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神與白月光

“你現在是在哭嗎？”

坐在窗臺上的青年俯視着趴在辦公桌上的梁尋，有些好奇地問道。

“沒有。”

梁尋擡起頭來，看着這個全身都在陽光中顯得有些晶瑩的青年：“你準備什麽時候去找我哥哥？”

青年單腳踩在空氣中，整個人像是虛幻的影子一般漂浮着：“現在還不行，現在我只要靠近他，他就會被我吃掉了。”

“吃掉？”梁尋皺起眉。

“差不多就是融為一體的意思，總之要等到他确定一個存在于這個世界上的‘錨’，在他不想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我才能去見他。”青年的長發與眼眸都是如出一轍的紅，在陽光下顯出極熱烈的色彩。

現在的林溪對這個世界充滿厭惡，每一刻都在渴望着離開。

“等他想留下來，改變這個世界的時候，我會幫他。”青年微笑着，“雖然現在沒法見面，但我可以給他一個‘祝福’。”随着話音落下，青年也散作無數晶瑩的塵埃消失在空氣中。

梁尋看着他消失的地方，良久才緩緩地嘆了口氣：“真是個任性的‘神’啊……”

跟哥哥一樣我行我素，從不向其他人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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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知道了自己家裏那只Omega睡眠問題的葉淮慎，打開房門的時候不出意外地看見了目光炯炯的林溪。

看起來精神很好，不像是剛睡醒的樣子。

“你已經睡醒了嗎？”他有些無奈地問道。

林溪看見他，眼睛一亮，活力滿滿地沖他招了招手：“葉淮慎，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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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淮慎不明所以地走過去：“做什麽？”

Omega伸手攬住他的脖子：“親吻試驗。”

兩個人的嘴唇輕輕碰在一起。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算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初次接吻，兩人的心境卻寡淡的像是單純地将皮膚相貼。

“什麽感覺？”

林溪看着葉淮慎因為驚訝而微微睜大的眼睛，輕聲問道。

葉淮慎愣了一下：“呃……很軟？”

林溪用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他：心跳有些快，但應該只是正常的驚訝，對于親吻沒有抵觸也沒有向往，幾乎可以說是沒有感覺……

徹頭徹尾的的A性戀，完全看不出來有發展愛情的跡象。

但梁尋絕對不是會亂說的人，他說“一定會愛你”，那這件事一定就會發生。

那他是怎麽确定這件事的？

林溪腦子裏還在想着這件事，葉淮慎已經把手貼到他額頭上了：“燒傻了？”

林溪翻了個白眼，看在自己剛拿他做了實驗的份上沒有計較，又躺回床上開始裝死。

“還是不舒服？”葉淮慎把人扒拉起來抱在懷裏。

林溪閉着眼睛，随便找了個借口：“跟小尋吵架了。”

葉淮慎就不說話了，只是捉起林溪的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捏着，跟捏小貓的肉墊似的。

沒過一會兒，他看着懷裏已經睡着了的人，暗暗地嘆了口氣。

對比了一下管家機器人上記錄的睡眠時間，确定林溪是從自己離開之後就立刻醒過來了。

現在睡得也是夠快。

葉淮慎就突然有了個想法：難不成是只有自己在旁邊他才會睡着？

他輕手輕腳的把人取下眼鏡放回被子裏，去樓下跟葉老爺子說了兩句話，五分鐘後再回到卧室。

Omega眯着眼縮在被子裏，眼神虛虛的盯着門口：“你去哪了？”

雖然臉上沒什麽表情，葉淮慎卻敏銳地察覺到——Omega有小情緒了。

因為自己沒有老老實實陪他睡覺。

“抱歉，以後我哪都不會去了。”葉淮慎笑着過來把人抱進懷裏，手還沒開始呼嚕毛，就感覺到胸口一痛。

小Omega呲着一口白牙，結結實實在他厚實的大胸肌上咬了一口，絕對咬出血了。

然後就被葉淮慎揪住了一邊臉上的軟肉。

葉中将充滿壓迫感的目光沉沉地落在林溪身上，就讓他有點慫的縮了縮脖子，勉強伸手揉了揉自己咬過的地方。

葉淮慎這才戀戀不舍地放開自己揪住的那一點軟肉，手感超乎想象得好。

作為補償，他也心安理得地揉了揉林溪的臉蛋——雖然壓根就沒有用力。

只是揉了揉臉的功夫，林溪又靠在他懷裏睡着了。

葉淮慎有些無奈地把人塞進被子裏，又坐在床邊思量了一小會兒，最後像是想通了什麽似的，動作輕盈地鑽進了被窩，把比自己小上一圈的Omega抱在懷裏，滿足地嘆了口氣。

睡着的Omega香香軟軟的，因為低燒體溫還有一點偏高，渾身散發着新鮮的草莓味，安安靜靜睡在他懷裏，像個漂亮的大娃娃。

林溪的皮膚比葉淮慎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好，幾乎沒有任何疤痕，撫摸上去的感覺如同質地細膩溫潤的白釉，很難想象一個在軍部服役超過十年出生入死的人能有這麽好的皮膚。

遠勝那些天天做身體保養的精致Omega們。

這是他過量使用強效修複液次數過多的結果，現在他這副因為吸收過多營養而格外年輕水嫩的外表，只不過是這個過程中的其中一項副作用罷了。

光鮮亮麗的表皮之下，是已經幾近崩潰的身體機能。

但是沒關系。

葉淮慎滿足地眯了眯眼，輕輕撫摸着懷中人柔軟的發，在接下來一年時間裏，這個Omega每天都會像這樣安靜乖巧的睡在自己懷裏，自己會把這個Omega養好的。

他低頭看了看林溪的睡臉，在黑暗中Omega臉龐的輪廓顯得更為柔軟，表情也是從未有過的放松和安詳。

看起來就像是……會永遠這樣躺在他懷裏睡下去一樣。

葉淮慎突然感覺自己的心髒劇烈地跳動了一下，熟悉的、被什麽東西攥住心髒的感覺占領了他。

“永遠睡下去”這個概念讓他感到恐慌。

他下意識把人抱得更緊了一些，林溪沒有醒過來，只是稍微動了動，臉上甚至還帶了極淡的笑容。

這微小的動作又讓他一瞬間放松下來了，葉淮慎在黑暗中久久的凝視着這張睡臉，感覺自己心跳得很快。

他把終端打開，先給林溪拍了幾張照片，把這些照片設置了私密保存。

然後開始給一個備注為“咨詢”的聯系人發信息。

葉淮慎：現在有空嗎？

咨詢：有事就說。

葉淮慎：我前幾天和一個很漂亮的Omega結婚了，他叫林溪，雖然只是一個形式，但我很喜歡他。

咨詢：這跟你喜歡我家裏那只超會撒嬌的貓有什麽不同嗎？

葉淮慎看到這個問題，仔細思考了一下才做出回答。

葉淮慎：林溪好像比貓更難伺候？也比貓愛咬人。而且他身體很差，一直在生病，我懷疑是不是我照顧得不夠好。

咨詢：你這不就完全是把人當成貓來養嘛。林少校那個身體衆所周知的沒救了，不能怪你。所以你要問什麽？

葉淮慎：剛才我看見他睡着的樣子，突然很害怕他會死，心跳得很快，但他稍微動一下，我就安心下來了。這代表我是愛他的嗎？

咨詢：首先你要搞清楚你害怕是因為“他會死”還是“死亡”這個概念。

葉淮慎：我搞不清。

咨詢：那你們有做過親密的事嗎？

葉淮慎：有親吻過。

咨詢：那你有感覺嗎？

葉淮慎：什麽感覺？

咨詢：就像你想起那個人的時候，那種感覺。

葉淮慎的手指停頓在半空，久久沒有落下，終端面板投影的淡藍色光映照着他的臉，晦暗不清。

僅僅是一個概念，一點不敢觸及的想法，就讓他心如擂鼓，全身血液如同灼燒一般奔流。

那個早已經死去的、在記憶中無數次被懷念的、那個讓他喜歡上alpha的人。

是他賦予了葉淮慎對“死亡”這個概念最初的痛苦感受。

只是葉淮慎以為自己已經可以不害怕“死亡”了，直到剛才他的心為林溪的睡臉而跳動的那一下。

讓他意識到自己從沒有走出那個人死亡所帶來的魔咒。

葉淮慎：沒有。

如果說對于林溪那一下心跳可以稱之為愛情，那現在這種将整個人仿佛要墜入地心的、幾乎讓人難以呼吸的沉重感情又該被稱為什麽？

他有些頹喪的閉上眼睛靠在床上，感受着劇烈的心跳一點點恢複到往常的平穩。

咨詢：所以剛才你對林溪應該只是一點感情的投射，因為“死亡”這個概念，讓你把感情轉嫁到了他身上一點，我理解你很想走出來的心情，但是不要欺騙自己。林少校是我男神，你要是敢傷害他的話，我會提刀去你家的。

葉淮慎：我知道了。

擡手關掉終端，葉淮慎閉上眼睛，開始強迫自己入睡。

只是一點感情的投射，并不是愛情，不要欺騙自己。

你明明知道愛情是什麽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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