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喂？哥……”，王帥帥躺在葡萄架下的搖椅上來回搖，一只手還搓着個硬硬的小葡萄，“咳咳……我感冒了，爺爺讓我在家休息，我打電話來是……沒事，就是感冒，別來看我了……哦？有小龍蝦？那你來吧！”，王帥帥坐直身子口水就快淌下來了，“哥！你別挂！我那個海綿寶寶的書包是不是丢在你車上了？……沒有嗎？”，他撓着自己的西瓜皮皺眉撅嘴，難道不成丢在那個人家裏？

挂了電話挪到菜園門口，王萬德正撅着屁股摘辣椒，王帥帥一只手摳着圍欄有些難開口的樣子，“……爺爺，我有個事情麻煩您……”。

“啥事？”，王萬德回頭看他。

“您能不能去蟹老板家裏把我的書包拿回來？”，他可憐巴巴地哀求王萬德，“我來摘菜好不好？”。

王萬德挎着大步子小心地把腳落在空地上走到門口，“你們關系不是挺好？吵架了？”。

王帥帥低頭，“他打我，把我按倒了打我屁股。”，說完擡頭看王萬德表情，其實他睡一覺火氣就散了，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錯了，理論上誰要打他屁股就必須翻臉！但是轉念一想，謝崇的話好像也沒有錯，他也是為自己好對不對？

“哼！你倒說說你什麽時候忍過了？”，王萬德揪着他的耳朵，“他要打你也是你犯錯在先，不然打閑的沒事幹啊！再說說你這嘴巴又是怎麽回事？”。

“昨天在桃園被人打了……”，王帥帥這會兒因為感冒頭暈乎乎的也提不起來昨晚跟謝崇控訴時那股勁了。

王萬德嘆口氣，對于王帥帥打架這件事他也說過好幾回，能忍就忍吶，注意安全吶，先下手為強吶，要用巧勁……

好像有點歪。

但是話說回來，因為小時候王帥帥總被欺負，經常身上青一塊紫一塊還不讓他們知道，直到讓一個大點的孩子在頭上開了光他們一家子才知道王帥帥悶不做聲地給人家欺負了小半年。到醫院縫了二十幾針，現在額頭上還留着疤，給頭發擋着看不見。所以後來自家大孫子就言傳身教給小孫子怎麽打架、什麽時候該出手……從此成就了村裏著名、縣裏聞名的小霸王。

說起來，王帥帥現在這麽傻說不定是那時候給拍的。

以至于王萬德現在看到當年拍王帥帥的那小子從來不給正眼。

“爺爺~”，王帥帥揪着王萬德衣角扭着屁股撒嬌。

王萬德瞪他一眼換了雙鞋，抱着一籃子蔬菜出去。

“叮咚……”，王萬德整整衣服清清嗓子，這輩子還沒像現在這麽近距離看過別墅呢，難免有些緊張。

“吱呀，”，門開了，謝崇有些詫異地看着王萬德，“王大爺，您怎麽來了？”

謝崇讓他進去，王萬德擺手，“我就是來拿我家帥帥的書包的，哪，這個給你吃，剛摘的，別客氣，都吃不完。”。

謝崇拿着籃子快走回屋提着王帥帥的書包出來，“那個，帥帥昨晚沒淋着雨吧？”

“哦！怎麽沒呢，兔崽子今天就感冒了，”，王萬德拿過書包，清咳一聲道，“我家帥帥脾氣有點急，腦袋有點繞不過彎，我跟他說過多少回不要來打擾你就是不聽，你教訓他一頓也是對的。真是不好意思，他以後還敢來我非打斷他的腿！”。

“不是這麽回事，”，謝崇擺手，“他來陪我我挺高興，昨天他又跟人打架，您也知道，他也快成年了，在這麽鬧下去總得出事……”。

王萬德張着嘴看着謝崇半響才嘆出一口氣，“那能怎麽辦呢，我怕他在外面給人欺負，你不知道小時候就因為沒爹沒娘給村裏的壞小子欺負了半年，跟我們一聲不吭，還讓人砸破腦袋……”，王萬德一想到小時候點點大的王帥帥就覺得心酸，低頭抹眼淚。

謝崇拉着他進屋說話。

沈言剛從樓上下來，看到謝崇關切地攙着王萬德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這還是謝崇嗎，難道不是什麽傑出青年假扮的？

“他爸是消防員，十五年前救火的時候死了，”，王萬德接過謝崇遞過來的紙巾擦鼻涕，“油罐爆炸……連個骨灰都沒有……”，王萬德把臉埋在手掌裏面哭，他小兒子多好一個人，有份正當的工作，平時總愛幫助人，“他媽媽等了大半年拿到撫恤金第二天拍拍屁股就走了，提都沒提帥帥，我那可憐的小孫子才三歲啊……”，王萬德樹了四根手指頭，顫抖着手放到膝蓋上。

沈言捂着嘴走到樓梯邊偷笑，這種時候怎麽可以笑，沈言懷疑自己的面部肌肉抽筋了，狠狠地掐了幾下。

“不管怎麽樣我都把他養這麽大了，我家帥帥不是壞孩子啊，他就是怕自己還給人欺負；也是我們教的不好，我們也沒讀過什麽書，只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些，最後還是拳頭解決”，王萬德低頭摳着自己的手指，突然羞斂地站起來，“哎，你看我跟老太婆似的跟你講這，我就走了啊……”。他拿着書包起身走。

謝崇還想說什麽，但沒有開口，送走王萬德後站在院子看着泳池裏發呆。

王帥帥說不進泳池就不進，在自己家待了好幾天一眼都不瞄泳池；所以他說不回來肯定就不會回來。

要是擱在王帥帥闖進來的第一天說不定這個時候謝崇要開瓶紅酒慶祝一番了，但現在竟然覺得有些失落。

“哎？我英語作業本呢？”，王帥帥整個頭鑽進書包裏找，把寫字臺上的書一本一本挪個位置地找也沒有發現，這可麻煩了，作業本丢了這可是大罪啊！他抱着頭蹲在地上哀嚎，随即想到謝崇家，“不會又丢在那裏了？”

謝崇躺在床上午休，無聊地翻看王帥帥的英語暑假作業，要求寫120字關于環境保護的作文他是這樣寫的——

“I like apple tree. You like putao tree. He like shiliu tree. She like banana tree……”

每個字母下面都有五六個點，可以想象他一個一個數過去，發現字數不夠抓耳撓腮地湊字時的樣子。

“哼……”，謝崇輕笑，“真是笨得可以。”

正當他準備睡覺的時候手機響了，拿起來看，正是這個笨蛋，“喂？”。

“你好，我是王帥帥，請問我的作業本在不在你家？”，王帥帥站直了一只手擱在寫字臺上擺出一副我不是跟你講和，把你當陌生人，對待陌生人要有禮貌的姿态。

“……我不知道在不在，但是我知道你現在打擾我睡午覺了。”，謝崇板着臉道。

“咿呀呀！”，果然王帥帥氣得咬牙，“你就不能幫我找找？”

“為什麽？我胸口還在疼着呢，我要睡覺了……”，謝崇摸摸昨晚被王帥帥啃出一口牙印的地方，沒破沒流血，早就不疼了。

“我屁股還疼着呢！”，王帥帥拍桌子。

“哦，那再見。”，話雖這麽說，謝崇的手動都沒動，還笑着透過落地窗看着遠處，意料之中，王帥帥一連說了好幾個等，然後可能在低頭思考對策。

他能有什麽對策，眨着眼睛啃着手指低頭想，突然在手指頭上吮出小龍蝦的味道，想到冰箱裏面還有半盒準備晚上一邊看海綿寶寶一邊吃。

他突然計上心頭，呸，這也能叫計嗎？

“我們中午吃了麻辣小龍蝦，”，王帥帥道，“好吃的很，還剩半盒……”

“你感冒了還吃辣？”，謝崇問。

“就是感冒了才要吃！逼出體內的寒氣，額啊！”，王帥帥做了個運功的動作，“病才能好。”

謝崇扶着額頭，他家裏難道就沒有個人阻止一下嗎？

“你想吃嗎？想吃就過來拿，順便把我的作……”

“不想！”，謝崇拒絕，難道他還以為所有人的智商都跟自己一樣嗎？

“哎！”，王帥帥嘆口氣，“你這個人就是樣子多！算了算了我給你送過去！以後有話就直說！不要繞彎子知不知道！”，說完他“啪”地挂斷電話，怕謝崇再打過來趕緊溜出門，果然沒一會兒手機就響了。

終于可以名正言順地去謝崇家，王帥帥高興地一蹦一跳，西瓜頭在太陽底下肆意張揚，像海裏往上游的水母。

謝崇丢了手機站到門口等，果然沒一會兒便看到小路上一蹦一跳的過來一個小東西，手上還提着飯盒，跟小學生出去春游似的。王帥帥沒看到謝崇，笑彎了眼，等他看到門口有人的時候立馬剎住腳，面無表情地慢慢走過來。

“挺開心啊？”，謝崇遞給他一杯冰果汁。

王帥帥撇嘴，瞄一眼果汁杯外面的水珠，看着正前方的牆壁道，“我感冒了不能喝冰的！”。

“哦！”，謝崇這才反應過來，只想着給他降溫了，他快步走進屋燒水，果汁放在吧臺上。

王帥帥挪到吧臺，伸出手指碰碰杯壁，冰！爽！，看謝崇還背對着自己麻利地拿起杯子咕嚕咕嚕喝了好幾口。

“……”，謝崇突然轉身抱着胸看他。

王帥帥若無其事地放下杯子，背靠着吧臺抹嘴，就是突然覺得自己感冒也可以喝果汁怎麽了？一副我喝了你家金湯要跟我拼命的樣子！小氣！

“吃藥了嗎？”，謝崇問。

“藥？”，王帥帥皺眉，“感個冒還吃藥？”，随即輕蔑地瞥謝崇一眼，在他看來感冒那都不叫病，喝點水睡會兒就能好，也就像謝崇這樣的人才會戰戰兢兢地摳下幾粒藥丸跟吃人參果似的喂下去。

謝崇捏着王帥帥的臉，“你是鐵打的嗎？感冒了還不吃藥？”。

“咦！”，王帥帥拍開他的手，“你管我呢！”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