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薄雨初(1)
太後不答,半晌道:“早知道她這麽不聽話,當初就該直接扶持沈淵。”
內侍笑了一聲,“當年沈小将軍年方十五,怕是不好扶,何況不管怎麽說,沈小将軍比沈将軍,還是差了一頭的。”
沈太後嘆道:“哀家何嘗不知?可你看看,沈荨這個樣子,哀家怎麽放心把十萬西境軍再放在她手裏?沈淵雖比她差了一些,勝在聽話,狠得下心,人也沒她這麽倔。”
內侍勸解道:“畢竟事情牽涉到沈将軍的父母,也算情有可緣,奴才鬥膽,太後也多體諒體諒,不要與沈将軍生了嫌隙才好。”
沈太後“嗯”了一聲,沒發話了。
沈荨出了宮門,朱沉忙牽馬迎上前來。
已近午時,天光早已大亮,天色還是灰蒙蒙的,烏雲一片挨着一片,見不到一絲陽光,宮牆下的一溜楊柳枝被寒風吹折得跌宕延綿,已經有點見黃的細葉子都凝上了一層薄薄的水汽。
朱沉展開一件大氅替她披上,沈荨翻身上馬,行了一段路轉身回頭,自城樓的須彌座往邊上望出去,遠處宮樓的庑殿頂一重壓着一重,氣勢恢宏,直逼天際。
“七八萬人……”她喃喃道,唇邊挂上一絲嘲諷的笑,“對于他們來說,只是一個數字,但對我們來說,這數字後,都是活生生的,一個又一個的人啊!”
沒有在戰場經歷過生死,不會明白那種一個壕溝裏滾過,共同浴血奮戰,鞍甲相擊,橫戈相護的同袍同澤之義,就算這裏頭有些人有自己的心思,但在外敵面前,他們同樣毫無保留地抛灑出了自己的一腔赤誠熱血。
何況還有被判了重罪的吳文春等人的家屬,他們何其無辜,颠沛流離的同時還要承受來自四面八方的責難和唾棄。
她沈荨,做不到無動于衷,也做不到在知道真相後置身事外,對這樣的犧牲和冤屈保持沉默。
“将軍——”朱沉在她身後輕喚。
沈荨回頭,問道:“侯爺和謝将軍呢?”
“侯爺回了侯府,謝将軍去了校場,我們是回府呢,還是?”朱沉問道。
“去兵部。”沈荨一揚馬鞭,“駕”了一聲,縱馬往兵部衙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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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兵部衙門時,天空已淅淅瀝瀝下起雨來。
薛侍郎聽到通報,親自打了傘迎出來,沈荨下馬,抖了抖身上的雨珠,笑道:“這點雨不礙事,薛侍郎客氣了,趙尚書在麽?”
“這會兒被人請了去吃酒。”薛侍郎笑道。
“早知我就早點來了,也好跟着去混一頓。”沈荨哈哈一笑。
薛侍郎摸了摸鼻子,“将軍若是不嫌棄的話,就在衙門裏将就吃一頓便飯?”
“說笑的,哪裏就缺了這餐飯。”沈荨擺擺手,随薛侍郎進了衙門,直接去了軍器局的院落。
進了屋,屋角一張寬大的木架子跟前,主管軍器局的兵部侍郎吳深躬着腰,拿筆蘸了墨汁,正在一張經過改良的□□上畫着墨線。
薛侍郎輕咳一聲。
吳深這才轉身,不情不願地放下筆,行了個禮:“下官見過沈将軍。”
沈荨颔首應了一聲,也不回禮,走到屋角另一邊的木架子跟前,拿起一支飛□□在手心裏墊了墊。
薛侍郎朝吳深使了個眼色,吳深回瞪他一眼,走到沈荨身邊,接過那杆飛□□,道:“這支飛□□下噴射藥筒多加了一個,內有鐵蒺藜和碎鐵屑,殺傷力多了一倍不止……”
沈荨板着臉,“看上去還不錯,只不知好不好用?別火藥管動不動就堵。”
吳深臉色頓時難看了幾分,耐着性子解釋:“這次絕不會,将軍請看……”
他湊近前去,以極低的聲音道:“兵部文書被盜,我知道消息就遞出來了,将軍這邊……”
沈荨唇角動了動,吳深聽到她說的是:“你不要管了,今後有什麽消息也暫不遞出,且按兵不動。”
吳深也沒追問,聲音提高兩分,“……就是這樣了,将軍若是不信,大可一試。”
沈荨将那杆飛□□收了,點頭道:“我帶回去讓謝将軍試一試,他是使槍的行家。”
薛侍郎在一邊聽到,忙笑道:“正是,飛□□又名梨花槍,據傳前朝有位李将軍,慣會使梨花槍,說什麽“二十年梨花槍,天下無敵手”來着?這改良後的梨花槍若是到了謝将軍手裏,應該威力更甚。”
沈荨笑道:“薛大人這話該去對謝将軍說,他雖不茍言笑,想來也是愛聽的。”說罷,又去看其他火器。
傍晚謝瑾回了府,踏進松淵小築時,沈荨正站在廊下,瞧着一院斜風細雨,空濛霧色,嘴裏還念念有詞。
謝瑾走到她跟前,正好聽到她在念:“秋風萬裏芙蓉國,暮雨千家薜荔村。”
他朝庭院中挂着水珠兒的蒼松翠柏看了一眼,笑道:“哪兒來的芙蓉花和薜荔枝?別是眼花了吧?話說回來,沈将軍今兒怎的多愁善感起來,你也稱得上懷才不遇,壯志未酬?”
沈荨瞄他一眼,謝瑾一身玄甲,左手将頭盔抱在肋下,渾身上下都濺了污泥,頭發全都打濕了,鬓角沾着發絲,一雙眼睛卻是奕奕有神,頗有些耐人尋味地盯着她。
她哼了一聲,道:“你怎知我沒有未酬之志?”
“那說來聽聽,”謝瑾很感興趣地問,“你若不說,那就真是“漁人相見不相問,長笛一聲歸島門”了。”
沈荨卻不吭聲了。
夜雨喧窗,廊燈搖曳,忽明忽暗的燭火透過紗罩,在地上投出她一抹淡影,也映着她眼裏一點未曾褪去的愁色。
謝瑾身後便是茫茫雨簾,闌風長檐。
“說了你可不要跳腳,”沈荨忽而一笑,煞有介事地說道:“其中一件就是把謝将軍一刀挑落馬下,讓他心服口服地說一聲“謝雲隐甘拜下風”……”
謝瑾道:“休想——除了這,還有什麽?”
“還多了去了,你真想聽?”
謝瑾推門進屋,“若都是諸如此類的雄心壯志,那我還是不聽了。”
他站在門口,往屋內掃了一眼,問道,“東西呢?”
“什麽東西?”沈荨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不是讓人帶信給我,說從軍器局那拿了一杆飛□□麽?”
沈荨朝廊下揚了揚下巴,“擱那兒了——你也不必趕着今兒就回來,明兒我去校場帶給你也行。”
謝瑾忙走過去,将那杆飛□□拿在手裏,仔細瞧了瞧,徐徐道:“本來今晚也是要回的,三弟的功課好幾天沒去盯着了——這兵部的吳侍郎也真是個人才,就是有些恃才傲物,平常也不大搭理人,做出來的好東西也總藏着掖着的,還不愛聽人提意見,上回我說了兩句,他就變了臉,後來只給圖紙不給實物了。”
他說罷,意味深長地瞄了一眼沈荨,笑道,“倒是挺給你面子?”
沈荨沒好氣道:“你沒聽說我上回和他鬧得不痛快麽?”
謝瑾點頭順着她說,“當然聽說過,敢在沈将軍面前甩臉子的人不多啊。”
“你也算一個,”沈荨橫了他一眼,拿過他手裏的頭盔,“試試吧。”
謝瑾拎着那杆飛□□走到院中,槍尖一挑,流星乍墜,水珠紛灑中槍頭如銀龍出海,掠起點點寒芒,撩亂一院雨幕秋夜。
飛雲掣電中一套槍法使完,謝瑾這才按下槍杆上的按鈕,槍頭轟然爆開,一股煙幕疾射而出,四散彈開朵朵極細微的鐵蒺藜,一時間銀芒粉霧在雨簾中漫開,頗有亂花漸欲迷人眼之感。
謝瑾屏住呼吸,持槍收勢,站了一會兒,往廊下走來。
他就着燈光看了看槍頭,點頭道:“不錯,一會兒我拿到書房再改改。”
沈荨跟着他進了房,謝瑾卸了铠甲,去了淨室。
淨室裏幾個保溫的銅缶中都儲有熱水,他自己往木桶裏兌好了洗澡水,脫了身上中衣,正要跨進浴桶時,沈荨抱着他的寝衣進來,往架子上一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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