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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不知道多久,夏瑜又饑又渴,滿腳水泡,這個時代還沒有板油路這種東西,就像魯迅大文豪先生說的走的人多了自然就有了路了,這樣天然踩踏出來的路,也就不要指望有什麽質量了,所以一路行來塵土洋洋,撲面而來,簡直如同洗了一次沙塵浴,在夏瑜第三次把嘴裏灌滿了已經有“混凝土”趨勢的沙塵吐出來時,眼前出現了一大片營地。
夏瑜和身前身後一同被兩根竹竿綁成一串的難兄難弟們被牽引着進了營地,到了一處排滿了人的地方,不知道排隊排了多久,被人一牽繩子,踉跄着向前,到了一處官吏模樣的人面前,那人滿臉不耐,大聲說了句什麽。
夏瑜傻愣愣的看着官吏。
官吏滿臉不耐,又大聲的詢問了幾句什麽。
夏瑜仍然只能傻傻的看着官吏的大嘴張張合合,吐出一頓組合在一起完全聽不懂的東東,呆愣愣的回了句:“What!?”
不過顯然,這個春秋時代的齊國小吏是聽不懂English的,而此時這位小吏的耐性似乎終于耗光了,用一把刻刀在一塊竹排上刻了一個字,扔給了夏瑜,同時那個負責一路牽着夏瑜的人也終于給他松了綁,眼見迎面扔來的竹排,上面那個大大的齊篆,被《國家戰争》初始的讀書任務荼毒了良久的夏瑜倒是讀懂了那個字——窩,而好歹在《國家戰争》裏在晉國混到了國家執政位置并且“領兵征戰”不知凡幾的夏瑜,也終于從那塊形制有點熟悉的竹排上,搞明白現下的狀況了——他被拉壯丁征兵了!手裏這塊竹排就是自己的兵牌。
終于搞明白現狀的夏瑜舉着兵牌高喊了一句:“我的名字不叫‘窩’!”
話還沒說完,張牙舞爪狀的夏瑜便被一腳踹翻跌進了旁邊的泥坑裏,而把夏瑜踹翻進泥坑裏的正是一路押解他們進了大營的軍士,此時此刻同樣滿臉不耐,正招呼着夏瑜身後排着隊的人往前到官吏前錄名。
從泥坑裏探出頭來,吐出嗆了滿口的泥水,還在暈暈乎乎狀态下,身側有人拽着夏瑜的胳膊把夏瑜從泥坑裏拎了起來,有人在耳邊說着什麽,還處于眩暈狀态下的夏瑜也沒聽清,不過以他對齊國“方言”匮乏的了解,就算是聽清了,十有八九他也是不知道對方在說些什麽。
等到夏瑜用滴着泥水的衣袖抹了抹眼睛,勉勉強強看清眼前的一切,只見一位同樣灰頭土臉的頭發花白的老者,看着他正說些什麽,良久,老者嘆了口氣,也不再說話,拎着夏瑜便朝大營的一個方向走去。
夏瑜正想開口問一句:“Wha……”
啪嗒,從鼻尖上滴下來的一塊泥漿正掉進嘴裏,把成夏瑜嗆了個正着。
夏瑜:“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黑煙滾滾。
夏瑜:“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夏瑜身邊一位老人看着夏瑜咳個不止的樣子,嘆了口氣,把正在竈前加柴火的夏瑜推到一邊去,自己蹲下身來親自料理生火。
夏瑜用已經髒得看不出顏色的袖子抹抹臉,為本就肮髒不堪的臉增添了幾分更加鮮明的“墨痕”,眼看着身前那大的出奇的鍋竈,夏瑜頗為悲壯的負手望天,哀嘆:“我本将相之才,怎能為夥夫……”
還沒哀嘆玩,頭上便挨了一棍子,原是方才蹲在地上給竈臺生活的老人眼見夏瑜又在對空發呆偷懶,順手抄起一根生火用的木材,往夏瑜頭上削了一記,喝罵道:“閑着幹嘛呢!切菜去!”
夏瑜被削了一記,一個踉跄,站穩後良久不動,然後,突地轉身,一臉谄笑,道:“大爺,切什麽菜?”
不是我志向不高遠,只是咱先歹把齊國話學明白不是?話說大丈夫能屈能伸,咱遲早會一飛沖天的,但眼前咱還要靠着夥房大爺吃飯不是?
夏瑜為自己的“能屈能伸”做了非常完美的心理建設。
一個月後。
大營主帳。
“廪丘叛亂,田會獻城于晉,晉軍趁亂進犯我國,越國趁火打劫,出兵騷擾我國東方城池,廟堂之上議論紛紛,皆言東部富庶,乃是吾國根本,況且晉強越弱,正應集中兵力一舉敗越,再行回師,與晉國決戰。”
“執政如何決斷?可有軍令傳到?”
“執政已急從西部大城抽調兵力圍攻廪丘,同時集結東部兵力,意欲與越兵決戰,我軍地處平陰以東,奉命回師臨淄。”
“這…………”
“平陰與廪丘相鄰近,地處濟水與濮水交彙處,乃是我齊國重鎮,晉軍若犯我,必攻平陰,國府已經通令平陰大夫死守平陰,務必于晉軍戰至最後一兵一卒,宣令特使剛剛入我軍營地便身體抱恙,難以成行,有誰願替特使跑一趟平陰,宣告國府戰令?”
“………………”
“………………”
“………………”
主将:“何人願去平陰宣令?”
“………………”
“………………”
“………………”
主将:“豈有此理!叫你們去宣令,又不是叫你們去送死!”
衆偏将心中OS:晉軍進兵神速,眼見着就要就要打到平陰了,這會兒去宣令,還能活着回來嗎?
衆将沉默。
主将:“豈有此理!中軍司馬,你,你去平陰宣令!”
中軍司馬——!!!,汗,怎麽這麽倒黴到我頭上,但軍令已下,無奈出列行軍禮,接過特使節杖帛書,道了聲:“諾。”
偏帳。
中軍司馬:“何人願替本司馬跑一趟去平陰宣令?”
一衆軍士書吏默默無語。
中軍司馬怒了,道:“邦國危難,爾等何敢如斯推诿卸責!”随手一指,指了站的最近的一位書吏,道,“你,你持節杖帛書,去平陰宣令!”
書吏(⊙_⊙)!
不得已,書吏上前一步行禮接過節杖帛書,道了聲:“諾。”
夥房。
書吏:“今邦國危難,爾等有幸為邦國盡忠,現本官需一名送信之人前往平陰宣令,何人願往?”
一衆夥夫低頭不語。
在夥房泡了一個月的夏瑜終于能大概聽明白齊人講話了,頓時兩眼冒光——需要人送信啊,太棒了!終于不用在這個破廚房裏被煙熏火燎了!我就說嘛,是金子總會迎來發光的機會的!
夏瑜馬上舉手,用蹩腳的齊國口音的話喊道:“我願往!我願往!”
夏瑜身邊那個總是用柴火削夏瑜腦袋的老頭見夏瑜舉手,急的直拉扯夏瑜的衣角,但夏瑜正在心裏仰天大笑,滿心歡喜的準備積極争取這份“信差”的工作,哪裏顧得上別人的眼色。
書吏大喜道:“這位小兄弟果然是國之忠民,諾,這是信使信物,節杖帛書,小兄弟你趕緊拿上,立即上路吧。”
懷中被塞了一根棍子和一只盒子,兩名兵士一左一右架着夏瑜便往外面跑,夏瑜樂呵呵的抱着棍子和盒子,還沒顧上仔細打量,便被架着飛跑,忍不住大喊道:“哎,別這麽急啊!還沒說清楚呢!就這麽送信就完了?沒什麽要另外交代的嗎?哎……哎……我說,別跑這麽快啊……哎,這沒什麽要另外交代……”
被飛速架上一匹馬,有人在馬屁股後面一抽,夏瑜便一溜煙的出了大營,死死抓着馬背鬃毛的夏瑜哀嚎狂喊:“救命啊啊啊啊!我不會騎馬啊啊啊啊!”
随着那匹背負着夏瑜的馬越跑越遠,哀嚎的聲音也漸隐漸消,直至完全聽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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