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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明佳靠在黑麒麟身上, 看着從自己手掌心中出現的主仆印記,她要是早知道這件事這麽簡單, 那麽借運事件早就應該可以解決掉的。
江艋也不用跟着她奔波, 本來就身體不舒服了,還受了這麽多傷。
黑麒麟驚訝的看着楚銘佳掌心中的印記,沉默不語。
他親眼看着羅桑消失在他眼前的,羅桑原本就是山主撿回家的紙紮人, 沒有靈臺魂魄, 因為跟随山主太久, 得到了神明的香火熏陶, 所有開了靈智, 能夠修煉,但是也就如此了。
沒有魂魄血肉心髒的紙人, 再怎麽修煉,也只是依靠神主而存在的仆鬼而已, 一旦主人離開, 它們就一定會煙消雲散。
就連楚銘佳自己也這樣認為, 畢竟她沉睡了上千年, 她的仆鬼會消失是正常的。
不過,很顯然, 羅桑很聰明,估計她也預料到了這一點,所以才設計欺騙了江艋,獲得了江艋身上的一半神力,之後, 她就利用這來自山神的神力, 不僅讓自己活了下來, 甚至還妄圖替代山神。
楚銘佳看着掌心中的印記:“只要她和山神的主仆契約一直存在,依靠那一的神力,她就能永久的存活下去,所以,她沒有害死我,而是讓我陷入了沉睡。”
黑麒麟聽到這話,猛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楚銘佳看。
“山主,你的意思是?”
黑麒麟氣的一爪子拍在地上,怒氣沖沖的說:“山主,你等我去把她找出來!”
楚銘佳按住他:“不用,她會自己來的。”
估計羅桑也沒有想到,山神都沉睡千年了,為什麽還會醒過來吧。
在她的計劃裏,山神應該會永久的沉睡下去,然後,和山神擁有主仆契約,同時又擁有山神一半神力的她,就可以完美的替代山神了。
但是,紙紮人終究沒有根基,雖然因為契約的存在,她得以或者,山主一半的神力還可以讓她在靈力日漸稀薄的時代裏號召鬼怪。
但是,山川的靈脈都有耗盡的一天,更何況她一個紙紮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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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修成正果,又想要躲開天譴,羅桑想到了最方便快捷的方法,那就是借運。
借取凡人滔天的氣運,來助自己的修行。
楚銘佳嘆氣:“難怪我沉睡千年後醒來,會在一個凡人的身體上醒來,甚至連祁山的靈脈都快枯竭,這是天道對我的懲罰啊。”
她的仆鬼搞出這些事,作為神主,她都覺得這個懲罰有點太輕了。
楚銘佳安撫的撫摸着黑麒麟的頭,低聲跟他說:“只要我把契約接觸,她就會出現的,她一直躲着我們,不就是怕被我知道嗎?”
楚銘佳說着,掌心微微收攏,顯然是要準備接觸這個主仆契約了。
契約一斷,羅桑就會變回紙紮人,神力她留不住,借來的滔天氣運也會成為她無法負擔的罪孽。
就在這時,已經破曉的天光重新被烏雲覆蓋,山間突然刮起了飓風,山林間草木碎屑飛揚,黑麒麟雖然渾身是傷,此時卻立即站起身,擋在了楚銘佳的跟前。
他那幽藍色的眼睛緊緊的盯着某個方向,脖頸上的毛發都張開了。
他感受到了和山主及其相似的氣息,如果不是因為山神就站在自己的身邊,就連他都會誤會是不是山主來了。
楚銘佳安撫的拍了拍黑麒麟,她看着不遠處,微笑:“這次不躲了?”
不多時,從濃郁的白霧中,走出來一個穿着幽藍色長裙的年輕女人。
她皮膚白皙,頭發很長,五官精致漂亮,細看之下,竟和楚銘佳又六七分的相似。
楚銘佳在看到羅桑的第一眼,臉色就冷了下來。
紙紮人沒有自己的容貌,他們的容貌,都是主人一筆一畫添上去的。
楚銘佳剛撿回紙紮人的時候,見她被渾身髒兮兮的,于是用畫筆重新幫她上色,畫臉,當時,她孤獨的守着祁山,也沒有別人可以參照,所以,給紙紮人畫的五官,她多少是有點參照自己的。
但是,她只不過随意畫了一下,并沒有這麽精致,很顯然,羅桑自己不知道修過多少次了。
羅桑身上穿着的衣服,還是古代女子的衣裙,這種寬袍大袖的幽藍色款式,楚銘佳在千年前,很喜歡穿。
也正因為她喜歡幽藍色,所以在遇到小麒麟的時候,才會因為被麒麟的眼睛吸引,而把麒麟帶回去,并在麒麟修成人形的時候,給他取名叫江艋。
羅桑這是把山神的一切都學到位了。
羅桑站在距離楚銘佳五六米遠的地方,有些緊張的看着楚銘佳:“山主,你回來了。”
楚銘佳看着她,沒說話,不過掌心的契約印記還在,只要她願意,随時可以斬斷。
羅桑着急了,她楚楚可憐的看着楚銘佳,要不是因為沒有眼淚,估計此時她已經裝模作樣的哭出來了:“山主,我和江艋一起找了你上千年,你這一回來,就不要我了嗎?羅桑到底哪裏做錯了?”
楚銘佳有些厭惡的看着她:“你哪裏做錯了?你在問我嗎?”
楚銘佳板着臉:“你現在不是山神嗎?還有什麽是神明不知道的呢?”
羅桑低垂着頭,一臉恭順的模樣:“山主,我不否認,我确實是犯了禁,造下了借運的業,但是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山主你啊,你突然消失,我很着急,若是我死了,誰來找你呢?誰還記得你呢?山主?你走後,祁山大亂,此時若沒有另一個山神出來鎮守,祁山肯定就被別人占了,山主,我做這些,都是為了幫你守住祁山。”
羅桑看着楚銘佳,神情熱切:“你最重視的就是祁山,跟随你幾百年,我最懂你的,只要祁山不倒,那麽遲早有一天,你就一定會回來,所以,無論如何,我也不能倒下的。”
羅桑說着,竟然跪在了楚銘佳的面前,她情真意切,解釋的仿佛也很有道理。
但是,楚銘佳卻搖搖頭。
楚銘佳看着她:“不,你不是為了我,更不是為了祁山,你是為了你自己,羅桑,我難道沒有教過你要敢作敢當嗎?怎麽在自己的部下跟前會耍神明的威風,到了我跟前,就只知道求饒了。”
羅桑緊緊捏着拳頭,她抿唇,紅着眼眶看楚銘佳,然後,又看了看江艋:“山主為什麽不信任我,卻信任江艋呢?山主,我的神力,可是江艋給的,當初也是他,讓我守住祁山的!”
楚銘佳:“......”
黑麒麟又氣憤,又無奈,确實,是他把山主給的神力弄丢了,也是他讓羅桑守住祁山,但是,如果他早知道羅桑會傷害山主,只怕他早就一爪子把羅桑拍死了。
楚銘佳不想多說了,此時此刻,她是真的累了。
不管羅桑說什麽,她都不會再相信,不過是一個紙紮的仆鬼,讓對方開了靈智,甚至在這世間為非作歹了一千多年,已經足夠了。
羅桑造下的罪業,不煙消雲散都還不請。
楚銘佳看着她:“既然你還認我這個山主,那麽,你所犯下的罪業,我和你一并承擔吧,現在,你該走了,羅桑。”
楚銘佳緊緊攥着手中通紅的契約印記,神情複雜的看着羅桑,說不失望難過是假的,畢竟是她親手撿回來,親手畫了臉的,還建立了幾百年契約的仆鬼。
但是此時要說有沒有不舍得,卻有沒有。
或許這件事,本就是楚銘佳的錯,她錯在不該讓一個沒有三魂六魄,不入輪回六道的紙紮人開了靈智。
羅桑的瞳孔瞬間睜大,她痛苦的尖叫:“山主!你就這麽狠心!你真的要親手殺了我嗎?”
羅桑站起身,山中狂風呼嘯,烏雲密集,甚至下起了暴雨。
羅桑身上的業障太多,一出現竟然就引起了天地異象。
一旦主仆契約消失,羅桑會變成無主的紙紮人,一身修行會在瞬間潰散。
羅桑眼眶通紅,她沒有想到有朝一日,山主竟然會醒來,這段時間,她東躲西藏,就是不想讓楚銘佳發現她的存在,結果,她還是沒能躲過去。
還是被發現了。
羅桑怨恨的盯着楚銘佳:“山主,你真的要殺了羅桑嗎?羅桑這個名字是你取的,容貌身體也是你給的,你給了我生命,給了我智慧,還教會我修行,結果就在這個時候,你卻要殺了我嗎?山主,你不可以這樣對我!”
楚銘佳臉上神情淡淡的,并沒有動容:“你本來就不該存在于人世間,冥界的仆鬼,就該好好呆在冥界,你最大的錯誤,就是在我沉睡的時候,在人間為所欲為,甚至,還把注意打到了江艋頭上。”
楚銘佳眼神冷下來:“江艋是我的守護神,而且,卻想借助他的氣運,讓他成為你最後的陣眼,好歹你們也朝夕相處了幾百年......”
楚銘佳嘆氣,是她忘了,紙紮人沒有三魂七魄,當然也沒有感情和心,身邊親近的人對于羅桑來說,或許只能用價值高低來衡量吧。
“羅桑,多活這一千年,你也夠了,回去吧。”
楚銘佳說着,瞬間解除了掌心的契約印記。
而就在這時,明知楚銘佳不會放過自己的羅桑,突然尖銳的嘯叫起來,周圍狂風大作,暴雨傾盆,在契約解除的瞬間,羅桑身上黑色的煞氣瞬間攜裹着滔天的氣運,從她體內沖出,黑色金色在空中糾纏,形成一股巨大的風暴,猛的沖向楚銘佳。
黑麒麟瞳孔一縮:“山主,她在自爆!”
動作快過聲音,黑麒麟已經在瞬間就把楚銘佳撲到身下,用自己堅硬寬厚的身體緊緊的護着楚銘佳。
山神不會怕這種同歸于盡的自爆,但是楚銘佳只是肉體凡胎,根本不可能遭受的住。
“轟隆”一聲,祁山深處發出一聲巨雷般的震響,深處的山體被劈開一個大坑,周圍黑霧籠罩,碎石亂飛。
黑麒麟在護着楚銘佳的時候,被巨大的沖擊力沖出去幾十米遠,後背的鱗片掉落了一大片,露出血淋淋的皮肉,及時這樣,他仍舊緊緊的護着楚銘佳,滿臉是血的垂頭,看着身下的楚銘佳:“山主,你沒事吧?”
楚銘佳被摔的挺疼,手臂和腿好像受傷了,但是很顯然,黑麒麟受傷更嚴重,她搖搖頭:“沒事。”
說着,楚銘佳掙紮着從地上站起身,拿起一根木棍,徑直往大坑的方向走去。
羅桑是仆鬼,她沒有辦法擺脫楚銘佳,只要楚銘佳接觸主仆契約,羅桑的生命就會無以為繼。
但是,這些原則,只是針對普通的仆鬼的,對于羅桑這種開了靈智的假神來說,可不一定管用。
黑麒麟看到楚銘佳往深坑裏走,立即着急的一瘸一拐的跟過來:“山主,讓我跟着你吧。”
楚銘佳沒有拒絕,她來到深坑的周圍看了一眼,突然,她拿着棍子狠狠的插在了某個部位,“咔嚓”一聲,一個隐藏在泥土下面的轉移陣法,就這樣被她破解了。
這時候,楚銘佳的臉上才帶了些笑意,她緩緩的來到坑底,果然,在這個陣法的陣眼處,靜靜的躺着一個紙紮人。
紙紮人渾身都是泥土,五官描繪的十分精致,所用的顏料也非常鮮豔。
身上的裙子還是幽藍色的,和黑麒麟一樣的顏色。
楚銘佳站在一邊,居高臨下的看着紙紮人:“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着逃呢?”
黑麒麟不解的問:“山主,她已經無主,只是一個普通的紙紮人罷了,能逃去哪裏呢?”
楚銘佳用棍子一下子戳在了紙紮人的脖子上,低聲說:“她的神力回歸到我的身體,她的氣運回歸到各個凡人身上,但是她的靈智,是她自己的,別看她現在只是一個紙紮人,不能動,不能說,但是她的靈智還在,只要她逃離這裏,讓自己的心腹和她建立主仆契約,她就可以複活了。”
紙紮人是陰間仆鬼,可以和鬼怪建立主仆契約,契約一成立,她們就可以在六界行走了。
楚銘佳冷笑:“她用假死騙了你一次,就以為可以用相同的招數來騙我了。”
楚銘佳說着,用棍子把紙紮人戳了幾下,最後,她的手指突然燃起了綠色的冥間業火。
楚銘佳:“既然天罰還沒到,就先讓我來清理門戶吧。”
說完,楚銘佳一把火,點燃了紙紮人。
燃燒的一瞬間,從紙紮人的身上響起了凄厲的尖叫聲。
楚銘佳神色冷漠的站在旁邊看着,從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
過了很久,楚銘佳才低聲對黑麒麟說:“都已經不是我當初畫的樣子了,配色真醜。”
黑麒麟沒說話,在紙紮人的尖叫聲中,業火逐漸燃燒殆盡。
而空中“轟隆”一聲,電閃雷鳴之下,黑麒麟帶着楚銘佳迅速逃離了大坑。
在他們離開的一瞬間,一道金色的閃電“嘭”的砸在紙紮人的灰燼上,在這狂風暴雨中,天火再次在紙紮人的灰燼上熊熊燃燒起來。
黑麒麟咽了下口水,低聲說:“山主,天罰到了。”
楚銘佳安撫的摸着黑麒麟的頭:“沒事,不要怕。”
黑麒麟不怕,他是擔心楚銘佳,仆鬼造下的孽,也會反饋在山主身上,但是山主此時已經被罰變成凡人了,想比天道應該不會為難山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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