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全都給你

由着性子吃油條的結果就是，倆人連拉了兩天的肚子，整個周末都是在醫院度過的。

楊萍萍帶着倆人回家時，一手牽一個，本來想說點批評的話，可看他們虛弱的樣子，想想還是算了。

等到了樓底下，楊萍萍還要走，就感覺左手掌心空了。

她回頭就看喬啓升站在原地不動，走回去叫他：“啓升，走啊。”

見他不過來，楊萍萍正要過去拉他，就被夏林拽着衣服說：“媽媽，那個是不是于阿姨？”

楊萍萍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就見于玫芳，也就是喬啓升的媽媽站在樓門口，手裏提着一個鱷魚皮包，站在一輛灰色奧迪旁邊。

一身正裝，看着跟周圍環境格格不入，板着臉看向這邊，好像喬啓升犯了罪無可赦的大罪。

完全沒必要。

在這邊住在這這麽多年，楊萍萍也有所耳聞。

據說當年喬啓升父母本來是不打算要孩子，想先拼事業，穩定下來再讨論。

但是不小心意外懷孕，就生下來了。

後來生意忙，沒時間，加上夫妻倆本身就對這孩子不怎麽期待，爺爺奶奶也沒了，就讓外婆外公給看着，每個月都給不少生活費。

但前幾年他姥爺也去世了，就剩下嚴紅娟一個人，好在喬啓升懂事，不算辛苦。

仔細算下來，喬啓升跟他們呆的時間，還沒有跟夏林的時間多呢。

不過話說回來，喬啓升就跟留守兒童沒什麽區別，這種環境下，這棵小樹還能長得筆直，楊萍萍覺得真是造化。

“喬啓升，過來。”于玫芳沖這邊招手，聲音冷冷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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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林聽見這語氣，回頭看了眼喬啓升，忍不住往楊萍萍身旁靠靠。

見他不情不願地往前走，夏林想要掙脫楊萍萍的手跑過去，卻被她拉住，沖他使眼色，示意不要過去。

本來一分鐘的路程，喬啓升愣是走出一個世紀的感覺。

他到了跟前，叫了聲“媽”，回頭看向夏林。

“看什麽看，就一小屁孩。”于玫芳拍了他一巴掌在肩頭，接着手搭在喬啓升肩膀，攬着他往樓裏走。

在後面沒能追上去的夏林十分不解，拉着楊萍萍的手，擡頭看她：“媽媽，為什麽于阿姨那麽兇？他不喜歡啓升哥哥嗎？”

楊萍萍嘆了口氣，蹲下去輕聲道：“夏林，你還小，長大就懂了，這些事情你少管。”

“可是，啓升哥哥看着不高興了呀。”夏林拉着她的手跟着往前走，滿肚子都是疑惑。

楊萍萍不認為現在的他能理解這個事，也沒打算給他解釋，就問：“夏林，想不想吃排骨？”

果然，提到吃，夏林就被成功帶跑：“想。”

“那回家，媽給你做着吃。”

那天具體發生了什麽，夏林無從得知，之後再問，喬啓升也都閉口不談打哈哈過去。

他只知道，那天回家後，從吃上美味排骨的時候，樓下就時不時傳來他媽/的謾罵聲、哭聲、還有摔東西的聲音，一直到很晚，可始終沒聽見喬啓升說了什麽。

然後第二天就走了。

其實夏林就想不通，明明喬啓升沒做錯事，為什麽要被罵。

·

日子一天天過去，新的一年悄然而至。

似乎是游泳對長高有作用，在近半年雷打不動風雨無阻的堅持游泳下，夏林蹿了不少個子。

直接從不及格，變成快滿分。

能輕輕松松坐上椅子不說，已經比桌子高出不少。

擔心別是得了什麽病的楊萍萍帶着夏林看了好幾次醫生，檢查下來全都正常。

既然正常，楊萍萍也就放心了。

有哪個家長不希望自己孩子長高點呢。

這天正好是新年第一天，楊萍萍給夏林剛剛換好新衣服，想着拍張照，這家夥就馬不停蹄往樓下跑。

看着都沒來得及關上的房門楊萍萍一個勁搖頭：“老夏，真想不明白你兒子，天天跟那個喬啓升膩在一起，這要是哪天人家爸媽把人接走了，你兒子還不得郁郁寡歡吶。”

“诶呀，咱兒子就自己一個，那啓升也是自己一個，有個小夥伴兒不是挺好的，想那麽多幹嘛。”

夏成國穿着圍裙，手裏握着一把豆角，嘴裏叼着一根鱿魚絲，“萍萍，你過來幫我擇菜，別管夏林，一會吃飯他就回來了。”

已經在喬啓升家裏的夏林，這會正拉着他展示自己的新衣服。

“怎麽樣，哥哥，好看吧，我超喜歡。”夏林揪起身上的米白色毛衣湊過去，“你摸摸，可軟乎了。”

喬啓升帶着一種老父親看孩子的笑容，伸手過去捏捏，點頭：“是挺軟的。”

“你喜歡嗎？喜歡我讓我媽媽也給你買一件。”夏林坐在他身邊問。

喬啓升沒說話，徑直走到衣櫃前，把櫃門拉開，裏面挂的都是沒剪簽的衣服：“喏，我穿不過來，就不用阿姨……”

他話沒說完，就看夏林從床上跳下來跑到衣櫃前，兩眼放光：“哇~”

夏林拿出一件白色藍條領的針織馬甲，眨着星星眼看他：“哥哥，這個，我能試試嗎？”

“你喜歡就挑幾件，我也穿不過來。”喬啓升坐回到床上，看着夏林在衣櫃前猶豫不決的樣子，忽然說，“夏林，你今年就要上小學了吧？”

“對呀。”夏林随口答，心思卻都在衣服上。

“選哪件好呢？”

他拿起這件比了比，又拿起那件試了試，感覺都挺好。

可都拿走實在太不地道。

最後他挑了件第一眼就看上的馬甲，還有一條灰色運動褲，轉過身的時候，就看喬啓升用異樣的眼光看着自己。

他不免有些心虛，畢竟拿人手短。

夏林不好意思地把兩件衣服都放回衣櫃，莞爾：“哥哥，我想了想，你比我高，這些衣服尺碼都是按照你來買的，還是你穿比較好，我就穿我媽媽給買的就行，而且我媽說了，男孩子嘛，不需要那麽多衣服，穿給誰看。”

“給w……”喬啓升“我”字沒說出口，就聽嚴紅娟在外面叫他，“我去看看，你随便挑，沒事的。”

等喬啓升回來，就看夏林還站在衣櫃前，他徑直走過去，從裏面把衣服全都掏出來，塞進他懷裏：“別挑了，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