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少年心事怎知誰

第十章

十年隔親一語泣盡貴人心

心念顧忌少年難舍話難吟

……

只聽李公公道：“娘娘有旨，傳‘秦霜兒，秦寒兒，逍遙梓慕’觐見！”

這一聲尤如天外之音！等得心急如焚的秦家姐妹盼來盼去，不就盼的這一刻嗎？！秦霜兒其實早已體虛，硬撐到此時！！不竟又喜又弱牽寒兒之手，由逍遙梓慕暗暗扶着步出人群，向店中走去！！

淩妃則更為急切，也不顧得儀态，只着急盼望！明顯是不安！！

一旁的紹月暗暗一驚，何曾見過娘娘如此神情。自昨日去請了皇上旨意下來，就看出她有不對，娘娘不說，誰也不敢問。想來一切疑問應是在此時此地得解。

李忠倒是未顯吃驚，反倒微微一笑，似乎早料淩妃會有如此神态。

由于宮規平民拜見皇室必在丈外，相距較遠。所以淩妃更是急切。但見三人舉步入店，身形遙立。

只聽三人道：“民女秦霜兒、秦寒兒/小民逍遙梓慕，參見貴妃娘娘！娘娘千歲千千歲！”

這一跪拜，秦霜兒寒兒皆淚如雨下，哽咽難語！

淩妃更是眼中含淚，竟是起身，顫抖着要向前去！！

“娘娘……”紹月見況只不知為何。

淩妃擡手不言。紹月退在一旁，暗瞧李忠。他倒是一臉關切之意，并不上前！

淩妃含淚移步，淚若連珠！見三人拜身在地，身形纖弱。心中難受異常！一想到眼前便是親人，哪有尊卑之分！！幾步急行，首扶霜兒，顫抖道：“霜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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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霜兒擡頭，淚落滾滾！！正見淩妃含淚之眼。一時哭拜，“霜兒拜見娘娘……”

“霜兒！”淩妃雙手扶起秦霜兒，亦如雨知梨花。“你真的是我的霜兒。十年不見，讓你受苦了！”

這話一出，秦霜兒便是痛哭，“霜兒不孝，霜兒不孝……”

這時的寒兒，只哭得亂七八糟，雖拜地未起，然小小身體已是微微顫顫！淩妃忙一手扶起寒兒，一手扶起逍遙梓慕！

寒兒一起來，便不顧一切緊緊撲入淩妃懷裏，痛哭道：“姑姑，姑姑！寒兒找您找得好苦啊！”

一聲“姑姑”把淩妃的心叫得有如刀割，碎斷柔腸！！

緊緊抱住只齊她腰的寒兒，顫聲道：“好一聲‘姑姑’，我竟是許久不曾聽到了！”

“姑姑，爹爹病中不停呼喊您的名字，寒兒知道，姑姑是我們唯一的親人了……”

淩妃聽了這話，更是難過，淚自不斷，心疼地說：“寒兒，姑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們的！從今往後，你們就随姑姑一起生活，再不分開！好不好？！”說着一并摟住霜兒，哭個不住。

此情此景！！逍遙梓慕再也忍不住，眼淚無聲劃落，呆立原在！！

……

她們終于找到了親人！！

那——自己的親人又在何方？

“你是為師從路邊撿回，怎知你父母是誰？以後莫要再胡鬧瞎問了，好好習武，才是對的……”

“師叔不知。別問我，去問你師父去……”

“咦……無父無母就是天生的嘛，笨蛋！難怪人人說你呆……”

逍遙梓慕，你又何必在意別人說的話。他只能這樣的心裏安慰自己。可是……

朦胧中，逍遙梓慕仿佛看見自己獨行于天地之間，無親無友、無景無情…那麽皓瀚的天與地，那麽無盡頭的路程，晃似只有成片的沙漠，看不到可以依靠的綠野……

這一刻，他突然好想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誰？在哪？為什麽會丢下他一個人？世上人人有父母親人，因何自己，卻只是師父師叔……

到底，親人相擁是什麽樣的感覺？是幸福開心的嗎？可是自己，怎麽覺得那麽難受？不是該替她們高興嗎？

想到此處，突聽一聲驚呼，“霜兒！！”

逍遙梓慕回神一看，見秦霜兒暈了！一旁淩妃不知所措！宮女內監急忙上前扶住秦霜兒！！

紹月忙上前扶淩妃，，李忠亦驚道：“怎會如此？？娘娘稍安，老奴這便傳禦醫！！”

倒是逍遙梓慕搶前一步，以全身內力轉運氣打入秦霜兒體內。急急救治！！

淩妃卻是也險些暈倒！幸而寒兒一旁道：“姑姑，別急，梓慕哥哥定會全力相救姐姐！！姑姑不要因此急壞身體才是。”

見寒兒如此懂事，淩妃心中大慰！！

又見那小男孩不過與寒兒大小相當，倒是頗有毅力！再瞧之下淩妃暗嘆，怎麽此子如此面熟？？仿佛見過。不過。她未出宮，定是不可能見過！只覺，像某個人。卻一時想不起來像誰？？不見趙時光是意料中的事，也不像他啊！倒底像誰呢？？

見淩妃呆住，紹月急急喚茶，“娘娘體息一下，喝口茶吧。”

李忠也命人預備宮車巒轎，就要回宮了。

淩妃稍座，懷抱寒兒，也不飲茶。

紹月又瞧寒兒，心知以後這個小女孩只怕也是她的主子。當下心中自有了疼惜之意。

一刻已過！

逍遙梓慕大汗淋漓，暗暗奇怪。怎麽那麽久了，還不見霜兒姐姐醒來？！！難道，病情更嚴重了嗎？？不，不能讓寒兒難過，她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親人！

霜兒姐姐求你醒過吧，求你醒過來吧！

正當淩妃焦急萬分之時，突見逍遙梓慕雙目力睜，仿佛拼盡最後一道力！！

“咳……咳……”秦霜兒幽幽醒轉！

“霜兒！”淩妃忙道。

“快快準備，即刻回宮！小心照看霜兒！”

衆宮女扶起秦霜兒，連連稱是！

這邊忙着秦霜兒。李忠也忙着讓侍衛出外開路。

可是，衆人幾乎忘了救人的逍遙梓慕！！

還是寒兒開口道：“梓慕哥哥！！你沒事吧？”說着掙開淩妃，跑了過去。

逍遙梓慕只覺視線模糊……剛才拼盡全力救霜兒姐姐，現在實是全身如針刺般又麻又痛，卻又沒有一絲力氣！！且胸口堵悶，似乎有什麽東西要湧出來！！

忽而聽到寒兒在叫他，便盡力壓抑胸中暗流，強行睜開眼！

正見寒兒淚光閃閃，一臉關切。

當即心中一釋。寒兒尋得了親人，可以快樂生活了。或者以後也不會再哭泣，該為她高興才是。于是用力一笑，卻是真誠。“沒……事。恭喜寒兒尋得至親，梓慕哥哥真心為你高興。”

不等寒兒說話，卻聽淩妃開口道：“逍遙梓慕救人有功，本宮定會大加賞賜！”

逍遙梓慕正想說什麽，忽然胸中暗流翻湧激烈！只好不語，生怕溢出口來！！

寒兒瞧出一點端睨，正要發問。只聽李忠高呼一聲：“娘娘起駕回宮！”

便見淩妃朝寒兒點點頭。幾名宮女上前，扶住寒兒緊随其後！寒兒心知這就要走了！

再一看姐姐，早由幾名宮女纏扶着緊跟随姑姑，行動不由雙腳，半醒之狀！要趕緊進宮救治姐姐！！！

“梓慕哥哥！”寒兒突然叫道：“我走了！”

逍遙梓慕真有不舍，卻也不能如何！況心痛異常，不能言語！！

寒兒卻是要等着逍遙梓慕說話！

是的。

秦寒兒要等着他開口相送。

逍遙梓慕卻已是不能言語，只是直視寒兒，輕輕輕搖頭示意她不要多想！

這邊淩妃已出了大門！門外已是一片跪拜喊聲“恭送娘娘！”

淩妃自然是管不了身後之事，一臉态然，全然不見了淚痕。仿佛來時天姿含威！

宮女見狀急抱起寒兒要走！

秦寒兒急道：“梓慕哥哥，寒兒要走了！寒兒要走了！！”

逍遙梓慕忍不住流淚而下！卻也不能言語！他心知若一開口，便會吐血而出，會吓壞寒兒的。又怎能讓她安心離開呢？？所以，他只能閉口不語！心中卻是難受：寒兒，對不起，臨別卻不能送你一句話！走吧，好好生活吧！！

“梓慕哥哥！”寒兒又急又無奈！宮女抱她走了幾步。“梓慕哥哥，寒兒要走了！記得你說的，你會來看我的！記得你說的！！”哭個不住！

逍遙梓慕只能拼命點頭，讓寒兒看見，才能放心！！

幾個宮女勸慰：“小姐莫傷心了，宮中好玩之物甚多，快快随我等走吧！抱着你不合禮數，別讓娘娘失了尊嚴！”

可是……寒兒如何能接受梓慕哥哥的不回答。

“我不要……梓慕哥哥，你說過會來看我的，記得你說的！”

逍遙梓慕名最後給了寒兒一個堅定的眼神！寒兒才含淚乖乖離去！

宮女擁出，內監出，禦林軍徹出列隊！一行隊伍便又浩浩蕩蕩望宮而回！！

店中只有逍遙梓慕一人側坐在地。認定寒兒等人已遠去，方才松下眉頭！！胸中暗湧之勢再也壓拟不住，直噴出口！！

“咳！”重咳一聲，只覺雙眼模糊，耳邊卻還回蕩着秦寒兒最後說的那句話！！聲音漸漸遠去，世界也漸漸暗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