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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的白楊,茂盛的枝葉阻隔了些許熱意,将金升在夏日的燥熱裏得以喘息。
他步調緩緩,貪婪地看江安走過的風景,想象着江安走過這條路的樣子,冬天他會把自己裹得像個胖乎乎的雪人,夏天他晃蕩着兩只細白的胳膊慢悠悠走過,可能嘴裏還要叼根冰棍兒。
公車來的不勤,待會兒的晚自習可能要遲到了。金升折回路過的小賣店,在擁擠的貨架中間轉了幾圈,最後只買了包糖。
江安喜歡這糖,吃完了糖就纏着金升要親親,完事兒還故作神秘地問他:“金升金升,你猜我剛剛吃的糖是什麽口味的呀?”
金升有時意猶未盡,故意答錯。
江安笑他笨蛋,但他不生氣,在江安公布正确答案之前他會再将他吻住,給自己争取第二次嘗試機會。
這裏的公交車也像江安一樣慢吞吞的,上車的時候車上沒什麽人,金升徑直走到最後一排的座位上,扔顆糖在嘴裏,靠着窗繼續想念江安,回憶裏全是甜蜜。
說起來,他第一次看到江安也是在公交車上。
那天高二第一學期的注冊日,他剛探望完外婆回到常市,站在火車站前等了很久都打不上車,幹脆搭公車去學校,
這班公車上的人不算少,金升站在跟江安隔了幾個人的位置。
金升從小養尊處優,他爸相信只要給了他最優渥的條件,他就有義務變成最優秀的人,所以這次搭乘公交車的經歷對他來說相當難得,他想,這算是他高二生活的一個不錯的開始。
由于經歷着實稀有,他有些新奇地向四周望,眼神在江安的書包上停了兩秒,暗忖這個書包的主人真的是個糊塗蛋,書包拉鏈大開着,根本沒拉好。
過了兩站,也許是靠近學校的關系,大批的人湧上車來,車廂裏頓時變得擁擠。
金升被人潮帶着往後移了幾步,不知不覺就和江安的書包貼在了一起。
這種滋味實數不好受,封閉的車廂裏,四周都是人,空調的冷風也若有似無得,像是個茍延殘喘的病人正突出濁氣。
金升站在其中,心裏想着自己确實應該對爸爸再客氣一點。
畢竟擠公交車不總是那麽讓人開心,他開始想念自家汽車寬敞舒服的後座,以及總是緘默的司機叔叔。
站在他前面的江安扭着胳膊把書包背到了身前去,一面費力地側過頭跟他道歉:“真對不起,我書包裏裝了幾本厚書,是不是擠到你了,我看你好像一直在動,很不舒服吧?”
金升沒想到江安會注意到這些,他之所以扭動無非是覺得燥熱;
再加上有些無聊,他偷偷幫江安把書包拉鏈拉上了。他還瞥見了他書包裏面用牛皮紙包好的教材,最上面一本的左上角清清麗麗得寫着兩個字「江安」。
金升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自己并不介意。
又經過繁華的辦公區,更多的人湧上來,金升覺得自己都要雙腳離地了。
他身前的人突然被擠偏了些,下意識的哎了一聲,被金升握着肩膀扶正回來,兩具身體之間的距離消失,緊緊貼在一起。
金升屏住了呼吸,太近了,他們挨得太近了。而他身前的人仿佛不知死活,随着颠簸的車輛剮蹭他的身體。
燥,前面的身體像是一支火把,肆無忌憚地企圖點燃他的身體。
悶,他的身體忽然生出些與之呼應的火星,烈火燎原,從頭腦到心智,灼熱一片。
可前方的「縱火犯」仍然懵懂,完全沒意識到自己不經意間釀下的慘劇,瘦削成薄薄一片的身體不得已得貼向身後,金升覺得怪異卻享受,羞恥卻快樂,心緒錯雜反複地拉扯着他的理智,也點燃了他壓抑已久卻伺機而動的欲//望。
金升沒能堅持到學校那站就提前下了車,他站在烈日下面用汗水淋了一場酣暢的雨。
那時他并不知道這是意味着什麽,但在之後的很多個深夜,這段經歷讓他沉迷也讓他宣洩。
幾分鐘後他終于打到出租車,在手機的備忘錄裏敲下幾行字,一直到走進教室他還沒能将靈感記錄完畢。
無意間擡頭,他看到江安站在班門口,認認真真地看着他們的班牌,然後慢吞吞地走進班級裏,主動坐到了人跡罕至的後排座位上。
他低頭微笑,手指繼續忙碌地鍵入,後來這些字變成了他筆下的散文、詩歌、以及那篇最初将他和江安建立起聯系的那篇該死的文章。
金升将自己帶進回憶裏,然後又沉沉睡去。
他做夢了,夢裏是他和江安走在一條小路上,路兩旁開滿了玫瑰,枝蔓互相纏繞,香氣濃郁。他知道,這條路走完他們就要分離。
緩步而行,他們拉着手,江安的手還是那樣柔軟且溫暖,他正笑着在跟金升說着什麽,仿佛對于即将到來的離別渾然不覺。
金升想要提醒他,又怕看到他難過的樣子,只好緊握着他的手,就這麽無言的往前走。
他遠遠地看到了道路的盡頭出現了兩條岔路,一條凄風苦雨,一條光芒萬丈。
江安也看到了,他停下腳步望着金升,漂亮的眼睛裏充滿了崇拜和愛意。
他說:“金升金升,我要跟你說再見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哦。”
金升不要他的離別,他一遍遍地重複着,“安安,你看看我,你聽聽我,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你聽聽我、安安、你聽聽我。”睡夢中的金升眼角滾下熱淚,他仍在朝夢裏的背影吶喊着,“安安,你看看我,你聽聽我……你、你不要丢下我。”
而江安走得決絕,他選擇了那條幽冥又風雨交加的道路,金升無法踏足,只能停步不前,留在了花枝慘敗的路上。
金升太累了,也太疼了,他背負着沉重的忏悔,他走不動了。
金升低着頭喃喃,“安安,你在哪裏呀,我不要跟你分別,你讓我幹什麽都行,我想跟你在一起。”
……你不要丢下我。
金升在終點站被司機叫醒。他走下車,眼淚幹在臉上,意識仍舊茫然,但還是招招手攔了輛車回學校。
到校之後,晚自習已經過去了一大半,他坐在座位上昏昏欲睡,晃晃腦袋,突然看到教室門口站着他魂牽夢萦的一個人。
是夢嗎?他想着……
夢裏的人會朝我招手嗎?會穿着我沒見過的衣服嗎?會看着我哭嗎?
金升起身,将信将疑地走出去。直到他的手被一片溫熱握住,他才終于意識到:
這他媽的不是夢,是真實!
江安回來了!
江安本來很亢奮的,卻在看到金升的那一秒流下了眼淚,他拉着金升,遁入走廊上的黑暗裏,緊緊擁抱他。
江安不知道金升是不是也在哭泣,但能感覺到他在顫抖,于是他踮起腳尖,用金升喜歡的方式安慰他。
他激烈地、迫切地、瘋狂地、纏綿地吻了他。
江安很快就沒了力氣,任由金升拖着靠在了牆面上,一直吻到晚自習結束的鈴聲響起。
和他們相鄰的教室裏傳來熙熙攘攘的聲音,他們知道這聲音很快就會蔓延到樓道,他們要在那之前分開了。
金升停下,在黑暗裏撫摸江安的臉頰,溫柔地誘引:“寶寶,今天晚上都在一起好不好?”
江安的聲音微不可聞,但表示肯定。
金升便抓着他的手,帶着他穿過漆黑而空曠的走廊,一直跑出了校門。
他們攔下了一輛出租車,一起擠在後座上,金升招呼司機:“去全市最好的酒店。”
江安羞恥心回歸,慌忙補充:“我們去那裏找人的。”
司機從後視鏡看他們好幾眼,不知有沒有看到他們緊緊握着的雙手。
車輛停靠,金升安頓江安去大廳沙發上等他。征文比賽的獎金一共3000塊,他用2988開了一間頂樓套房。
拿到房卡,他拉着江安走進貴賓專設電梯,在電梯門關上的剎那,金升将自己的身體覆在他的身體上,攻城略地得撬開他的齒間,野獸一般得撕扯他的衣服。
第二天中午他們續費了房間。
在能俯瞰全市美景的房間裏,在柔軟潔白的大床上,金升将他寫過的那些見不得人的內容,在江安身上一一表演了一遍。
(BGM再次響起,緣分天空,美麗的夢,因為有他倆而變得不同……哦哦哦……但是這段舊版裏有的,看過的朋友不必糾結了——)
作者有話說:
今天是我的生日,嘿嘿——
因為二次生活暫時讓我滿足,所以生日願望就是希望明年我能寫出一篇萬收的文章……
如果沒實現,那這個願望就順延到後年,後年不行就大後年,反正還有五年……反正我也還挺喜歡寫作的。
不管怎麽樣,希望我寫出的故事都是好故事,能帶來些積極的能量。
看到這裏你就已經看了7萬多字了,哇哦,真的謝謝你!
祝你一直開開心心——
最新評論:
【好——】
【謝謝……也祝你一直開心ヽ(^?^)??】
【太太也要一直開心——】
-完——
24、閃光燈知道得太多了
噓!
事實證明,頂級套房的浴缸不僅能按摩,還有恒溫功能。江安本來打算來上一次然後就抱怨水冷,求金升帶他出去,沒想到他倆這澡泡完,窗外的天空都擦黑了。江安困死了,只想倒頭大睡一覺。
房鈴叮咚,金升走去應,帶回來一推車好吃的。看到這些,江安才想起自己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這個念頭導致他現在分外饑餓,狠不得撲到推車上去。
“哎哎……”金升把他按回去,“趴好了,給你上點藥,不然明天你真下不來床了。”
江安老老實實趴好,安安靜靜地感受金升給他按摩,指尖摩挲皮膚,帶來一陣陣的清涼和舒緩。
金升抹完了藥膏,又幫他擦了擦頭發,撅着嘴埋怨:“濕着頭發睡覺很容易感冒的,你這樣子怎麽獨立,怎麽能照顧好自己?”
江安笑着回答:“你怎麽跟我爸似的。”
江爸在金升心中的分量很重,自己剛剛折騰完他兒子,又被他兒子拿來跟着一起調侃,他覺得虛得慌。
“看來還是不夠累,還能開我玩笑。”金升沖他一笑,轉移了話題。
雖然很餓,但是江安的晚飯吃得不多。他覺得自己的羞恥心一定是昨天不小心落在出租車上了,不然他怎麽敢跟金升在外過夜,哼唧出那麽不像樣的調子,現在還被人拆了骨頭似的躺在金升懷裏,張開嘴吃他喂的粥。
金升有點心虛,一邊伺候江安吃粥,一邊問他:“寶寶,你從學校出來跟我見面,你爸知道嗎?”
昨天見面了他便失控,在學校接吻,在酒店亂來,折騰到現在才想起來他們倆昨天夜不歸宿。
江安很平靜:“沒說。”
“啊?”金升怪沒出息的,不敢現在就得罪了江爸,“那怎麽辦,你還不回家叔叔肯定會很着急吧?”
“我爸根本不知道我放假了。我們夏令營結束前有考試,考上500分的話就可以提前結束,多兩天假期,我考到了,所以回來見你。”
高級酒店的粥挺好喝的,江安着急得還想來一口,一直捏金升指尖。
金升得意了,江安最想見的人是他,嘿嘿。
江安繼續說:“本來打算今天回家見我爸的,結果你……所以今天不……太方便回去,等下次放假再回去吧。”
金升把他抱緊了點,喂粥擦嘴還給他來了個腰部馬殺雞,最後小心翼翼地給他掖好被角,膩膩歪歪地親了一陣。
在江安睡着之前,他拉着江安的手說:“明天睡個懶覺,我送你去學校吧。”
江安含糊地點點頭。
金升在他身邊躺下,又給班主任發了條信息:“張老師您好,最近至親拜訪,明天送別,跟您再請一天假,往批準。”
也甭管張老師批準不批準,金升将手機關機,把江安的身體撈進自己的懷抱裏。
摟緊至親,然後一夜好夢。
江安早上是被吻醒的。
他知道金升舍不得他,他也一樣舍不得金升,于是一次結束,他拉着金升又要了一次。
退房的時候江安把自己藏在了金升身後,要不是一直被抓着手,他很想先行逃到酒店門口等金升的。
酒店前臺都是身經百戰的,誰在乎他們啊,但他還是臊,臊的不行,昨天應該是被聽去了一段的……
啊……确實有些過火了。
出了酒店,金升拉着江安去了趟超市,給他買了一大袋子零食餅幹方便面:這些即使沒營養,也好過不吃東西。江安比一個月前還要瘦一些,昨天一見面他就發現了。
兩個人故意沒叫王師傅來,緊緊牽着手,從超市打車送江安去學校。
路上金升反複和江安囑咐着,好好吃飯、不要太拼、記得想我、別看別人……
騷話說得多了,出租車司機都偷偷往後視鏡裏瞅,江安本就害羞,眼神漂移,竟然和後視鏡裏司機的眼神對視了。
江安心裏打鼓,伸出手蓋住了金升喋喋不休的嘴;
後者樂不可支,巨大的幸福讓他身體向後,結結實實地跌進了座位上的海綿靠背裏。
江安的學校位于市區邊界,距離珍華中學大約一個半小時的車程,公交車則耗時更長。
學校采取封閉式管理,出入校門都需要班主任簽字的請假條,他們只好在校門口告別。
金升又在叮囑江安了:等過兩天開學,每周三可以用公用電話,一定要先打給叔叔再打給他,這樣他們可以一直聊到江安上晚自習。
放假的時候也是,一定要先回自己家,再出來找他,這樣他們就可以一起過夜。
一個人的時候要照顧好自己,如果碰到像是章昭那樣欺負你的人,要先報告老師再想辦法告訴他,不要一個人忍耐……
江安一一應下,最後笑他:“金升金升,你這樣真的很像我爸——”
金升生氣,彈他腦瓜崩兒:“別讓我幫你分辨男朋友和爸爸的區別啊。”
江安笑着貼近他:“下次見面給我看作文吧,這是我的獎勵……我不是考過了500分了麽。”
金升捏捏他的鼻尖,如果不顧忌場合,很想再親親他的嘴。
“看你表現吧,下次見面的時候你要是胖一點了,我就給你開個寫作火箭班,一對一專人輔導。”
江安開心地笑着,又跟他招了招手,兩個人眼巴巴地在烈日下告別大半個鐘頭,直到江安真得拐進了宿舍樓金升才離開。
金升傍晚才輾轉回到學校,掏出紙筆重新開始寫作。
能不能寫好不知道,但他挺想下次見面還帶江安去住那種帶按摩浴缸,抽屜裏還有一大堆小玩具的酒店房間的。
寫着寫着金升他爸打來電話:“解釋一下3000塊的套房是怎麽回事,家裏住得不舒服嗎?”
金升打開天窗,大大方方地回答:“帶男朋友去開房了,他叫江安,征文比賽全國一等獎,在最優秀的雜志上發表了散文,目前還在穩定供稿。”
金父沉默,這是他被觸到底線的表現。
但金升不在乎了,“哦對了,他上次考試還考了500多分,試卷特難,是不是很優秀?”
金父挂斷電話,隔了半小時傳了封短信給他:以後別想從我手裏拿走一分錢。
金升松了口氣,低頭繼續寫作。
《青年雜志》紀念號的首章文章經過讨論被換成同作者的另一篇作品。
這篇作品裏雖未提及明确的名稱和姓名,但句句皆是針對教育行業、資本操控、以及校園暴力的控訴與斥責,字字珠玑,在教育界掀起一陣讨論風潮。
有的讀者順藤摸瓜,找出了文章中含沙射影提到的學校以及涉事的資本企業代表和施暴學生,在媒體、民衆與監察機構的多方努力下,資本倒臺,锒铛入獄;學校換血,管理層全部重組;
涉事學生被全市通報批評并開除學籍。
他們班的班主任也換了,她曾毫不吝啬地贊揚金升的寫作天賦,也曾不假思索地依據一面之詞,給江安扣上了一頂不堪的帽子。
她終于被辭退了,當初校方領導為了明哲保身,出事後第一個将她推了出去。
她也終于嘗到了受盡屈辱卻百口莫辯的感覺,緊随其後的就是學校的各個主要領導們,除了校門口那尊雕像,其他教職人員都受到了源自這樁醜聞的不小的動蕩。
江家父子在事件發生後的第54天收到了來自施暴者一家的公開道歉,電視臺記者扛着短炮擠在江安的校門外,他被老師叫出去的時候還一頭霧水,但見到這樣熱鬧的陣仗倒沒有想象中慌亂。
章昭和章爸兩個人被記者團團圍住,等江安走近,身後又擠滿了不知從那裏湧來的記者和攝像機。
這樣的場面,說實話,即使是過來接受道歉的人也不會覺得好受。江爸伸手握住了江安,他的手心微涼,不斷地冒冷汗。
章爸帶着章昭給江家父子深深鞠躬,躬身的瞬間四周的閃光燈噼裏啪啦地在他們耳邊炸響,閃電般的白光打得江安睜不開眼睛,也再次讓他想起自己被章昭鎖在衛生間裏,被強迫着拍下那幾張屈辱的照片的時候。
那時候他還不能參透人性之惡,雖然難過,他也只将這件事情理解為一種惡趣味的玩笑。
到了今天,關于人性之劣他仍不懂,但也對它感到了深深的恐懼和無力。
這堂課他上的好辛苦,他天生弱小,因而所謂成長需要折斷他的羽翼,所謂和平需要讓他歷經坎坷;
江爸從小告訴他強不淩弱,現實卻鞭笞他适者生存;
學校是危機四伏的叢林,他跑得不快、跳得不高,所以理應受到欺壓。
那麽文明呢,最該發揚文明、孕育希望的地方,又為何要遵循條條道道原始的原則?
江安覺得諷刺,但他必須強大起來,他告訴自己,總有一天他可以用自己的羽翼保護所有笨拙、弱小、稚嫩的靈魂,讓他們不必強大就可以成長。
施暴者握着他們的手道歉,姿态真誠,江安卻一句話都沒能聽清:因為章家父子的眼神裏交錯着憤怒、不甘與屈辱,唯獨沒有歉意。
那天的結束,江爸哭了,江安沒有。
回到那篇刊登在《青年雜志》的文章,“江安。”在最後一句寫道:
校園是一方樂土,用希望豢養所有生靈,陽光平等地覆蓋每個角落,這是生的仁慈,是德的底線。
作者有話說:
覺醒吧,我的安安!
最新評論:
【啊啊啊壞人終于得到懲罰了!開心!!】
【抱抱安安-mua——】
【章家還有起複的機會嗎?沒有了吧?】
-完——
25、白熾燈知道的太多了
噓!
章爸這顆政壇新星一朝隕落,這件事造成的動蕩不僅橫掃常市各大媒體和晚報的頭條,其餘震不斷波及當地的政圈與教育界,熱度與影響力持續了整整一個秋天。
江安在新學校也總是沉默,默默背書,默默努力,只有在每周三接近放學的時候才看起來興奮且迫不及待。
章家道歉的新聞一出,算是給這場風暴加注一股強勁的冷氣流。
誰都沒想到他們會帶着媒體過來道歉,還把江安這個灰頭土臉的受害者推到了民衆面前,就連陪同江安接受道歉的江爸也被自己的學校的高層叫去喝了幾回茶。
他們暗示江爸,希望他能大度一點,息事寧人,不要再出去抛頭露面,給學校帶來不必要的負擔。
息事寧人,誰又不願意這樣做呢?
可江安受過的傷害、江爸與江媽受過的傷害,難道只能用一場浮誇的表演就能夠撫平嗎?
在這場施暴人和受害者的實力差距懸殊的較量裏,弱小的受害者即使贏得了公正也早已遍體淩傷。
不願意息事寧人的難道不是那些施暴者麽,眼看着他們自食惡果,輿論也慢慢平息,他們又為什麽要把江安曝光在社會輿論裏,憑什麽要求受害者和他們一起接受審判?
江爸當然沒有妥協,校領導勸他回家休息一段時間,卻沒給他明确的複工日期。
可就在他失望透頂的時候,他的學生、學生家長以及一同共事的部分老師交給了學校一封聯名信。
信中他們細數江老師過往的認真專業的教學事跡,痛斥當下媒體與輿論企圖美化施暴者的行為,他們相信江老師的教學能力與師品師德。
江爸在家待了一個周末,就又被學校領導畢恭畢敬地請回去了。
這場風波江爸決定暫時不告訴江安,他了解自己的孩子的性格,江安的适應能力較差,又有些腼腆,突然給他換了新的學習環境,他心裏肯定不好受。
道歉現場被安排在江安新學校的校門前,他的遭遇也被新聞媒體大肆報道過幾番,學校裏沒有人不認識江安。
如果有什麽事情讓江安讨厭和恐慌,那他現在的處境絕對能算在裏面。
那天江安被江爸護着離開現場,直接回到了家,他在爸爸媽媽的陪伴下過了一個周末。
周一一早,江安按時回校,他認命地想,“沒關系的,不過就是再忍耐幾個月,受點也欺負沒什麽的。”
他甚至可以預見來自其他同學的指指點點與頤指氣使,他安慰自己,“沒關系沒關系,我還有金升,我還有他相信我。”
正上着課,一份厚實的紙條降落在了他的書桌上;
說是降落,其實就是同桌男生趁着老師轉身丢到他的桌面上的。
江安有些難過,他沒想到惡意不僅如約而至,還來臨得如此迅速,這是周一上午的第一節課。
這張紙條被折了三折,拆開是兩頁寫得滿滿當當的信紙。
同桌男生告訴他,他很同情江安的遭遇,他自己也在早先的學校遭受高年級學長的脅迫,經歷了一些令人難過的事情;
他很佩服江安的勇氣,江安能夠站出來,不卑不亢地跟強大的勢力硬碰硬,在他看來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信的末尾,他言辭真誠地請求,因為江安看起來總是獨來獨往,看起來十分獨立,但能不能偶爾跟他做個伴兒,一起讀書吃飯。
他還再三保證,自己絕對不會過分打擾江安,他們倆可以只在休息時間說說話。
讀完信,江安的眼圈泛紅,因為他太了解同桌男生的心情,也太慶幸事情發生之後,第一個反饋是如此美好并充滿善意。
江安就這樣在新學校和新班級裏擁有了第一個朋友,接着是第二個、第三個,到最後,江安以最高票數贏得了班長職位。
這是這周周三的最後一節課,他好想跟金升說說話。
另外一邊,金升的高三分外孤獨,他甚至想象,在他和江安變得熟絡之前,安安的生活是不是這樣的?
自從金爸不再每月按時給金升的卡裏打錢,金升就搬到了學校的宿舍裏,宿管老師聽說他是年級第一,給他安排了一間四人間,其他三位室友都是美術生,正在校外培訓班裏準備藝考,所以宿舍房間裏通常只有他一個人。
晚自習之前,他從學校門衛那裏取了快遞,坐在教室座位上拆。
前些天放假,金升自己回到了那間開在商場裏的陶藝坊,給他制作的杯子還有江安做的小太陽挂件上了色。他跟店主約好,等制作完成就請他直接寄到學校來。
他和江安的第一份紀念品被層層泡沫紙包裹好,顏色要比剛上完色還要深幾個度。
江安做得小太陽黃燦燦、胖乎乎的,正面是一張眉眼凸起的笑臉,他覺得和江安開懷大笑的樣子有些神似。
金升将自己做得馬克杯重新包好,放回了盒子裏,計劃下次見到江安的時候送給他,他一定會很開心。
這份快樂有些短暫,幾天後,小太陽挂件被過來找金升讨教數學題的同學把玩,一不留神磕上了桌角,滾落到地上,摔成了幾塊。
光芒碎臉,笑臉猙獰,金升望着一地的碎片崩潰了。
那天晚上他很難過,腦袋嗡嗡作響。
盡管過後想起這件事,他覺得自己的反應未免有些小題大做。
可是那個晚上他還是沒能良好地接受這個事實,還叛逆地打着車,撞破了山裏一路的夜色,來到了江安的學校門口。
他站在深秋的冷風裏望着燈火通明的教學樓,甚至不知道要望向哪個窗口。
吹了兩個小時的冷風,一直等到教學樓的燈光一盞盞地熄滅,最後只剩相連的三個窗口裏發出的白色燈光,金升覺得,江安一定就坐在那裏面。
于是他癡癡地張望着,悄悄訴說自己的想念,以及想要和江安一直一直在一起的誓言。
江安的學校每兩周放一次假,時長一天半。可他學習刻苦,惜時如金,即使是假期也不肯松懈。
開學前兩個月他都沒有離開學校,只在放假前夕跟班主任拿到了自己的手機,找個僻靜的地方跟金升打視頻電話,最開始的幾周,每次說再見的時候他都覺得鼻酸,但也慢慢習慣了。
開學後的第一次放假回家,他抱着江爸江媽轉圈。為了招待闊別已久的兒子,江媽趕一大早去菜場買魚買肉,給他張羅了一桌他最喜歡的菜。
但最誇張的還要屬江爸,他給江安訂了個12寸冰淇淋蛋糕,彌補江安生日那天沒能吃上最喜歡的蛋糕的遺憾。
不過真正遺憾的是這次江安好像見不到金升了。江爸江媽心疼他,聽說他要去找金升補課,唯恐他把自己逼得太緊,說什麽都不讓去。
後來江安破罐破摔,大喊着要去找金升玩,跟他玩最舒服,江爸心裏很感動,覺得他最近學習熱情也太高漲了,怕不是要去清華了:為了讓金升給他補課還找了這麽懂事的借口。
江爸感慨萬千地把江安背回來的書都收起來,早早打發他回房睡覺了。
江安委屈巴巴地給金升打電話解釋,金升在電話那邊沉默幾秒,反而豁達地安慰他:“上次回來也沒見到你爸媽。這次就多陪陪他們吧。”
挂斷電話,金升坐在一晚3000的房間的大床上,盯着床單上的玫瑰花瓣發呆。
他本來想在玫瑰上将江安撲倒,再帶到浴缸裏洗個泡泡浴的……
現在金升整個人就像床上的玫瑰、浴缸裏輕盈透亮的泡沫一樣,精美、奢侈、無人查收。
夜半,金升被江安的電話吵醒,電話那邊的江安怯生生地說:“金升金升,你下來接我好不好?我沒有房卡,酒店經理不讓我上去……”
“你在哪裏?”
“在酒店大堂,我本來想跟你待到早上的……你回家了嗎?”
金升當然沒回家,一晚3000塊,是他三篇稿件的收入,他怎麽舍得回去?
江安沒來,他把給江安帶來的筆記和試卷又整理一遍,剛剛才睡下。
“沒走……你在大堂等我,我馬上下去。”
挂斷電話,兩個人的心跳都開始加快,咚咚作響,金升套上衣服,太陽穴突突跳着,走了兩步幹脆跑起來,不耐煩地狂按電梯下行鍵。
江安很幸福,臉頰漲紅,他顧不得一直關注着他的經理,慢慢地走向電梯,杵在門前眼巴巴地等着。
叮咚,電梯到達,他整個人被拉了進去。
門關了,門邊顯示屏上的樓層數字卻沒移動。電梯裏的兩個人緊緊擁抱,恨不能就這麽粘在一起,就不分開了。
不分開了,集訓時為了獲得那兩天假期,江安幾乎沒睡過。
他把學案背得滾瓜爛熟,試卷錯題反複地啃,公式詩詞抄了兩三個筆記本;
他的課桌左上角上貼了江爸常對他說的話:勤能補拙。在看不到的、經常被書本和胳膊壓着的、桌子的下方角落還貼着小小一張的字條:江安要和金升一直在一起。
不分開了,廢稿攢了厚厚一摞,有被編輯退回來的,有金升不滿意的……
金升對文字清高又嚴謹,但他最近開始看文學雜志,琢磨編輯和讀者的喜好,寫些能賺錢的文章。
「江安」的名字不僅出現在越來越多的雜志上,也出現在金升攢下的學習資料上,他給江安總結學習筆記、收納試卷、批改作文;
江安是份沉重的惦念,是金升期待未來的原因。
就在一起吧,用少年的莽撞、青澀與滿心堅定,我願意花掉我全部的力氣,跑來見你。
……
第二天一早,江安在酒店沉睡,金升拎着豆漿油餅敲開了江安家的門。
面對滿臉問號的江爸,金升咧嘴一笑:“叔叔好,昨晚給安安補了一晚上課,他現在起不來,我來陪您吃個早點……嘿嘿……”
江爸無奈:“你啊……”
最新評論:
-完——
26、準考證知道的太多了
噓!
春節過完,江安就很少願意出校探親了。原因無他,他覺得自己太差勁,即使成績在班裏已經名列前茅了也還是擔心,他怕不能完成心願,怕不能和金升考到同一個城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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