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吃過速熱飯,正好晚自習鈴聲打響。
黎容朝簡複和林溱的座位暼了一眼,這倆人還沒回來,看來是不打算上晚自習了。
林溱能和簡複相處融洽,倒是挺讓他吃驚的。
林溱以前對誰都忍讓三分,脾氣好的出奇,但最近一段時間,大概是摸透了簡複大咧咧不記仇的個性,有時也忍不住怼簡複兩句或默默翻個白眼。
簡複當然也不放在心上。
楊芬芳踩着高跟鞋,懷裏抱着她盯晚自習時必看的《讓生活少一些暴躁》,站在門口,微仰着下巴,表情嚴肅的在班級裏逡巡。
她的目光落在簡複的空位上,皺眉問道:“簡複幹什麽去了,不知道上課鈴打了嗎?”
班內同學左顧右看,誰也沒注意簡複什麽時候出去的。
黎容擡起眼看向楊芬芳,神态自然,回答道:“他補課去了。”
高三總複習階段,不少學生會找校內外老師單獨補課,有時候不得不占用晚自習時間,所以基本上每天自習人數都是不全的,不過他們都會提前找楊芬芳請假。
楊芬芳一皺眉,狐疑的看向黎容:“簡複補課?他都特招了還補什麽課?”
黎容絲毫不驚慌,用胳膊肘推了推岑崤,無辜笑道:“你說呢?”
岑崤驟然被推出來,也只是深深掃了黎容一眼,然後面向楊芬芳一本正經道:“Dan Boneh的密碼學協議。”
楊芬芳:“……”她完全聽不懂,以防露怯,她也不打算多問。
楊芬芳:“好了,讓他下次補課前跟我說一聲,別擡腿就跑,還有沒有點紀律性了?”
黎容微微側過頭,壓低聲音:“他真的在學密碼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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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崤也将聲音放的很輕,嘴唇幾乎沒動:“編的。”
楊芬芳走到講臺前,将書一放,雙手撐着臺面,沖班裏剩下的同學道:“說到補課,有幾個老師跟我說,他們班有同學跟着我班班長上自習,成績提升很快。
我一直跟你們強調,要多跟學習好的同學讨教,看看人家怎麽學習,有什麽學習方法,刷了哪些練習題,結果我們班沒有一個聽進去的,便宜都讓別班占了。你們平時多跟班長交流,黎容你也幫幫自己班同學,聽見沒有。”
黎容莞爾一笑,點頭:“好啊,我宿舍門上的廣告應該還在論壇流傳,大家搜一下【當初都說某人智商稅誰交誰傻子,我怎麽聽說十多個傻子啦?】這個帖子,就能找到。”
岑崤正低頭給簡複發消息,聞言不由得扯了扯唇角。
班裏同學:“……”
楊芬芳尴尬的咳嗽了兩聲,掐斷話題:“行了,趕緊自習吧。”
不過楊芬芳倒是提醒黎容了,他還沒給這十來個人放假。
黎容在小群裏發了個消息——
【今天不用來宿舍找我,有事哦。】
群裏斷斷續續發了幾個ok表情包,黎容确認大部分人都收到了,才關掉群聊。
晚自習放學,黎容把背包理了理,單手插進兜裏,輕輕攥住那管藥膏。
“你應該還沒去過學校宿舍。”
岑崤正低頭抽桌堂裏的卷子,聽了黎容的話,他動作一頓,眼皮輕跳一下,随後神色自若道:“嗯,離得有點遠。”
黎容微微歪頭,靜默了一會兒,突然笑道:“但你倒是知道宿舍條件不錯?“
他上一世也住過一段時間的宿舍,他突然想,是不是那時候的岑崤也知道宿舍條件不錯?
岑崤單手裝完卷子,将包挎在右肩上,垂着左手站起身來,語氣平常:“A中學生都知道吧。”
黎容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哦,這樣啊。”
從教學樓到學生宿舍,要經過一片小樹林,一間食堂,和一棟籃球館。
走路大概十分鐘,路上還有二十四小時營業的流動小報亭,晚上餓了可以來這裏買份煎餅。
校園內的路燈很暗,只能勉強看清地面和臺階,地上還落了稀稀拉拉來不及打掃的葉片。
黎容走路不快,慢慢悠悠的,和他上輩子分秒必争的狀态完全不一樣。
他以前很少關注昏暗的路燈,長着青苔的臺階,潮濕的樹幹和零散的落葉,他不願在無意義無收益的事情上浪費時間。
家庭的變故和岑崤的突然闖入也迫使他必須變得更麻木一點,冷漠一點,不讓自己的情感被牽扯。
但這一世發生了很多變化,他逐漸開始享受和習慣這些能取悅他的生活細節。
到了宿舍大門口,黎容望着大堂裏那盞明亮的LED燈,微不可見的勾起了唇:“聽說以前有男生偷偷帶女朋友進來,做了些不可描述的事,給學校造成了特別惡劣的影響,所以宿管阿姨看的特別嚴,每個學生都要查證件。你沒有住宿證,一會兒……”
黎容話音一頓,轉過臉,狡黠的看了岑崤一眼。
岑崤喉結輕滾了一下,迎上黎容的目光,絲毫沒有退怯,反而別有深意道:“一會兒我就說,我們不是來做那事的。”
黎容笑意漸深,舌尖輕掃過下唇,故意道:“不如我說,我帶的是‘男朋友’。”
岑崤先是一怔,但錯愕的情緒只是一閃而過,他眼中便又恢複了深沉且難以捉摸的笑:“好啊。”
可惜他們倆出其不意精彩絕倫的點子都沒用上,宿管阿姨一看進來的是兩個男生,也就擡了下頭,半句都沒多問。
當然并不打算說到做到的兩個人也不遺憾。
到了宿舍,黎容拿出鑰匙打開門,擡手按亮了燈。
岑崤從他身側的空隙邁步進去,嗅到一股洗衣凝珠的淡香味兒。
小陽臺上,挂着黎容晾曬的衣服。
宿舍面積的确不小,原本可以住四個人的空間,如今就住黎容一個。
宿舍中央是一張巨大的學習桌,上面收拾的幹幹淨淨,半點雜物都沒有。
這大概是黎容賺外快補課的地方。
黎容随手推上門,手指滑到門鎖那裏一擰,轉頭對岑崤道:“脫衣服。”
岑崤回頭,目光掃過緊鎖的大門和黎容撸起的袖子,輕笑:“你說什麽?”
這場面有點滑稽。
他被黎容帶來宿舍,黎容第一時間鎖緊了門,迫不及待的讓他脫衣服,倒像是要強迫他做點什麽。
黎容背抵在門上,慢悠悠的把那管藥膏從兜裏抽出來,夾在兩指間,語氣暧昧道:“你想的那種情況,等我能輕易把你撂倒,或許有可能發生。”
岑崤一看熟悉的跌打藥膏,就明白自己身上的傷沒瞞過黎容。
其實他也給自己塗過,只是想要完全恢複,需要一段時間。
岑崤把手擡到領口,手指一扳,解開一枚扣子:“那大概很難發生了。”
他是從小訓練的體能,跟黎容這種嬌生慣養的小少爺不一樣,黎容想要超過他,大概和他想在科研領域超越黎容一樣艱難。
黎容眉眼帶笑,神神秘秘道:“那可不一定。”
岑崤将外衣脫掉,随意甩在桌面上,又開始解裏面的毛衣。
黎容慢慢收斂起笑容,目光追随着他的手指,一寸寸的,觀賞不斷掀開的風光。
岑崤的腰腹結實柔韌,腹肌随着上臂的擡動逐漸浮現,緩慢繃緊。
他的皮膚是很健康的黃白色,體脂率很低,如果不是那些駭人的傷痕,一定會是很賞心悅目的風景。
黎容不由得輕皺起眉,半點想入非非的念頭都沒有了。
岑崤的左肋至鎖骨下方,都帶着斷斷續續的紫瘀,尤其是肋骨處那一大片痕跡,光是看着浮在皮膚表面的血點,大概也能猜到剛受傷時有多疼痛。
怪不得他連起身都不太自然。
除了胸前的傷,還有背上數不清的跌打痕跡,擦傷,劃傷,瘀青,看得出這些傷已經有幾天了,因為年輕,身體正在加班加點恢複。
如果是上一世,他們研究組有更好的産品來處理瘀痕,但現在,那藥還沒生産出來,也就只能用手裏這管替代了。
黎容故作輕松的問:“誰把三區太子傷成這樣,還想不想活了?”
岑崤淡淡道:“沒你想的那麽嚴重,只是皮外傷。”
黎容沒說話,只是垂着眼眸,摳開盒子,擰開了藥膏的白色小蓋。
如果是去三區,那一定不用受傷了。
三區有岑擎罩着,岑崤做的也是商會管理,企業資格審核的工作,屬于既有權力又不用擔風險的那種。
出入還有專職司機和助理跟着,風風光光,子承父業。
為什麽要去九區呢?
是岑擎怕高處不勝寒,想靠岑崤打通九區的人脈穩固家族勢力,還是因為他的原因?
黎容走過去,擠了一點藥膏在掌心,蹙眸看了看岑崤的左肋。
他擡起手,手指細長,手掌柔軟泛紅,藥膏被掌心的溫度緩緩融化,白的透明。
“我手指有點涼,你忍忍。”
黎容還沒碰到岑崤的皮膚,就能感到充滿生命力的溫度。
他抿了抿唇,将手掌按到岑崤的肋骨上。
岑崤左肋微涼,涼意又很快被他的體溫吸納。
他看到黎容垂着眼睛,睫毛輕卷着,随着心跳的頻率一下下顫,柔軟的發絲被随意掖在耳後,只有幾縷叛逆的,在眉眼前晃悠。
黎容的指尖一如既往的涼,但掌心卻是溫熱的,他動作很輕,在瘀血上一圈圈的按揉,細膩水潤的藥膏被他擦平塗開,又慢慢吸收進皮膚裏。
等藥膏消失,黎容的掌心便和他的肋骨相貼,痛感都被酥癢取代了。
岑崤輕吸了一口氣,終于按耐不住,一把抓住了黎容的手腕:“下手這麽輕,也不怕我當成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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