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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了樂都，馬車繼續上路。

今天的天氣格外好, 夕陽西下霞光籠罩, 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一片橙暖的橘色, 回頭望去, 樂都的城門已經早已遠遠看不清晰, 沈玉卿原有意留他們二人多待些時日，昭雪不願意耽擱太久,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早去早回，趁着還沒入冬, 盡快完成這趟旅途。

沈昭雪也是從哥哥那裏得知的, 樂都的鄰居甘州這個邊陲小城，也就是他們的下一個站點, 就是将軍曾經小時候生活長大的地方，包括平時的戰隊休整補給也都是在甘州完成，甘州的老百姓将司馬雲侍奉為神一點也不誇張。

想必這也是将軍選擇走最遠的南線去西域的原因吧, 熟悉能夠避免許多錯誤。

雖說兩城毗鄰，路上也耗費了三兩天的時間, 等抵達甘州時, 眼下已經入了秋，不過身處這座城體會不出, 這裏四季如春氣候适宜。

甘州這邊的軍隊一早收到了消息，早在他們到達城門時便列隊迎接，甘州城中的老百姓們無不翹首以盼這位大将軍大英雄的歸來，城中的街上比平時要更加熱鬧幾分。

“恭候将軍回城。”一道道整齊雄厚的聲音将坐在馬車內打盹的沈昭雪驚醒, 掀開車簾來探出腦袋，眼前的景象讓她驚嘆不已。

“恭迎将軍夫人！”士兵們整齊吶喊。

沈昭雪的這小心髒被驚得噗噗的，說來也挺諷刺，将軍回京前，形象完全被京城內的百姓給妖魔化，傳言的有多恐怖就多恐怖，可是在這個地方，卻是受人人愛戴敬仰的對象啊。

有城內百姓自發的迎接隊伍一路吹鑼打鼓，幾列軍隊護送着馬車，直到在一家老宅子前停下。

一名将領俯首抱拳上前去彙報，“末将接到将軍要來甘州的消息，已經吩咐人将宅子上下打掃收拾了一遍，即刻便可入住。”

司馬雲點了點頭，以示回應。

沈昭雪跟着一塊從馬車上下來，将包袱挎在肩頭，仰頭望向宅子大門的招牌，名為，“将心小築”，真是很特別而又平凡的名字呢，并沒有大大的高調的挂上大将軍的名頭。

從下馬車起，這位将領便開始同将軍彙報起各種軍事要務，以及她離開回京這段期間的事情，都是些沈昭雪聽不懂也不願意去聽懂的，她懂事得與之保持距離，不去打斷不去打擾不去打聽，慢慢跟在後頭走着，一邊參觀這個小宅。

宅子內的裝潢很普通，和普通人家的宅院沒什麽分別，一貫秉承着司馬家清心寡欲簡單的風格，唯有院子裏那顆巨大的粗壯的香樟樹吸引了沈昭雪的注意，獨自一人挎着包袱走上前去，這個季節若是在京城已經看不到這樣蔥茏翠綠的枝葉，而這裏的這棵樹竟然還在開花結果，站在樹底下，微風拂過，還會有白色的小花掉落在頭頂，伸手接過，花瓣精致小巧迷你可愛，花心的小觸角懶散地打着卷，整棵樹散發來的時沁人心脾的香氣，凝神養氣提神醒腦。

不知不覺就在樹下站了很久，絲毫沒有注意到另一邊的兩人已經結束談話，沈昭雪喜歡這樣的味道，且毫不吝啬表達自己的喜歡，她甚至能夠忘我的閉上眼貪婪地大口呼吸，在這一刻一切東西都能抛之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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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雲回過神來四處沒有看見沈昭雪的身影，直到她注意到那顆大樹下的一抹倩影，青綠籮裙與那一片綠色交相輝映，霎時間，一陣清風起，樹葉嘩啦啦随之擺動，白色顆粒的小花飄零，樹影下的沈昭雪長發揚起一絲絲，側臉安靜美好，美麗優雅。

看到這一幕，司馬雲的心竟然有一點心動，隐藏之深的皮囊下，一顆躁動不安的心開始噗通，噗通，噗通...加快跳動起來。

不一會便有些口幹舌燥，遂強迫自己收回視線來，快步朝裏面走去。

還是後來有宅裏的士兵通知沈昭雪的，她才意識到将軍已經早不在前院，慌忙地在士兵的帶路下，找到了休息的房間。

“夫人，這裏已經收拾幹淨，您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

沈昭雪環顧四周一圈，幹幹淨淨挺好的，将包袱放下，轉身問，“将軍呢？”

“将軍他...”士兵欲言又止，面對她好像猶猶豫豫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隐。

“将軍他怎麽了？”沈昭雪越發好奇起來。

這個士兵也挺難堪的，不知道究竟告訴夫人，可若是隐瞞，好像也說不過去。

本來沈昭雪也就是問問，并不一定要得知将軍的動向，畢竟他不僅僅只是自己的夫君，也是身肩重任保家衛國的将軍，可是這個士兵給出的反應，更加讓人好奇想要知道，這其中的事情。

“将軍去了後山，夫人您千萬別說是小的告訴您的。”士兵說完匆匆關門出去了。

這個後山并不是實際意義的大山裏，而是這個宅院背靠着一處山坡，山坡上是一大片竹林，不需要從外繞遠路，而是從後門出去便能到達。

沈昭雪自己摸索到了後門這，剛踏出腳，便傳來兩聲，“夫人好。”她吓了一驚，暗自撫上了自己的胸口，轉而問道，“将軍在前面嗎？”

守門的士兵伸手指了個方向，如實回答，“夫人順着這條竹林小道，就能找到将軍了。”

沈昭雪點點頭，微微一笑，“謝謝你們。”接着便朝小道上走去。

身後的兩位守衛便小聲嘀咕起來。

“你這個家夥，怎麽嘴這麽不嚴，幹嘛告訴夫人這些。”

“我也只是如實禀報，有什麽錯嗎？”

“萬一被夫人看見那些，和将軍産生芥蒂怎麽辦？”

“....好像是，是我疏忽大意了。”

“你呀你真是，平白給将軍添堵。”

“......”

當然了，此時沈昭雪已經走遠，是聽不見這些身後的聲音的。

抱着好奇，疑惑，沈昭雪一步步前行，終于在見到一片刺眼明亮的光亮之後，總算是走出了這片竹林，而映入眼前的這一幕，讓她不禁嗔目結舌，甚至有點不知所措，不敢前進。

遠遠望去，将軍站在一座墳前，墳的周圍雜草叢生，而墳前卻幹幹淨淨，還擺放着新鮮的水果和燒雞。

将軍高大的背影落寞孤寂，好像還有些應景的傷感。

沈昭雪有點膽怯不敢上前去，與此同時她的腦子裏也開始有了一些胡亂的猜測，萬一這個墳下躺着的是個女孩...是個将軍念念不忘付諸于深情的女孩，那她該怎麽辦，是倉皇而逃，還是裝作一切無所謂？

她不喜歡這樣日漸敏感的自己，可是又無法去控制自己的思想，以及越發深刻的愛意。

也就在這時，司馬雲忽然開口說話了。

嘴裏喚着的貌似真是個女孩的名字。

“秀晴，來看你了。”

果然...沈昭雪一手捂上胸口，好像覺得有點喘不過氣來，她不願意再此地待下去，她寧願從來沒有來過，剛準備悄悄離開，不料腳下踩到落葉，一下子引起了将軍的注意。

“你來了？”

沈昭雪預備轉身的動作也僵了僵，立即回過頭去慌張解釋，“将軍，我不是有意要跟過來的，我....”

“過來。”司馬雲打斷她。

沈昭雪愣了愣，還是鼓足勇氣聽話地走了過去，不得不說她真的是很聽他話了，對于他的要求幾乎沒有抵抗力。

走到他跟前，沈昭雪用餘光瞥了一眼那墳前的墓碑，上面寫着“恩公嚴秀晴之墓。”

沈昭雪恍然，“恩公？”

“嗯。”司馬雲很淡定，“不然呢？你以為是什麽。”語氣雖然平靜，但足以讓沈昭雪羞愧不已。

她的臉刷的紅了，手指攪弄在一起，“我以為...”

“以為什麽？”司馬雲繼續追問，似乎饒有興趣，就像是故意這般。

“以為是讓将軍念念不忘的人。”沈昭雪回答。

不料，聽到如此，司馬雲竟笑了出來，一手扶在刀柄上，眼眸深遠染上一層凝重，似乎是回憶起了一些事情。

“那是我第一次上戰場，并不算是真正意義的戰場，只不過是帶兵去剿匪，可能是年輕氣盛又或是過于輕敵，我差點喪命在那群匪徒手裏，是恩公出現救了我，卻也因此受了重傷，不久後便離開了人世。”

說到這，司馬雲深吸一口氣，“如果沒有她，這個世上恐怕早就沒了司馬雲，也沒有司馬大将軍了吧。”

“将軍....”沈昭雪呢喃着，很想要上前去安慰她，可是擡起的手伸到半空中時，卻又沒了那勇氣，将軍向來不喜歡自己觸碰她，只好又默默收回了手來。

“我沒事。”司馬雲回答。

沈昭雪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氣來，張嘴就是一連串的道歉。“對不起将軍，是昭雪思想太龌龊，太肮髒，才會把将軍和這位姑娘想成那種關系。”

司馬雲有些哭笑不得，同時也無法理解，為何自己會那麽急于在第一時間解釋她和秀晴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