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不能讓她受半分委屈。◎
陳獻摸了摸胡子,道:“如今春光大好,她已經這般大了,也別太拘着你妹妹,讓她去見見小姐夫人們的風雅聚會,再同些人踏青賞玩。”
陳徴笑着點點頭:“我也正有此意。”
“她願意出府便出府,她想去操心幾個鋪子莊子就随她去,她娘在城外留了個溫泉莊子,以前你母親在的時候,我每年都要陪她去住上一段日子,現在已經很多年沒再去看過了……”
“她若是喜歡,便叫人收拾收拾,讓她去莊子裏小歇幾日。”
“你多結交些弱冠俊才,從中挑選幾個,模樣要龍章鳳姿,芝蘭玉樹,要有文采,懂音律,最重要的是,人品要一等一的好,适時讓你妹妹見見。”
“不,先讓我見見。”
“我也不求你妹妹嫁什麽高門大戶,是名門望族也好,是寒門庶子也罷,我只求他對阿柔珍之,愛之,敬之。”
“他要只娶妻,不納妾,要一生一世待你妹妹好,不能讓她受半分委屈。”
說到最後,陳獻笑了:“我說了不作數,還是得你妹妹喜歡。”
陳徴離開後,陳獻獨自站在畫像前踱步幾回,他看向畫中人,随後走到書架前,打開牆壁上一處暗格,取出了兩張金紋蓮花箋。
他走到桌上一盞明燈前,隔着一層紗,只見其中橘紅的火焰灼灼,光暈映在他的臉上。
陳獻将燈罩打開,将手中的蓮花箋伸進火苗中,很快,燎着了,燒起一個角。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燎燒起來的紅焰。
也不知怎的,燒掉約莫三個銅錢大小的一處後,火焰自己熄了。
“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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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獻嘆了一口氣,便也沒再燒了,将兩張蓮花箋又放回了暗格。
南筝住進別院已經有些日子了。
院外有人把守着,她被關在院子裏進出不得,與她一起的,還有一位跟她同樣從教坊司裏出來的丫鬟映柳。
一開始,主仆兩人皆是戰戰兢兢。畢竟,将她從那地方弄出來的人,可不是什麽一般人,而是長安城裏鼎鼎有名的小霸王,皇帝最寵愛的親外甥,華陽長公主與戚将軍的獨子,戚戎,戚小侯爺。
映柳道:“小侯爺莫不是在公主府瞧上了小姐,要将您安置在這當個外室。”
“小姐,您得費心讨好小侯爺才是。”
南筝可不這麽想。
“那日所見的陳七姑娘在他眼中也不過中人之姿,他能瞧得上我?”
映柳道:“姑娘莫要太自謙,您長得花容月貌,自有一番動人姿色。”
南筝指了指外面的民宅院落,冷靜道:“小侯爺那樣的金貴人物,就算要置外室也不會安在這種地方。”
映柳想想每日的清粥小菜,再想想戚小侯爺在坊間的名聲,覺得養外室這種事放在小侯爺身上幾乎是天方夜譚。
門外的人更是日日叮囑她們在檐下刺繡,似是将她們當成了繡女。
映柳懷疑:“小侯爺該不會覺得小姐您長得一副繡藝好的模樣,所以弄出來……”
當個繡娘?
南筝嘆了口氣,也不知道這般境遇是否比先前更好,雖然在這小院中清幽安樂,可她家的案子……
她倒還真盼着能見見戚小侯爺。
映柳:“姑娘,我看您還是別見的好,我怕您被小侯爺打斷腿。”
南筝:“……你不是說我還有幾分姿色嗎?”
一日,南筝與映柳用過午膳,外面終于有人來傳喚,說要讓她去見一個人。
南筝心跳如雷,想着哪怕刀山火海她也得去走一遭,卻不曾想她到一處小院中,見到的不是別人,而是那日在公主府所見的陳七姑娘。
原來她才是她的大恩人。
陳柔與她獨自商談了半個時辰,拿出一張名帖,道:“今日後,你便是趙歸南。”
“若是你家的案子了結,你還可以用回原來的身份。”
南筝跪下一拜:“七姑娘大恩大德,南筝定當結草銜環,效犬馬之勞。”
陳柔給了她新身份,讓她走馬上任當自己的店鋪管家,雖然還不知道她的能力如何,陳柔想着,讓一個女子免遭于難,總歸是做了一件好事。
若不是戚戎出手,她恐怕是要落在三皇子手中了。
南筝,趙歸南的确還有些本事,沒幾日,便幫陳柔宰了幾只碩鼠,抄了家裏的糧倉。
有些人這些年來确實私吞了不少錢。
殺雞儆猴,趙歸南幫她重整鋪子。
陳柔給了她江南崔家的路子,崔家是江南豪富大族,擁有船只無數,讓她去與崔家接洽,南北走貨,出海買賣,想法子幫她多賺錢。
她想買地,多屯糧,種藥材。
陳柔在園中小廚房裏學着做月餅。
她做月餅的手藝沒學好,漂亮的月餅模子倒是讓人制了一大堆,印着牡丹花的、芍藥的、梅花的……
陳柔開開心心印了一大堆,後來想想或許自己會喜歡,戚戎卻不一定喜歡,于是她老老實實找人臨摹名家字帖,給搞了幾個漂亮的“福”字。
雖然她有心印一些諸如“我心悅你”之類的字。
但是仔細想想未免也太不含蓄!
阿福什麽的,就很适合他。
福戎福戎,芙蓉芙蓉,聽起來寓意就十分不錯。
哥哥說她小時候曾養過一只兔子,就叫阿福。
趙歸南幫她處理掉了一些人,陳柔手上也多了上萬兩銀票,再加上她身子漸好,能自由出府,便想着出門逛街游玩。
再給父親兄長以及某個人買些禮物。
她換上一身青衣男袍,跟上次一樣抹了臉,帶着錦畫出門。
懷揣着上萬銀票,陳柔卻讓錦畫先給自己換了一兜兜碎銀子和小銅板。
更是去摸了她哥的錢袋裝着。
作為一個養在深閨的高門貴女,她過去從來沒有親自花錢買過東西。
之前出門,她就挺眼饞人家數着銅板碎銀子付錢。
說出來可能別人不太會相信,她自己也覺得這種想法不足與外人道。
總之今日她一定要親自花錢。
陳柔帶着錦畫來到了長安城東市。
這裏着實是個十分熱鬧的地方,眼前店鋪林立,商賈雲集,酒肆、綢緞莊、典當行、古玩店……眼前的東西琳琅滿目,看得陳柔眼花缭亂,一時之間她倒是不知道自己究竟該買什麽了。
她發現,似乎真沒什麽東西是她必須要買的。
可這是她第一次數錢買東西,又不好買一樣太随便的玩意。
陳柔拎着錢袋子,陷入了一種猶疑的狀态。
太貴的不用數銅板,數銅板的又似乎她不需要。
錦畫建議道:“姑娘,您去買個肉包子?”
陳柔道:“你吃嗎?”
錦畫搖頭:“不餓。”
陳柔看見人家包子鋪高高壘起的蒸籠,一陣陣白氣向上冒,只覺得十分好奇,深怕這籠架給倒了。
她是有想買肉包子的野心,奈何買了不吃,也不太合适。
包子冷了便不好吃了。
陳柔帶着錦畫又往前走了走,見到了一家糕點鋪子——落芳齋,這家店她便是想不注意都難,來買糕點的人已經排到外面來了。
見到這副場面,陳柔眼睛一亮,頓時做下了決定。
那就在這裏把錢花出去吧。
她吃過落芳齋的糕點,喜歡吃這家的紅豆酥,她特別喜歡裏面的紅豆沙餡,做月餅時,她便想着要做紅豆沙餡的月餅。
陳柔想,如果能知道落芳齋的紅豆沙餡是怎麽制的就好了。
她讓錦畫在一旁等着,自己去排隊買糕點,錦畫簡直哭笑不得,哪有讓她們家姑娘去排隊的道理。
錦畫連忙擠過去,“公子我跟你一起排隊買糕點。”
偏生她們兩人排了沒多久,便有一人走過來,叫了一聲“七公子”,将一張紙條在她面前展開。
陳柔看了一眼,上面寫着:“拿令牌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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