痛也沒有松手。

作者有話要說：  兩個人要分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