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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他是誰?◎
長樂公主李妤與驸馬吳濤素來喜歡在府中擺宴聚會,所交往的客人甚廣,不管是王孫公子,亦或是風流才子,皆是府上賓客。
公主府上更是養了不少樂藝技人。
一進府中,便能聽到絲竹管弦之聲。
戚戎也在受邀的客人行列,他向來不喜歡參與這類宴會,這一回倒是跟着人一同來了。
周珏纏在他身旁跟他說話,他皺着眉頭,一衆人騎着馬率先來到公主府上。
驸馬吳濤将他們迎進府中,原來今日公主府設宴,府上早就有了不少客人,三皇子李郜、楚國公家幾位公子及其他世家貴女正在曲瀾軒中閑聊說話。
見了戚戎等人,忙笑着問起今日打馬球的事情,周珏大笑三聲,說起了剛才發生的事,雖是他贏了,言語中卻對陳徴帶幾分感激敬佩之情。
“陳四郎今日倒是把你給唬住了。”
“我要是輸了,回家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可你贏了也沒怎麽着,彩頭都給了小侯爺,以小侯爺與陳家公子的交情,轉頭那彩頭又長腳溜回去了,你倒還賠了夫人又折兵。”
“那我也不在乎,反正今日我贏了。”
周珏灑脫笑笑,飲了一杯酒。
戚戎落座後只簡單與人交談幾句,跟着飲了幾杯酒,此時他換了一身華服,白袍金邊,衣領袖口紋飾華貴,他的頭發高高束起,黑發中夾着玉流蘇,這打扮十足十的錦衣貴公子。
他端坐在席上,除卻滿身令人生畏的矜貴氣外,舉止間自然流露出些許幹練肅殺。
許是四周靡靡之音環繞,減輕了他身上如刀尖般的銳利鋒芒,倒顯得容貌越發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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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舞姬伶人忍不住偷偷往他身上看去。
三皇子李郜正在與一個舞姬芳緣調笑,見她看了幾眼戚戎,舉着杯盞調笑道:“你可知他是誰?”
“那可是長安城中的戚小侯爺。”
“眼光高着呢,看不上你們這些個胭脂俗粉。”
楚國公家的公子正在與周珏說話,聞言笑道:“聽說陳相家的七姑娘,最近可成了咱們長安城第一美人,你們見過沒?”
“陳徴那個親妹子?”
“沒見過。”
“小侯爺與陳四郎交情好,兩人情同手足,他肯定是見過的。”
“第一美人,也不知是何等環肥燕瘦。”
幾個男人聚在一起,說起美人來,自是興致勃勃。
戚戎沒參與他們的話題,一群人說到興頭上,卻是好奇地問他:“小侯爺,你是親眼見過的,在你看來,你覺得那陳七姑娘當真是天香國色?”
戚戎本不想回答,只是周圍人催得緊,勢要從他口中聽到個回答才肯罷休,他掃過衆人好奇的眼睛,想起袖中錦帕,驀地心下一沉,懶懶回了一句:“不過中人之資。”
聽了他的回答,衆人只是笑笑,卻沒人當真。
“果然是你戚小侯爺說的話。”
“從來就沒聽你口中說過一個女子的好處。”
“說真的,小侯爺,你得早些改改你的名聲。”
“你瞧瞧周圍這些個美人,剛才還都偷看你,現在一聽說了你的名號,全給吓遠了。”
戚戎人在坊間是有些傳聞的。
戚小侯爺長得好,家世好,還有錢,當然,更為重要的是,他的生母早亡,父親不在身邊,皇上太後憐他幼時喪母,向來溺愛無度,不容他受半分委屈。
說好聽點的,他是京城少年權貴,說句不好聽點的,就是個無人管教的王孫公子。
哪怕他成了個聲色犬馬的纨绔子弟,也沒幾個能奈何得了他。
他對于某些女子來說也算是個好去處,以前有些個不懷好意的,試圖将他往歪路上引,十四五歲時,就給他送上舞姬美女甚至清秀小童,戚戎一概不要。
戚戎只喜歡騎馬射箭,豢養鷹犬,外出游獵。
一開始,周圍人只當他年紀小,不懂那女色的銷魂滋味。
俊俏少年,多得是人投懷送抱,尤其是歡場女子,熱情火辣的很,戚戎從未理會過,耐不住人不信這個邪,硬往他懷裏鑽。
這後來就出了一件事。
一個絕美的舞姬扭着水蛇腰纏過來,語氣嬌甜不已,口口聲聲說要陪小侯爺一起玩。
戚小侯爺應了,那舞姬還沒來得及高興,便被他踹斷了四根肋骨,最後小侯爺只是說:
“你太弱,不禁玩。”
這種玩法,幾條命都不夠,戚小侯爺在坊間的名聲變得越發兇殘了起來。
此後再也不敢有美人主動投懷送抱。
楚家公子哥笑着感慨道:“也不知道以後會是個什麽樣的女子嫁給戚小侯爺。”
這要是個一般的,恐怕沒幾年就要香消玉損。
周珏是個消息靈通的,接口道:“恐怕得是雲安郡主那樣的将門虎女。”
“還真是,他不喜歡那種嬌滴滴的女子,就喜歡舞蹈弄棒的。”
“哎,我倒是想起來了,我還真從他的口中聽過幾句稱贊的話,說那雲安郡主槍舞得還不錯。”
說話間,外面有傳公主回來了。
長樂公主說是對陳柔一見如故,拉着她一起乘坐轎辇回府,兩人一路上聊了不少。
長樂公主語氣平易近人,十分熟絡地與她閑談,陳柔敏感地察覺到她的試探,表現的像是一個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
到了公主府,她帶着陳柔一起去見府上的客人,三皇子等人一聽說陳家七姑娘來了,全都好奇等着展望,誰知道見到一個身着男裝的陳七姑娘,這一見之下,不禁大失所望。
好看自然是好看的,是個美人,卻稱不上頂尖絕色,更不是膚如凝脂肌如雪。
三皇子李郜道:“這就是陳七姑娘,倒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邊上幾個男人也是這麽想的,卻沒有直接說出口。
陳柔一開始還沒察覺到什麽,她早就忘記自己臉上身上抹的那些東西,既然哥哥和戚戎都能輕松認出她來,倒也沒有雁書說得那麽神奇。
她從小到大早已經習慣了自己那張臉,即便稍作改變,也跟平常的模樣極為相似,她沒太當一回事。
而在外人眼裏看來,這所謂的長安城第一美人,雖然貌美不假,一出場卻不是驚天絕色,不免令人失望,更有甚者,還覺得不服氣。
謝家三姑娘便是其中那個不服氣的,她跟三皇子是表親,直接出言嘲笑道:“陳七姑娘以如此容貌當上長安城第一美人,想必那‘琴藝’定是絕妙無雙。”
三皇子道:“方才席間曾聽戚小侯爺戲言,說陳七姑娘不過中人之姿,我還想着是我那小表弟不辨美醜,現在看來,倒也說得不無道理。”
陳徴一聽這話,已經忍不住了,陳柔連忙拉住兄長,微微笑道:“小侯爺說得是,陳七的樣貌确實平平無奇,當不起長安城第一美人之稱。”
“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他眉毛一挑:“名不副實,只會招人嘲笑。”
三皇子李郜的話說得毫不留情面,更不會給陳家人臉面。
當今皇帝并未立後,也未确定太子,最有可能繼承大統的當屬二皇子李珵與四皇子李邺,二皇子李珵乃謝德妃所出,背靠謝、鄭等幾個大族,勢頭最為強勁;四皇子李邺的生母則是張貴妃,寵冠後宮十數年,與北司內宦交往甚密,同樣不容小觑,朝堂上如今也隐隐形成兩派勢力。
三皇子生母出身普通,攀附在謝德妃之下,屬于二皇子這一派。
他們曾多次拉攏陳相,卻都無功而返。
明明口口聲聲說着不站隊,卻又聽說五皇子給陳家嫡女送了東西,難不成這陳家還想另起爐竈不成?
今日有機會,正好當衆折辱一番。
三皇子李郜道:“陳七姑娘今日不妨在我們面前彈奏一曲,讓我們聽聽究竟是何等仙音妙曲,才能一曲名動長安。”
謝家三姑娘謝蓉蓉在一旁笑着搭腔:“你可千萬別謙虛拒絕,我最讨厭你們這些嬌滴滴貴女的你推我讓,這容貌已經名不副實,這才藝總不會是假的吧?”
“公主這教坊聖手甚多,邀出來聽聽七姑娘的琴曲,一同品鑒一番,正好了,我看何聖手也在。”
“若是七姑娘琴藝高超,還能與何聖手比一比。”
謝蓉蓉口中的何聖手乃是官樂教坊琴師之首,琴技高超,藝絕長安。
一個世家貴女與教坊聖手比技藝,着實有些欺負人了。
已經有人看不慣眼下這一幕,楚家公子道:“陳七姑娘容貌出色,年紀尚小,便是琴技比不得何聖手,亦是理所當然。”
謝蓉蓉諷刺笑道:“怎麽?難不成陳七姑娘不敢當衆彈曲,若是今日之事傳揚出去,恐怕是要贻笑大方。”
“所謂的長安城第一美人,卻也不過如此,這第一美人倘若這麽好當,不若換我來當。”
人群中傳來一聲響亮的嗤笑。
所有人看向來聲處,只見戚戎淡淡道:“雲泥之別,還請自知。”
一旁的周珏咳嗽了一聲,裝傻充愣直言道:“單若只論容貌,還是陳七姑娘勝過一籌。”
謝蓉蓉臉色頓時鐵青。
此時在衆人眼中看來,一身白衣男裝的陳七姑娘或許不是傾城絕色,卻是五官姣好,可想換成女裝也是極美的,只是肌膚稍差了些。
謝蓉蓉不過是清秀有餘,算得上美,哪怕此時全身绫羅錦緞,滿臉塗粉抹脂,跟陳家七姑娘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而那陳七姑娘的樣貌氣質,不知怎麽的,倒是越看越覺得好看了。
陳徴向長樂公主道:“公主殿下,我和妹妹今日是來做客的。”
若是做不成客人,那就得結仇了。
長樂公主李妤笑了笑:“大家都是我邀來的客人,莫要争一時之氣,不若這樣吧,蓉蓉和七姑娘都來演奏一曲如何?”
“好,那我便彈一曲琵琶。”謝蓉蓉笑着應下了。
謝蓉蓉敢如此挑釁,自然是有自傲的本錢,那便是她的一手琵琶絕藝。
她的曲子還沒在外面傳“一曲動長安”,這些日子倒是聽了不少陳七姑娘的傳言。
可笑。
她要跟她比一比,究竟是誰的曲子名動長安。
長樂公主看向陳柔。
陳柔道:“我也彈一曲琵琶。”
她這句話出乎所有人意料,長樂公主神色一愣:“哦?原來陳七姑娘也擅彈琵琶。”
“那太好了。”謝蓉蓉笑着看向陳柔,“陳七姑娘,不若我們共彈一曲《定風波》。”
定風波,一語雙關。
陳柔一口答應:“好。”
長樂公主道:“兩位妹妹一同去換身打扮吧,我府上有諸多琵琶任由挑選。”
謝蓉蓉笑道:“我不用選了,就用我習慣的。”
她帶着侍女退下去做準備,路過陳柔時,小聲道:
“或許今日之後,長安城裏會流傳一個叫做相形見绌的故事。”
陳柔也要帶着雁書退下。
周珏知道謝蓉蓉的琵琶技藝絕妙,方才承了陳徴的情,忍不住關心問道:“陳七姑娘,你彈琵琶的水平如何?”
陳柔幽幽地往某個人身上看了一眼,“小侯爺曾說,我彈的琵琶很難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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