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随着玉哨子的聲音傳遠,三個人影分別從前後左三處的樹上竄到了王寶钏家門前。
齊刷刷的跪在地上,抱拳道,“主人請吩咐。”
“去找一處人氣旺一些的鋪子,小一些無妨,然後讓京兆尹幫我辦兩個人的戶籍文牒。”
花前、月下和樽前領命,此時聽到哨聲的赤血寶馬又不知從哪兒奔到了,李飛白飛身上馬,姿勢非常潇灑,他拍了拍它的頸項道,“你受委屈了。”随後又對花前道,“你也受了不少委屈。”花前低着頭,明顯臉上毫無喜色,畢竟任誰在樹上睡個三天都不會有好面色的。
李飛白吩咐完,策馬便走,花前和月下互看了一眼,都是長嘆了一口氣,看來,他們要繼續睡樹上了,要不要去弄個看上去可以僞裝成鳥窩的睡袋比較好呢?
李飛白沒有回郡王府,而是直奔兵部尚書府,在門口掏了玉印,侍衛立刻放行,在正廳等着,兵部尚書周師奇一下了朝就聽說連着曠朝三日的洛郡王正在自家前廳裏坐着,匆匆趕了進來同他見禮。
全身髒兮兮的李飛白讓周師奇看了很是大跌眼鏡,他一直覺得李飛白應該是一塵不染的翩翩佳公子,怎麽這會兒居然蒙塵蒙的這麽厲害,這一路上過來都是他帶上的塵土。
可是李飛白卻不介意,他當然是有目的而來,于是同周師奇客套了幾句後就道,“聽聞近日晉州等地正在招募兵丁?”
對于地方上募兵一事,本來兵部尚書也不是直接管理的,所以他這麽一問,倒反而被問住了,李飛白知道要問細節是為難他了,于是道,“無妨,只是想請周尚書通融一事。”
周師奇是明白人,面對權貴更是明白人中的明白人,于是很謙恭的道,“郡王有事但說無妨。”
李飛白微微一笑,那笑中好像藏着不少壞水,看得周師奇一抖,就見他悠悠開口道,“也不是什麽難事,我受人所托,她有一位從晉州來此的遠親,想請趙尚書将其征入伍中,好生照顧。”其實他本意是,好好的修理一番,不過聽在周師奇耳朵裏是好好提拔,重重栽培,想來既然是郡王爺親自吩咐的,于是點頭道,“此事不難,我明日就吩咐人将這事辦了?那人現在何處?”
李飛白喝水,簡潔道,“今日,長安東南破窯中,姓薛,名平貴,有勞周尚書。”
周師奇連忙點頭道,“小事小事,下官今日便去辦了,郡王您放心交給臣下吧。”
李飛白嘴角勾着笑,點點頭,既然辦完了這件正事,便也就敷衍了兩句告辭。出了周尚書府,回了自己的王府中梳洗沐浴了一番,連趕着進宮面聖。
他曠朝三日,讓聖上很是惱怒,對于自己這個侄子,他很是無可奈何。
肅宗見李飛白雖跪在面前,卻沒有半分愧疚之色,于是嘆道,“說吧,又有何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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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飛白一笑,那張臉與肅宗頗有幾分相似,他退到一旁的坐榻邊道,“陛下,臣下有一事相請。”
“你還跟我客套了?”肅宗望着他,半是玩笑半是責怪的口氣。
“自安祿山和史思明二賊起兵謀反後被誅,如今已過三載,然而因連年興兵,加上朝中時局變蕩,如今各處政出不統,上奉下違之事,屢禁不絕,臣下想若未來要輔佐朝綱,必先深入民情,四處學鑒,故懇請陛下準允臣下四處游歷一年兩載,以明聖人之學。”
肅宗哼了一聲,他早就聽說了他這些天的所為,于是道,“包子挺好吃的罷?”
李飛白也神色不變,恭敬回道,“代親王之子如今也當進封了。”
這是□裸的威脅!肅宗很生氣,後果很嚴重,他沉聲道,“無知小兒,朕好不容易讓你一步步走到今日,你竟然敢這樣對我說話?你這是造反!”
李飛白擡眼,涼涼道,“臣下以為,這正是胸無大志,不會造反的表現。”
肅宗被他的話一噎,頓時一口氣喘不上來,一旁的宦官連忙上來給皇上順氣,鬧得人仰馬翻。
李飛白依然定定的喝着茶水,反正今天他就是打算來挨罵的,只要結果達成,怎麽罵都行,要打也可以,別打臉就行。
對于他這種厚顏無恥的樣子,肅宗自他上學之後就一再體會過了,知道他的脾氣,于是軟道,“那朝政無人打理。”
“中書侍郎姬浩雅近日有些閑适了,正巧王允也無甚要事,可以培養之。”
“你父王母妃身體不佳,無人照料。”
“臣下會記得多請些奴婢仆人的。”
“看不到你,我會擔心。”
“不看到就更省得操心了。”
肅宗知道他現在是八匹馬都拉不回來了,于是無奈道,“罷了,就如你所願吧,不過最寬限不過三年,我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喽。”
李飛白看着肅宗的表情有些動容,從前他還曾被他抱在膝頭逗弄,可後來一陣子,因為被他窺知了那些事,所以每次見面都劍拔弩張,如今他終于能明白他的一番苦心,卻也已經長大成人。
“咳,為防你在外被人欺辱,也無人助你,我今日會同中書門下二省會知,命你為正一品巡察禦史,遇事可快報密奏,咳,但不可做出違律之事,明日我會命人将印章和文牒送到你府上,反正你随身侍衛不少,他們會轉交給你的。”肅宗的眉毛一直挑着,嘀嘀咕咕的說着,李飛白終于是笑道,“陛下安心,臣下會如約回朝的。”
“那還不夠。”
“代陛下理朝三年。”
“也不夠。”
李飛白挑眉,肅宗咳嗽,二人又閑扯了幾句,內侍道是王允有事來奏,李飛白才跪拜而出。在殿前見到王允,二人見禮,王允顯然對于自己女兒跟人跑了之事對李飛白心懷愧疚,而且覺得臉面上有些拉不下來,于是幹幹說了兩句,就匆匆忙忙進殿了。
長安城的宮殿巍峨遼闊,各宮各殿之間相隔甚遠,根本比不上市井繁華喧嚣,可是偏偏如此,卻反而招來不少平頭百姓的向往,實在讓李飛白覺得不可思議。這宮殿如此寂寥,一如他曾經的內心,毫無生氣,毫無變化,每日周而複始,仿佛只是為了等待一世輪回盡,遵循着命運。
很多人總以為,他這個郡王,又輔政多年,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是這種生活的寂寞和孤獨,沒有人能夠體會。那是不能擺脫的宿命,不可選擇的人生,只能不斷忍耐,不斷承受,直到一切走向盡頭。
好在,這一次,他終于可以選擇一次,哪怕只有三年也好,或許,也過不到三年那麽久。
日光晦暗,從琉璃瓦上隐隐約約落到他的嘴角,化成一個寂寞的笑容。
出了朱雀門,他疾馳回府,換了一身素衣,花前也已經訂下了一間不大不小的店鋪,位置在宣陽坊,與東市比鄰,租金是一個月1貫錢,但他決定對王寶钏說一個月400文,反正1貫錢和400文在他來說那都是九牛一毛。
姬浩雅聽說這家夥回來了,連忙趕到他府上抓人,他剛換好素衣出來,就見姬浩雅一掌拍在他肩上道,“好啊,你這些天過得,很精彩麽?”
李飛白揮開他的手,跟着道,“往後會更精彩。”
姬浩雅聽這話覺得有某種不好的預感。
“我已經同皇上說了,外出歷練三年,這期間,我推薦你代我在朝中歷練,保證你過得很精彩。”因為趕時間,李飛白說話速度非常快。
“你說什麽?”姬浩雅挖了挖自己的耳朵,确定他沒有聽錯吧?李飛白說要外出歷練三年?這可是赤|裸|裸的逃避責任!
姬浩雅急了,抓着他的肩膀道,“皇上沒準吧?”
“不,他準了。”
“他是不是年紀大了腦殼壞掉了?”
“你為什麽不當面問他?”
看來是真的了……
姬浩雅一瞬間覺得往後的日子那真的是暗無天日啊,垂死掙紮道,“其實不用三年的吧?”
“其實我希望是萬萬年直到我老死在外面。”
“我們不是生死之交麽?你帶我一塊兒去吧?”
李飛白笑看他,很是幸災樂禍道,“我決定在這一刻跟你絕交。”
“你沒義氣。”
“我們又不是江湖人士,你也知道,官場上就流行臉厚心黑爾虞我詐,這是你以前自己跟我說的。”李飛白拍了拍這個從小到大一起長大的夥伴,他如今是逃出升天了,可是姬浩雅卻被他賣入地獄,他當然不會愧疚,因為死道友不死貧道一直都被他奉為生存之道。
“自求多福吧,我走了。”
李飛白揮揮衣袖,這一番折騰都快下午了,再不回去,王寶钏該急了。想到那個怎麽看怎麽有趣的小娘子,李飛白的心好像也飛起來了。
姬浩雅對着他的背影嘆氣,不是吧,就這樣把他賣了,古人說得好,紅顏禍水,而現在看來,他這朋友是真的被禍害到了,不僅如此,自己也被禍害到了,這禍水也太兇猛了。
想到要單獨跟王允老頭鬥智鬥勇,他就頭皮發麻,悻悻地走出郡王府,擡頭看那天色,更覺得今天的日頭都紅得很晦暗哪。
李飛白得了自由,心情非常愉悅,策馬先趕去宣陽坊,下午的這個時間這邊非常的熱鬧,從東市上買了東西出來,人人都很喜歡到宣陽坊這邊買點吃食,所以這一路上賣吃食的人非常多。
花前帶路,到了一間門面前很熱鬧的鋪子前停下了,這鋪子前後相通,搭了個二樓,他上樓一看,轉身吩咐道,“給我去買一匹布。”
月下領命而去,不一會兒就買了一匹回來,卻被李飛白揣上了,讓花前把赤血寶馬牽回府,赤血寶馬仿佛能知道自己的主人即将要離開他似的,走了兩步就不肯走了,雙眼水靈靈的看着李飛白。
李飛白走上前摸了摸它的臉頰,同它輕聲細語道,“放心,雖然我要離開一陣子,但是好歹不會再有人把你反複的賣來賣去了,好好在王府裏呆着,我會帶一個漂亮小娘子回來的。”
也不知道汗血寶馬聽懂了沒有,反正終于是被勸走了,李飛白站在店鋪前看着來來往往的人流,這種熱鬧的場景竟然讓他很期待,而且,也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內心被填滿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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