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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課鈴打響,七班的人匆匆走回教室,顏林鶴急忙跑到樓下又繞了一層路,回到教室。

一路上心神不安,不知道蘇鳶到底是看到自己了,還是沒看到。

蘇鳶最後朝着她的一笑,應該是對她笑的吧?

可她就像沈子瓊口中說的那樣,長得普通,家裏貧窮,性格不惹人喜歡,同學之間的關系別弄的一塌糊塗,這樣的自己怎麽配明月的笑容呢。

或許只是對沈子瓊嘲諷一笑?

顏林鶴看着黑板出神,實在不覺得這笑容是嘲諷。

那就像夏日裏的向日葵,惹得太陽都要圍着打轉。

她臉上的表情一頓,收了起來,往前看了看,沈子瓊正坐在她後方,眉飛色舞地在和同桌讨論什麽。

以往顏林鶴做完題也會看看沈子瓊在看什麽——日複一日的好像已經成了習慣,但那都是在學習之餘,這還是第一次老師在上面寫板書,她在下面走神。

看的是沈子瓊,腦海裏的畫面一幕一幕的都是蘇鳶的那一抹笑容。

“這道題的确有點難度,班裏就一位同學做對了,顏林鶴,你上來回答一下呢。”

聽到自己的名字,顏林鶴打了個激靈,趕忙到講臺前将解題步驟寫上。

寫到最後一筆,老師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很好,下去吧。”

顏林鶴不習慣在衆人的目光之下,因此點點頭便要回到座位上,剛往前走一步,餘光瞥到班級外有個人影閃過。

平時顏林鶴根本不會注意這些,她眼中只有習題和板書,但這人影太過于矚目,更何況顏林鶴先前腦海裏已經反反複複想了很多遍,一擡頭,果然是蘇鳶。

她一擡頭,便看到蘇鳶目光緊緊盯着她,和夏日灼熱的太陽似的,能燒走所有污穢,讓顏林鶴自慚形穢想要從太陽的光芒下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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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她想到,蘇鳶根本不是什麽月光,分明就是個太陽才對,校園裏那些傳聞到底是怎麽想的。

似乎是感受到顏林鶴的不自在,蘇鳶又将目光看向了黑板上顏林鶴寫的解題。

顏林鶴家裏貧窮沒有別的愛好,幾乎一天從早都晚都在看書寫題。在班裏都用的是全面屏手機的時代,她還拿着幾乎沒有任何娛樂功能的翻蓋手機。

手機裏倒是安了一些聯絡APP,可惜除了10086以外,顏林鶴連廣告消息都收不到。

所以她的課餘時間,除了畫畫便是練字,經過這麽長時間,練了一手好字。

清秀的簪花小楷在黑板上就跟打印出來似的,這也是為何各科老師都喜歡喊顏林鶴上黑板板書的原因。

顏林鶴沒見過蘇鳶的字,倒想着蘇鳶家中頗有底蘊,書法應該也是和大家學的,瞬間生出一種想要将黑板上的字擦去的沖動。

還沒等她做出反應,外面的蘇鳶用口型笑着說道:“好漂亮的字。”

顏林鶴:?

她是看錯了嗎?

說完這些,蘇鳶便繼續往前走,回來時的腳步聲,讓顏林鶴又想看,又不敢看,生怕又生出什麽自作多情的想法來。

她不敢放任自己瞎想。

如果因為這點念頭,便貪圖溫暖,想要湊上去,那就完蛋了。

人家可是明月、是太陽,是豪門大小姐,怎麽可能是誇她呢,說不定是在和班裏別的人說話吧。

她将思緒收回,重新盯着黑板上的字。

上午的最後一堂課很快過去,學校裏每到打飯時間都得人擠人,如果去的晚了,飯菜到時候就沒了。

顏林鶴個子雖小,看起來也羸弱的樣子,可跑起來的速度卻很快,一下便從人群堆中穿梭而過,在大軍來臨之前,沖到食堂。

要了一份生菜和一份雞蛋羹,熟練地找到角落裏一個位置坐下來。

剛剛落座,旁邊也有人坐了下來,笑着問道:“介意拼個桌嗎?”

這裏都是位置,怎麽還有人會特地找她拼桌?

顏林鶴心中雖有些奇怪,還是點了點頭,咬着筷子道:“不介意。”

“啊對了,我以前都是自己帶的飯,還是第一次來食堂,沒想到一下打多了,要合拼點嗎?”

???

顏林鶴心裏都是問號,臉上一臉懵逼。

擡起頭,才發現坐在面前的是蘇鳶。

蘇鳶笑着将餐盤往顏林鶴的方向推了推:“要嗎?”

比起顏林鶴餐盤裏少得可憐的飯菜,蘇鳶盤中可謂豐盛無比,點了一份雞肉,一份蝦,還有金針菇炒雞蛋,還有一份菜秧湯。

現在大家都是長身體的時候,因此食堂飯菜的量很大,這麽多菜往餐盤裏一裝,都要溢出來了。

蘇鳶身材苗條,看起來也不像那麽能吃的,看起來真像是她自己說的那樣不了解食堂情況,一不小心點多了。

但這和她有什麽關系?

蘇鳶看到眼前的人從微微蹙着眉頭,看起來不想理人的樣子,變成了眼睛瞪大,大大的鏡框下迷茫的眼睛。

這讓蘇鳶想到了家裏樣的倉鼠。

蘇鳶笑着歪頭問道:“要嗎?”

聯想到先前蘇鳶路過班前口型的話,再低頭看看盤裏的菜,顏林鶴反而一下提高警惕,道:“不用,謝謝。”

她已經在沈子瓊身上吃過一回虧了,不會再吃第二次。

即使沒有小說裏撕心裂肺那麽疼,但顏林鶴也不想在同一個坑跌兩次,她将身體往後移了移,拽着自己的餐盤也往後移動。

這明顯是一個防禦的姿态。

蘇鳶也不生氣,問道:“你是顏林鶴對吧?我聽過你,我是蘇鳶。”

顏林鶴也聽過蘇鳶。

她小幅度地點了點頭,道:“你好。”

蘇鳶又道:“先前你來我們班,是來找誰嗎?沈子瓊?”

她果然看到了。

顏林鶴心中拉響警報,她搖搖頭道:“路過。”

路過但卻偷偷摸摸趴在窗前,小倉鼠還不知道自己已經露出馬腳了,蘇鳶也沒戳穿,而是問:“這樣,我看到你本來還想找你聊聊呢,可惜還沒來得及就打鈴了。”

顏林鶴繼續扒着碗裏的飯,沉默一會兒,實在沒忍住,問道:“找我聊什麽?”

她又加了一句:“我們兩個有什麽好聊的。”

說的難聽點,她和蘇鳶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如果真要說的話,蘇鳶是月亮也好,太陽也罷,那都是高高懸挂在天上的,凡人不可觸摸的。

她就是地上的蔫巴巴的小草,任人踐踏。

想到這兒,顏林鶴心裏有些發酸,“要別人看到,就不好了。”

蘇鳶一愣:“這有什麽不好的?”

蘇鳶将臉湊到顏林鶴面前,眼睛似月牙一般彎彎,“還是顏學霸不願意和我玩?”

顏林鶴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顏學霸這個稱呼喊得是她。

她搖搖頭:“你樣樣都好,我也只有一個成績……再說這成績放我們學校還夠看,放外面就……我們兩個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

她說完這話,也覺得自己說的過了,道歉道:“對不起。”

她應該是個很理智的人,結果到蘇鳶面前,心裏就泛着委屈,又沒有辦法找人訴說,只能憋在心裏,說的話也就陰陽怪氣起來了。

但在蘇鳶眼中,這根本算不上兇。

顏林鶴應該是沒說過重話,即使說先前這些話時,聲音也像一團棉花一樣軟軟的,棉花被揉成一團也不會抵抗,只能委委屈屈地發出不會被外人聽到的哭泣聲。

像是一把對着自己的利劍,想抵禦別人,到頭來傷的還是自己。

蘇鳶搖搖頭:“我沒生氣,我只是在想,哪兒不是一個世界的,難道我們兩個是不同的空間?只能看到你,不能碰到你?”

她伸出手,手指白皙,看着顏林鶴的表情,試探着往前伸了伸,見顏林鶴還跟小倉鼠一樣呆呆站在原地,蘇鳶終于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手快速捉住顏林鶴的臉,捏了捏。

嗯,很軟。

她先前想錯了,顏林鶴應該不是棉花,是棉花糖。

又軟又甜、

蘇鳶驚喜道:“看來顏學霸和我是同道中人啊,太好了,我還以為就我一個人是異空間的呢。”

這人明明是大小姐,話卻一股子中二感,再加上蘇鳶笑起來太有感染力了,眉毛似彎弓,眼睛似明月,薄唇往上一勾,甚至能看到她臉頰上淺淺的小酒窩。

顏林鶴先前有再多的想法,也抛之腦後,沒忍住跟着笑了起來,她将蘇鳶的手拿了下來,臉也被一扯,扯出一個包子臉的樣子。

蘇鳶見顏林鶴終于笑了起來,才繼續說道:“我上次翻到成績單,看到你蟬聯每一次的第一名寶座啊?好厲害啊!”

還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直白的誇她,顏林鶴頭往下一低,用劉海遮住時間,聲音也變得更加柔軟起來:“還好。”

“我剛剛轉這個學校,也沒有什麽朋友,我媽整天提心吊膽,生怕我交了什麽不三不四的人。我要能有你這樣的朋友,我媽肯定開心。”

這意思是……?

顏林鶴覺得她的心噗嗤噗嗤在亂跳,比她喜歡沈子瓊時,還要緊張。

她一方面,覺得蘇鳶的暗示已經夠明顯了,就是想和她做朋友的意思。另一方面,又害怕自己多想,她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心就跟玻璃做的,熱了冷了都會破裂。

顏林鶴緊緊咬住下唇,眼睛虛虛盯在飯菜上。

蘇鳶繼續道:“我老早就關注你了,你願意和我做朋友嗎?”

明明是和顏林鶴所想的一模一樣,她胸膛裏的那顆心還是啪嗒一下急速降落到地上,摔了個四分五裂。

爾後又勉強将心拼湊完整,開始懷疑剛剛發生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會不會是因為玻璃心破裂,才産生的幻覺。

蘇鳶幹脆從座位上起來,帶着餐盤和顏林鶴并肩而坐,這下聲音幾乎直接褚穿進耳朵裏。

蘇鳶還以為顏林鶴是不想答應,拽着顏林鶴的手,看到顏林鶴難以置信的目光,蘇鳶雙手合掌,求道:“拜托了。我每次看到沈子瓊這麽對你都一肚子火,又沒個資格為你沖鋒陷陣。顏學霸就給我一份薄面吧。”

顏林鶴心中高高在上的明月,啪嗒一下也跟着掉在了地上,變成了好幾片。

但月亮也不着急着拼合自己,而是看到了身旁同樣粉碎的心,一下沖到了心面前,用碎片将其團團圍住。

蘇鳶道:“要是實在為難的話,你可以和我說,我不想讓你左右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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