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田舒在老父田至身旁随侍,只見老父田至一一清點平陰府兵器糧草人員戰備,皺眉,道:“父親,你真相信那個小子有法退敵?”
田至嘆了口氣,道:“我也知如此輕信那傳令使節有些不穩妥,但此時平陰城處于險境,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田舒道:“我剛剛曾經趁着間隙詢問了那使節的姓名,他随口回答所叫夏瑜,國府中稍微有點分量的官吏我都知曉,從沒聽過有人叫做夏瑜的,只怕是個不知名的小吏,這等小吏身份卑微,怎麽可能有什麽破敵奇策。”
田至看了田舒一眼,嘆了口氣,道:“我兒,現今天下大亂,列國争霸,朝野江湖,名士輩出,昔年輔佐桓公成就霸業的管相管子就起于卑位,我兒,切不可小看了天下英豪。”
田舒撇了撇嘴,道:“管相乃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豈是這随處可見的小吏可比,要是這麽随随便便的都能碰到如管相一般的奇才,那奇才也太不值錢了。”
田至道:“我兒不要多言,待得這位夏瑜使者沐浴進食完畢,将他請來一談,若是他有守城良策,我們自當恭敬聽從,若是他無良策,也不要緊,我等恭敬對待使者,也是禮節周到,并無錯處,好了,不要多言,你去看看夏瑜使者是不是用完飯了。”
田舒不敢違抗老父命令,道了聲:“諾。”
田舒到了客舍門口,高聲道:“使者用過飯否?”
客舍內的人似乎聽到外面有人問候,只聽屋內腳步匆匆,然後“咯吱”一聲,一白衣少年推開大門,站在那裏。
此時正是晌午,天光正好,照将下來,只見那少年皮膚吹彈可破,沒有半點瑕疵,就是天底下最珍貴的羊脂白玉都趕不上的潔白細膩,五官不知道是怎麽組合的,只是這麽看着便覺得有種動人心魄又舒心順眼的美,田舒呆愣在當場,只覺得平生所見之人比起眼前人來,都是土糞泥石一般的人物,連做其腳下的塵埃都是不配的。
要知道在春秋戰國這個時代裏,生産力低下,即使是養尊處優的貴族,皮膚也不如後世的現代人精耕細糧養出來的細膩,更何況是宇宙時代超級生化科技制作出來的優質身軀,自是完美無缺,加之宇宙文明委員會當時考慮若是将夏瑜這具身體弄得太年幼,生存能力弱,能施展的空間小,太年長又怕過多縮短夏瑜完成任務的時間,最後敲定将這具身體培養為十五六歲的時候,正是鮮亮的能捏出水來的年紀,自然更是添彩,姿容樣貌,甩這個時代的人不是幾條街,是從地球到月球從月球到宇宙那麽遙遠的距離,把個田舒鎮懵了也是自然的。
這個時代的銅鏡連個人影都看不清楚,夏瑜自然也不知道他目前的樣貌如何的“驚世駭俗”,不過不管皮膚如何樣貌如何,在這具身體裏的還妥妥的便是夏瑜這個現代猥瑣宅男的靈魂,看到田舒,夏瑜嘿嘿一笑,道:“吃飽了,我們走吧。”
長得好看天生就是一種優勢,以前夏瑜的女同事曾經說過,當他嘿嘿傻笑的時候,那副猥瑣樣子簡直想讓人對着他的臉上揍一拳,但此時此刻,換了個身體,夏瑜嘿嘿猥瑣笑着,看在田舒眼裏竟然只覺得可愛,還不自禁的臉紅了起來。
夏瑜到了大堂屋室,田至趨近行禮相迎,擡頭一看,也吓了一跳——這是那個衣衫褴褛泥猴一樣的人嗎?洗幹淨了竟然是如此姿容絕代!
夏瑜受《國家戰争》禮儀任務的熏陶,自然恭恭敬敬附身回禮,用的甚至是春秋早期偏于《周禮》更加正統繁複的禮儀,從還沒入門起,在左側賓階站定,入門小步前行至賓位,而後行一拜之禮。
田至一怔,話說所謂的貴族,那是需要最少三代的養成的,春秋時期的貴族很多都是幾十代甚至上百代傳承下來的,就例如宋國,宋國本來是商湯,就是被周武王滅掉的那個商湯,商朝滅亡後,商朝的後裔被周公封在宋地就成了宋國,可以想見宋國的貴族那都是千年的傳承了。即使不是這種近千年傳承的老貴族,那些所謂新興的世家大族也是幾代是十幾代的積累,貴族之間行動坐卧都是有禮儀要求的,說話都是有一定規矩的,中國人含蓄的毛病可不是孔老夫子給培養起來的,現代人要是有意翻翻春秋戰國的記載就會發現,早在孔子以前,貴族說話就是一個意思拐着十八個彎彎道來表達,還常常“賦詩言志”,用《詩經》裏的詩隐晦代指自己的意思,若不是從小熏陶,根本聽不懂人說什麽。
換句話說,就是這個時代的貴族可不是後世那些滿身名牌夜店開豪車腦袋空空脫了那身皮狗屁都不是的家夥,這個時代的貴族庶民百姓是冒充不了的,光是那些基本禮儀以及說話的學問,就不是一般百姓人家能接觸學習到的。
是以,當夏瑜這個拜禮一行,田至一愣,随即也不再随随便便,而是按照禮儀标準回禮一拜,回禮完畢,田至已經對眼前這位相貌絕佳的少年人不自覺的多了幾分尊重,客客氣氣的請夏瑜上座,夏瑜拜辭,自稱來者是客豈能上座,田至再請,夏瑜再辭,如此三次,田至方不再堅持,落了上座,夏瑜落了賓座。
要知道這三辭三讓也是貴族禮儀的一部分,只是現在有時已經不是太講究,尤其十分相熟的人家,常打交道這般虛禮也是耗神,自是不那麽注重的,但夏瑜這三辭三讓,已經讓田至心裏徹底認定夏瑜是個貴族,估計還是比較老牌的貴族,只是這年頭老牌貴族都不好混,有些老牌貴族家道中落,家族子弟為國府小吏也不是不可能。
田至心中這樣認定,态度自然更加恭敬,但畢竟此時平陰危在旦夕,田至按捺不住,沒與夏瑜寒暄多久,便直接開口問道:“先生有何破敵良策?”
夏瑜聽得田至問話,在心裏重重松了一口氣,要知道他當初玩《國家戰争》前前後後加起來挂了十幾個號,每個號初始幾乎都有禮儀任務,所以現在的夏瑜可以算是精通這個時代的各種繁複禮儀,但精通不代表喜歡,玩游戲裏做任務和親自親身行禮如儀又是另一回事,此時此刻他已經快被這虛頭巴腦的寒暄弄得快跪地求饒了,此時聽得田至開口詢問,正中下懷,整理态度,臉色也鄭重起來,道:“我有良策破敵,只是不知大夫有沒有勇氣采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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