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怪街之夜（2）

光怪陸離的夜，各色男女衣着怪異臉帶面具的在街上嬉鬧。

小販們也展開各自的看家本事,将那些古怪的小玩意兒擺在了最顯眼的位置。

一時,歌舞升平,百姓和樂。

蘇辰予還是一身白色的袍子，半張面具遮了臉。帶着星三看着這一片獨特風景,眼睛卻是穿過了人群。

不相幹的人無數,我也能一眼看到你。蘇辰予如是想着。

那邊廂，蘇小五則是一身妖豔紅衣，墨發披散,半張血紅面具覆臉。用他得意洋洋的說法,他瞬間就秒殺了江湖上人人害怕的嗜血狂魔聖十九。

當然,這是他自以為是的一廂情願。

“哈哈。”正兀自得意間，蘇小五就聽到一聲清脆到不行的聲音。

哪家的姑娘有這樣好聽而又中氣十足的聲音？蘇小五愛看美人兒,當下便四下轉頭的尋找起來。

“呆子，這裏。”

甫一擡頭，蘇小五就看到一身鎏金短裙坐在花燈之上的女子。金色短裙随着她的動作在夏夜細風中淡淡飄着，不多時的看到同色靴子覆着的細嫩白小腿肚。一張金色的小面具遮了女子靈動的大眼睛。每笑一笑，便是兩個迷人的酒窩。長發盡數披散着，每每夏風一起，便随風而動。

“嘶----”這姑娘也忒大膽了吧，沒事兒竟是跑到了那般高的花燈之上。

“姑娘，你不要怕，你跳下來我接住你。”蘇小五走到李佐的正下方，舉着雙手仰着頭。

李佐晃了晃手上的金色手镯，想到剛剛那美婢子看到自己瞬間變身的臉，嘻嘻。

她又低頭看了看蘇小五那有點點傻的樣子，忽而莞爾一笑，直接飛起身子，在燈火花海的空中，兀自穿梭着。

是夜色太醉人了吧，那一笑，便是留在了少年情窦伊始的心裏。

“喂----！！”他大叫一聲，便仰頭看着空中的少女，邊一路橫沖直撞的跑着。

惹得了好幾個人怨聲載道。

李寶兒一身雜裝的混跡在人群裏，一手抓着煎餅一手扯着漿汁，吃的滿嘴流油。這邊的動靜，也自是逃不過他的耳朵。

李佐甫一出現時，他便看到了。

第一次看到小主子穿着正兒八經的女兒裝，着實驚豔了他一小把。

連手上老婆本買的煎餅，被蘇小五撞掉了，他都好心的沒有跟他計較。

怎麽說？小主子那樣兒，要是再犯了什麽事兒，別人第一個想到的，絕對不是拿鞭子抽她，而是……換一種方式。

唔，男人才懂的方式。

李寶兒兀自歪歪着，擡手想咬一口煎餅，這才意識到蘇小五砸了他的老婆本。當下，他也跟着追了上去，在人多的時候，一個不小心，撲倒了蘇小五身上，然後兩只油膩膩的手，就蹭啊蹭啊……

蘇辰予又笑着謝過一位姑娘遞過來的花燈，繼續和星三一起游着街。

雜耍的技班前停了很多圍觀的人群，蘇辰予也走上前去，眼睛卻是四下的轉着，他的二弟，向來喜愛熱鬧。

“星三，這怪街裏頭可有花街？”蘇辰予掃了一圈人群，沒有發現李佐的影子，便開口問道。

星三一口口水差點咽住，擡起頭，瞪着眼珠子打量着面前的公子，是他的錯，公子來夜瑾城這麽久了，他竟然沒有往那方面安排去。

“咳……”蘇辰予握拳嘴邊輕咳一聲，“李佐可能會去那裏。”他才不像其他的公子哥兒呢。

“公子，怪街裏頭沒有花街，外面才有。”他又沒有亂想，真的。

蘇辰予點點頭，又看了眼正在逗着小猴子做算術的雜技，轉身離開。

暖風陣陣，正好是剛好的溫度。無夏日裏熱的焦灼，也無春晚裏涼的微顫。

夜，太溫柔。

所以，當蘇辰予看到一只嫩白纖細的手上滿是金色的镯子時，等他看到那只素白小手上，拎着一只淡粉色的壽桃花燈時，他微微愣了下。

“送你的。”李佐大方的看着蘇辰予，笑眯眯的說道。清脆的聲音帶着女孩子獨有的味道。

“诶？”

金色的假面面具遮住了李佐的眼睛，彎彎的看不真切。蘇辰予可以感覺到，那裏面，定是盈滿了笑意。

微微秀挺的小鼻子下面，嘴角彎彎，淺漾開之後，可以看到面具沒有遮住的半渦酒窩。

蘇辰予忽而呼吸一頓，好熟悉的感覺。

所以在他伸手接過花燈，在星三睜大眸子不可置信的時候，他笑了。

美男一笑，傾城傾國。

白色素袍像極了畫本裏面那駕霧騰雲的谪仙，墨發披散着不紮不束，白色面具遮住好看的狹長眼睛。薄唇勾起，便驚蟄了一夏。

李佐忽略掉心裏麻麻的感覺，是夜太過醉人了。

“一起看花燈？”問句，便經蠱惑般的問了出口。

蘇辰予一愣，面前鎏金短裙的嬌俏少女，靈動而獨特，金色的琉璃珠子，順着身體曲線繡起，襯得整個人更加的嬌巧玲珑。這感覺，竟是叫他想起了自己的二弟。

蘇辰予搖搖頭，李佐哪裏這般的矮了。定是這夜過于溫柔，怪街的燈過于的醉人了。

“你不願意嗎？”軟軟的聲音傳來，李佐自己心裏先抖了兩下，那邊廂一直在她附近繞啊繞啊一身五顏六色雜服的李寶兒，差點兒被一口漿汁咽住。

漫天的火樹銀花就在此刻盛放，像是絢爛的宣告，這一場相遇，多華麗，多唯美，多難以忘記，也……多容易失去。

“好。”溫柔的聲線便穿過擾攘的人群，含着輕笑聲，傳進李佐的耳朵裏面。

當蘇辰予示意星三遠遠跟着，自己獨自與李佐并肩走在一起的時候，才發現，他剛剛，竟是有片刻，忘了尋找自己的二弟。

這……是不是說明，他其實也是與其他的大部分男子一樣，并不是喜好男風？

或者，他……是跟其他的小部分男子一樣，是個男女通吃的家夥？

想到這裏，蘇辰予不淡定了。

“你叫什麽名字？”輕咳一聲，蘇辰予掩飾着自己內心的失落。

李佐轉頭，笑眯眯的看着他：“靈兒。”說完，自己先惡寒一下。

那笑，讓蘇辰予又是片刻的晃眼。

“我叫阿蘇。”

噗----李佐心裏狂嚎，這死大哥，見到姑娘家家的就亂搞暧昧，還阿蘇勒！

蘇辰予想，也許，他只是喜歡有獨特笑容淺淺酒窩的女子罷了。因為以前從沒有遇見過，因為第一次見的人是李佐，所以才會有那不該的心思吧。

他開始困惑了。因為很明顯，他好像對身邊的女子，也有感覺。

聰明如他，哪裏知道他們本來就是一個人啊！

所以，婚後的生活，于他是萬般和諧性福，于李佐，慘了！

“看，孔明燈。”李佐伸手朝天空指去，漫天細星挂着的黑幕之上，彩燈翩跹，美輪美奂。

蘇辰予就是在這一刻拉了她的手，大手捏着小手，細軟而溫柔。另一只手，則拎了一只大街上随處可見的壽桃花燈，一起，朝前方跑去。

細碎的風穿過李佐的耳朵，消失身後。人群擁擾，聲音嚷嚷。

怪街新開拓的一條小河，從郊外引了一條水脈，便潺潺着流了接下來的百年。

蘇辰予拉着李佐買了一只大的孔明燈，走到一處人較少的地方，才放了李佐的手。

将壽桃花燈輕輕放在地上，又從胸口扒出火折子，開始對付那只半人高的荷葉花燈。

“寫幾個字？”李佐忽而掏出筆墨。

蘇辰予一愣，繼而溫柔笑笑：“好。”

接過李佐手上的筆墨，略一沉思，便落筆寫下。

風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誰教桂葉香。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

仔細的看了看自己的字，雖是有點兒女情長，但到底符合此時此境。

李佐接過蘇辰予遞回的筆，歪着腦袋仔細的想了想，寫什麽呢？她的字……醜了。

想着，就直接趴在了蘇辰予字的旁邊，畫了只小小的烏龜。

“靈兒這是何意？”蘇辰予額上挂滿黑線的問道。

“唔，題名呀。”李佐轉頭笑眯眯的說道。她才不會說她怕自己寫幾個字，以後露餡了呢。

“呵呵。”

蘇辰予撫開被夜風吹亂的發，彎腰接過李佐手上的筆，再在旁邊畫了只小烏龜。

李佐想，她是不是需要再接過筆，再畫一只小烏龜，這，沒完沒了了都。

等到二人折騰着一起将孔明燈放飛時，夜已經又深了幾分。

“你家在哪裏？我送你回去。”也許以後可以多與她相處相處。

李佐半彎着眸子，酒窩淺淺的陷着。好你個蘇三，這麽風流！

“啊，這麽晚了。”李佐忽然發現怪街上的很多小販都開始收拾着東西了，“我要走了，不用你送，哈哈。”說着，便大笑着轉身離開。

“靈兒！”蘇辰予永遠分不清，為什麽會突然用力的大聲喊她，那璨璨的笑容，一晃，便晃到了心上。

“诶？”李佐被吓一跳。

蘇辰予已經走上前來，伸手捏了她的肩膀，看着臉上忽隐忽現的小酒窩，低頭，輕落一吻。

柔軟的唇瓣如羽毛般輕輕擦過，便不小心，擦到了李佐的心上。

“三哥----！！”繞了大半個怪街的蘇小五，一身火紅色的衣衫匆匆向這邊跑來。

他剛剛才心有所屬的女神啊，竟然又被他三哥提前下手了，嗚嗚……

“三哥---！！”蘇小五急了。

“呆子，嘻嘻。”李佐還沒有來得及計較蘇三的作為，便看到蘇小五跑了過來。

唔，臉上滿是激烈運動後的紅暈。

“嘿，真巧啊。”蘇小五調整着呼吸，自認風流的說道。

李佐眨了眨眼睛，笑眯眯的說着：“呆子，再見。”說完，便轉身迅速飛在了夜色裏。鎏金的服飾，也一閃一閃的劃過天際。

“哎----”蘇小五還想追過去，卻被蘇三扯了衣領。

“該回去了，不早了。”

“三哥，這不公平。”

蘇三才不理他。

那邊廂，遠處剛好将蘇三吻李佐臉一幕瞧清的李寶兒，惡狠狠的咬着手上的另一塊餅！

等大家再次換好衣服，聚在“詭夜”的時候，李佐已經在一樓一邊逗着美婢子，一邊喝着茶水等他們了。

“李佐，你穿的什麽衣服，怎麽沒有瞧見你？”蘇小五跑了上去，抓起李佐的杯子，仰頭灌下，“跟你講哦，剛剛我碰到一個仙女般的姑娘，是我這輩子見的最最特別的了。”

“可惜，又被三哥搶走了，讨厭的家夥！”說着，邊惡狠狠的捏緊了拳頭。

李佐笑眯眯的朝蘇三看去。

白衣俊秀的臉上，挂着熟悉的笑容，蘇辰予不禁又開始将面前的李佐跟剛剛那精靈般的姑娘，重疊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蘇小五同學才是蝕兩從文章伊始就設定的男配，乃們發現了嗎？【囧……】其實，在第九章的時候有寫，李佐同學扮男子時有穿增高鞋……（其實，這個伏筆是為後面埋下的，但怕有些孩兒納悶，腫麽蘇三就看不透面前女子的真身……）其實，前面雖然很輕松搞笑，但是，真的，伏筆超級多……（以後寫到了，俺會提醒乃們的【哭……】）另，文中詩句，來自李商影《無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