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還沒到食堂,曾菲爾遠遠就看到袁修竹提着一個黑色的袋子,站在食堂門口。

他拿着手機随意的劃拉,豔紅的夕陽照在他的身上,為他鑲了一層金紅色的邊,好看的好像希臘神話裏的太陽神阿波羅。

袁修竹見曾菲爾走過來,放下手機擡起頭。看她聽話的換了衣服,袁修竹薄唇微翹,朝她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好像前一陣在宿舍擺臉色的人不是他似的。

曾菲爾也不知道是因為陽光還是袁修竹的笑容,感覺自己被晃了一下。她揉了揉眼睛,深深吸了口氣,故意忽略掉心裏的那一絲異樣。

曾菲爾嘴角帶笑,清澈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眉毛還往上揚了揚:“還說我呢?你不是也傻站在太陽底下等。”

袁修竹看着她靈動的表情,笑容變得更大,伸手在她頭頂揉了兩把。

曾菲爾甩了甩頭,躲開他的手,噘着嘴拉着調子說:“你幹嘛呀?”

“給你。”袁修竹把手中的袋子遞給她。

“這什麽啊?”曾菲爾邊說邊打開袋子,一個一個拿出來看,她拿出一套迷彩服,“這是……?”

“軍訓的衣服。”

“哦。”曾菲爾把衣服遞到袁修竹手裏,接着掏袋子,想看看裏面還有什麽。

曾菲爾攥着好幾把牙刷疑惑的看着袁修竹。

“我見你沒帶我給你準備的牙刷,給你買幾把備用,一周換一次,用完我再給你買。”袁修竹解釋道。

曾菲爾撇了撇嘴,把牙刷塞給袁修竹,小聲嘀咕:“事兒精。”接着又伸手撈了撈,一個方的有點兒軟的東西被捏在手裏。

袁修竹這個壞蛋,還算有點兒良心,還知道給她準備點兒零食。

“袁修竹,你不是這麽小氣吧?拿面包……”還沒說完曾菲爾就把東西拿出來,看了一眼又光速的塞回袋子。

曾菲爾突然有點兒激動的喊“袁修竹!!你想幹嘛?”也不知道是羞得還是氣的,她的臉比晚霞還要紅。

突然高亢的喊聲引來了一堆人側目。

“我……”袁修竹也有點兒無措。

曾菲爾羞窘的不敢看袁修竹,壓着聲音打斷他的話:“你什麽你?你是不是管的太多了,連我媽都不會給我買這個,你一個大男人居然給我買這個。”她小嘴叭叭的控訴着,“你說你是怎麽想的,你說你……”

袁修竹伸出手指,捏住曾菲爾好像連珠炮一樣的小嘴。曾菲爾愣住了,覺得袁修竹的手指好像燒熱的鐵鉗,燙的她的嘴發麻。

袁修竹放下手,無奈的捏了捏眉心:“你能不能先聽我說。”

曾菲爾捂着嘴,瞪着水盈盈的眼睛點頭。

“那個是為你明天軍訓準備的,墊鞋裏吸汗還不硌腳。”

“啊?”曾菲爾覺得自己想多了,丢死個人了。

“啊個屁,我的一世英名都被你毀了。”袁修竹推了她額頭一下,讓她整個人微微的後仰,趕緊又用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都以為我怎麽你了呢?”

“差點誤會你……”曾菲爾尴尬的揉了揉肉乎乎的臉蛋,“那,那也不怪我啊,你早不說……”

袁修竹把迷彩服和牙刷裝進曾菲爾的雙肩包,從背後用雙手推着她的肩膀往食堂裏走:“好好好,不怪你,怪我。”

曾菲爾眼珠子亂轉,眼中精光大盛,想到了什麽似的,猛地轉過身來。袁修竹沒剎住車,曾菲爾一頭撞進了他的懷裏。

袁修竹空着的雙手不知道該往哪放,低笑出聲:“主動投懷送抱以示感謝啊?”

“送你個鬼。”曾菲爾揉着微微發紅的鼻子,聲音悶悶的說。

袁修竹放下兩只手隔着空氣圈在她的背後,遠遠看去就像把她攬在懷裏一樣。

曾菲爾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和袁修竹的姿勢有什麽不對勁兒。她踮起腳,一只手攀在袁修竹的肩膀上,袁修竹傾斜着身子靠近她,嘴角噙着笑,深黑的眼睛好像投入石子的水潭,蕩起一陣陣漣漪。

曾菲爾的大眼睛中帶着一絲狡黠,她湊在袁修竹耳邊小聲說:“那個……那個是不是你也用過?” 她提起袋子,揚了揚下巴意有所指。

袁修竹頓了一下,瞬間就明白了這個丫頭指的是什麽。他的好心情就像印在沙灘上的腳印一樣,随着一波海浪消失的無影無蹤。

袁修竹頭頂的氣壓低了又低,咬着後槽牙,眯着眼瞪了曾菲爾一眼,越過她往食堂走。走到門口又轉過來看着她說:“曾菲爾,你不想吃飯,直接說。”

“我吃,我想吃。”

吃飯可是曾菲爾人生中最重要的三件事之一。她胡亂把袋子塞進自己的背包裏小跑着跟上,小聲嘀咕道,“脾氣可真差。”

袁修竹一身低氣壓的去打飯,曾菲爾坐在食堂餐桌邊等着他伺候。旁邊好多人都在看她,有的偷偷看,有的明目張膽看,看完還要竊竊私語幾句。

曾菲爾對這樣的目光早就習以為常,從小到大,只要她和袁修竹在一起,走到哪裏大家都會這麽審視她。唉!誰讓袁修竹那個壞蛋長得太招人了呢。

曾菲爾無聊的掰着手指,看着遠處打飯的袁修竹。還別說這個家夥,腿又長又直,黑褲子穿在身上修身又不緊致,白襯衫還很有那麽點兒禁欲系的意思,可能這就是傳說中的衣冠……禽……呃,楚楚吧。

曾菲爾輕輕嘲笑自己的胡思亂想,不知怎的腦中突然閃過羅玉那句:“或者叫……喜歡。”她哆嗦了一下,邊甩頭邊用兩只手胡亂揉着腦袋。

袁修竹端着兩份餐走過來,就看到曾菲爾亂的跟雞窩一樣的頭發。原本板着的臉瞬間就破功了,“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餓瘋了?”袁修竹擺好餐盤遞給他一雙筷子,聲音裏的笑意好像要溢出來似的。

曾菲爾接過筷子,胡撸了兩下頭發,不滿的說:“你才瘋了呢。”

袁修竹沒說話,彎下腰為她把鬓邊亂了的頭發別在了耳後,微笑着看她。

曾菲爾擡頭正好對上袁修竹深黑的眼睛,他的眼底似乎有什麽亮晶晶的東西,好像要攝了人的心魄。曾菲爾敗下陣來,躲開了袁修竹有些灼人的目光,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

袁修竹輕笑一聲,捋了一下曾菲爾的頭發,轉身去拿水。

曾菲爾擡頭盯着走遠的身影發呆。今天袁修竹這家夥,好看的有點兒惑人。她甚至覺得,自己在食堂飯菜味道的掩蓋下可以聞到袁修竹身上清冽的薄荷香味。

袁修竹端着兩杯水回來,就看見自己家的小丫頭,支着腦袋笑的傻乎乎的。

“傻笑什麽呢?不吃飯?”袁修竹跨坐在她對面,推了推她面前的餐盤。

曾菲爾倏的一下收了臉上的表情,有點兒不知所措。她可不能讓袁修竹知道剛才自己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

曾菲爾低頭看了一下眼桌子上的菜,裝模作樣的的皺着眉頭,噘着嘴說:“這都什麽呀?”她用筷子一下一下的戳着米飯,“都是菜,沒有肉。”

本來食堂的飯菜,肉含量就比較少。袁修竹又覺得吃太多的肉對曾菲爾的身體不好,菜雖然打的不少,但是葷的還真只有一條烤魚。

袁修竹用筷子點了點魚:“這不是肉?”

“這得剔刺,麻煩。”曾菲爾放下筷子,一副不吃的架勢。

袁修竹讓這個懶丫頭氣的夠嗆:“那豬還有毛呢,你怎麽不連毛吃呢”

曾菲爾朝他遞了個“我又不傻”的白眼兒:“反正我不想吃。”說的好像一個小無賴。

“這給你嬌氣的,”袁修竹給她夾了一筷子青菜,“快吃。”

曾菲爾咬着手指,撒嬌道:“不要,我要吃漢堡。”

袁修竹氣的用筷子敲了一下曾菲爾咬住的手指:“你好意思吃漢堡?”

這個該死的家夥又在變相的說她胖。

曾菲爾噘噘嘴,揉了揉被打疼的手指:“我怎麽就不好意思吃了?我自己又不是沒錢。她站起身一副要走的樣子,“這些你自己吃吧,我要回去了。”

袁修竹看着她鬧脾氣,捂着額頭自語道:“老子真是欠你的。”他擡手按着曾菲爾的肩膀,安撫她坐下。看着滿臉不高興的曾菲爾,開始走迂回道路,袁修竹溫柔的說,“我這一時半會兒上哪兒給你弄漢堡去?你先少吃一點兒,一會兒我帶你去吃好不好?”

“不好。”曾菲爾頭一扭,一副“我生氣了,哄不好的那種”的樣子。

袁修竹夾了一塊剔好刺的魚肉,遞到曾菲爾嘴邊,笑着說:“乖,就吃一口。”一副哄女兒的姿态。

旁邊圍觀的同學下巴都快要掉在地上了。平時拽的上天的袁修竹,這會兒不光會笑,還會喂飯……

“那我吃一個雙層的漢堡。”曾菲爾一副得了便宜的表情。

“行行行,幾層都行。”

袁修竹簡直拿這個小丫頭沒辦法。

曾菲爾咬着魚肉笑得滿臉得意;“袁修竹,你真……”這個“真”字的調子拉的長長的,半天沒有下文。

袁修竹馬上接話:“我真好吧,誰還能像我對你這麽好。你個沒良心的,還總氣我……”

曾菲爾搖搖頭:“我是說,你真……像我媽。”

“……”袁修竹快被氣出心肌梗塞了。

曾菲爾看着袁修竹吃癟的表情,笑的開心,她說:“你倆都是一邊嫌我胖,一邊怕我餓。”她眼睛亮亮的,好看的像點綴了好多的碎鑽。

袁修竹看着曾菲爾,眼神清冽又帶着點兒暧昧,他聲音低沉的說:“你能閉嘴了嗎?”

曾菲爾吞掉嘴裏的魚,傻笑着看着對面的袁修竹,覺得這魚的味道還挺不錯的。

袁修竹沉着臉又喂給她一塊魚,垂下深黑的眸子,說:“別這麽笑了,跟傻子似的。”語氣別樣的溫柔。

兩人正說着,旁邊軟軟的聲音打斷他們:“袁修竹,曾……菲爾。”

曾菲爾擡頭,今天第二次見這個仙女姐姐依然覺得好看的移不開眼睛。

曾菲爾心裏早就把袁修竹說的話忘得一幹二淨了,她往邊上挪了挪,拍拍身邊的凳子說:“這麽巧啊,林芷姐姐坐這裏,一起吃啊。”

林芷也不扭捏,大方的落座。兩個女孩如久違的朋友一樣,熟稔的聊天。袁修竹黑着臉看着對面笑的一臉真誠的林芷,不知道她到底想幹什麽。

袁修竹推開了身前還沒吃完的餐盤,站起身來,伸手拉住曾菲爾的胳膊,拽她起身。

曾菲爾沒防住,身子被袁修竹拽的一歪,惱着說:“你幹嘛呀,袁修竹?”

袁修竹一臉的不耐煩:“不是要吃漢堡嗎?在這浪費什麽時間。”說完就帶着生人勿進的表情扭頭走了。

曾菲爾尴尬死了,她皺着小臉,滿眼抱歉的朝林芷笑了笑說:“林芷姐姐,對不起啊,袁修竹今天心情不好,咱們……咱們下次約。”

林芷很善解人意的搖頭:“沒關系的,你趕緊去吧。”

等曾菲爾和袁修竹走遠,林芷的臉色沉了下來。袁修竹就這麽喜歡曾菲爾,連個正眼都不願意給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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