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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淺連聲呼喚,可玉佩裏頭再無聲音傳出。
她從被窩裏鑽出來,就着微弱的燭光左看右看,困惑不解。
奇了怪了,都還沒聊完呢,這怎麽說沒就沒了?
又等了一會兒,還是毫無反應,林思淺趴回床上,有些頹喪。
在這碩大的鳥籠一般的後宮裏,她只有竹香陪伴。
可竹香年紀小,見識有限,這麽多天過去,竹香的所知所歷已經差不多都和她交代清楚了。
而為了自身安全,她的過往也不好說給竹香聽。
除了日常生活交流,兩個人已經到了聊無可聊的地步。
原本以為找了個網友,可以打發一下無聊的夜晚,沒想到出現這麽一會兒,就又沒了。
“陸公子?”
不死心,林思淺再次嘗試。
可連番小聲呼喚,仍舊無果。
她就知道,她就是個孤孤單單的命。
上輩子是,這輩子也是。
林思淺輕輕嘆了口氣,摩挲着玉佩,閉眼睡覺。
---
陸離的話還未說完,就聽扳指那頭的小姑娘又是一聲哎呦。
緊接着,玉扳指如同以往那般,再無聲息。
陸離将扳指拿近些:“林姑娘?”
許久,無人回應。
陸離把扳指戴回拇指,坐直身體,拿起禦筆,準備繼續批閱奏章。
筆尖剛蘸了墨汁,陸離又将筆放下,出聲喊了墨羽衛統領吳風進來。
吳風拱手:“陛下有何吩咐?”
陸離:“那件事,查的如何?”
吳風上前半步,壓低聲音:“方才宮裏來報,今日浣衣局有位年長宮女被人推進水池裏,差點兒淹死,已經救了上來,經查,此人二十一年前,在太後宮裏伺候過。”
陸離:“推人的,是何人?”
吳風:“浣衣局一個管事的小太監,是收了銀子辦事,等咱們的人到時,那出銀子之人已經暴斃,線索斷了。”
“動作倒是快。”陸離:“可從那宮女處得到什麽消息?”
吳風:“那宮女啞了,還有些癡癡傻傻,不曾問道什麽有用的消息。”
陸離:“尋個地方,先妥善安置。”
吳風:“是。”
陸離慢慢轉動白玉扳指:“你去查查,這世上可有千裏傳音之術。”
“千裏傳音之術?”吳風有些不解。
陸離解釋道:“如同西洋進貢來的千裏鏡那般,查查看可有什麽物件,是可以用來千裏傳音的。”
“臣明白了。”吳風點頭應是,施禮告退。
“等等。”陸離開口。
吳風轉身回來:“陛下可還有別的吩咐?”
陸離轉着扳指,沉默片刻才開口:“你再去查查,京城之中,可有位年方十六,姓林,名淺淺的姑娘。”
吳風眼睛一亮,拱手應:“是。”
陸離:“暗中查,不要驚動了太後。”
吳風:“是。”
---
“小桔子,我孤身一人,你獨自一貓,我們也算是同病相憐了。”
秋日午後,廢棄的怡安宮內,林思淺抱着已經吃飽的小橘貓,坐在殿前的臺階上曬着太陽。
她一邊摸着小桔子光順了許多的毛,一邊低聲唠叨。
竹香拿了把破掃帚,在清掃荒草叢生的院子。
“香兒,你別掃了,這又不是咱們的地兒,掃來何用。”林思淺勸道。
香兒揮舞着掃帚,笑着答:“主子,您愛在這待着,奴婢掃幹淨些,您待着舒服。再說,奴婢也閑不住,幹點活更快活。”
哎,這天底下,竟然還有願意幹活的人。
林思淺薅着小橘貓脖頸上的毛,老氣橫秋地嘆了口氣。
也不知是不是被薅煩了,小橘貓“喵”了一聲,從她腿上跳下去,跑遠了,鑽進了草叢裏。
“嘿,你這小破貓。”林思淺氣得瞪眼。
貓跑了。
竹香樂此不疲地清掃着院子。
林思淺拄着膝蓋雙手托腮,懶洋洋地坐在臺階上,有些百無聊賴。
想起昨晚那莫名出現又突然消失的陸公子,林思淺伸手把玉佩從衣服裏拿出來,舉在面前,歪着頭認真觀察。
盯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她把光滑的玉佩拿在手裏,有一下沒一下地在臉上蹭着。
無意識地蹭着蹭着,就蹭到了她的嘴上。
當玉佩在嘴上蹭了兩下,林思淺突然坐直了身體。
等等。
昨晚上,玉佩砸在她的嘴上,她就聽到了陸公子的聲音。
後來,玉佩再次砸到她的嘴上,陸公子的聲音就沒了。
那還能是,這個玉佩需要親親,才能開啓?
林思淺有些激動,擡頭警惕地看了一圈四周。
整個院子,除了還在那勤勤懇懇掃地的竹香,再無他人。
林思淺放下心來,抓起玉佩親了一口。
親完之後,用手罩着玉佩,小小聲地呼喚。
“陸公子?”
“陸遠之?”
“陸大哥?”
“陸同學?”
……
千呼萬喚,那位陸公子也不出來。
那還能,需要再加上“哎呦”那兩個字?
林思淺不肯輕言放棄。
對着玉佩親了一口,哎呦一聲。
又親一口,再哎呦一聲。
可她連親帶哎呦的,嘗試了好幾遍,也不見玉佩有動靜。
林思淺失望地嘆了口氣,起身招呼竹香回去。
吃過晚飯,竹香在燈下繡帕子。
林思淺跟着學了一會兒,覺得無趣,張羅着洗漱,之後各自歇息。
窩在被子裏,林思淺又把玉佩拿起來親了一口,哎呦一聲。
她甚至把昨晚上那一幕重現,躺在床上,舉起玉佩,松手,讓玉佩砸在自己嘴上,然後再哎呦。
可屢番嘗試,仍舊無果。
漫漫長夜,無事消遣。
林思淺又把昨晚上的情形,前前後後,仔仔細細,翻來覆去地想了幾遍。
最後,發現了一個關鍵點。
昨晚上她睡覺的時候,酉時已過,也就是過了晚上七點鐘。
而現在,酉時剛過半,時辰尚早。
說不定就是時間的問題,那她就等到酉時過後再試試。
林思淺從來都不知道,短短半個時辰,居然這麽難熬的。
她做了二十個仰卧起坐,默背了十首古詩,做了十個數的平板支撐,給自己小聲唱了三首歌,随後又開始在空中踩自行車……
折騰出一身的汗來,才終于熬到了戌時。
等到外頭更夫敲更的聲音一過,她多一刻都等不得。
弓着身子貓進被子,舉起玉佩,吧唧親了一口,緊跟着輕聲哎呦一聲。
随後用氣聲喚着:“陸遠之?”
讓人驚喜的是,這次玉佩那頭有了聲音。
不過不是說話聲,而是劇烈的咳嗽聲。
林思淺一愣,再次用氣聲問:“陸遠之,你生病了?”
沒想到,她這話問完,那邊的咳嗽聲卻越發劇烈了。
聽起來,似乎有些刻意?
---
一夜一天過去,陸離閑暇之餘,不住地轉動扳指。
可那叫淺淺的小姑娘,再沒有從他的扳指裏傳出聲音來。
到了夜裏,歇息的時辰到了,可他照舊毫無睡意。
他歪靠在龍椅上,轉動着右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沉默不語。
在他面前,太監鄭福端了碗安神湯送到他的面前:“陛下,夜深了,您喝了這碗安神湯就歇息吧。”
陸離微擡手指:“擱那,朕待會兒喝。”
鄭福卻仍舊端着,滿臉擔憂地勸着:“陛下,您還是喝了吧,總這麽熬着,有損龍體。”
嫌吵,陸離伸出右手接過湯碗,喝了一口。
一口安神湯剛入喉,就聽近在嘴邊的扳指裏傳出一聲小小的“哎呦”,随即便是那甜甜糯糯的“陸遠之”三個字。
陸離下意識看向兩步之外的鄭福,就見鄭福目露詫異,正四下張望,像是在找尋什麽。
他忙把湯碗放在桌上,擡手掩唇,咳嗽起來。
可那小姑娘卻緊跟着來了一句小小聲的關懷“陸遠之,你生病了?”
生怕小姑娘再接着說,陸離用左手握住扳指,再次大聲咳嗽。
并對鄭福揮手,示意他立刻出去。
鄭福以為皇帝陛下嗆着,哪裏肯走,上前一步就要給陛下拍背:“陛……”
陸離不悅,目光淩厲,低聲斥道:“閉嘴,出去。”
鄭福被那帶着寒意的目光驚到,忙把說一半的話咽下去,躬身退了出去。
等到營帳的門關上,陸離這才右手撐腮,對着扳指低聲開口,語氣溫柔:“林姑娘?”
小姑娘的聲音輕輕的,語氣弱弱的,帶着一絲愧疚:“陸公子,我可是,打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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