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小店裏空調是最老式的空調,既耗電,制冷程度還有限,所以在空調之外,每桌之上又安裝了電風扇。
小店中只有老板、老板娘還有顏林鶴、蘇鳶四人,後廚偶爾會有火焰的光芒,老板娘坐在收銀臺前,用手支棱着臉,帶着慈祥的笑意看着兩個小姑娘。
蘇鳶說完要糖後,便緊緊盯着顏林鶴的臉,生怕她不同意。
對上蘇鳶炙熱的眼,顏林鶴一下愣住。
電風扇呼啦呼啦的不安分的吹着,帶來的微風給燥熱的天氣帶來涼意,驅散了心中的煩躁。
——顏林鶴先前也是這麽覺得的。
林姨也曾經問過她,要不要新買一個大點的新式空調,到時候把電風扇去了。
考慮到林姨的店生意只是一般般,顏林鶴想了想,還是根據自己的體驗感回複不用。
一方面這個城市向來熱不會特別熱,涼也不會特別涼,另一方面,這店也不是沒有空調,空調加上電風扇的制冷,已經足夠了,沒必要再花費一大筆錢再添一臺空調。
現在顏林鶴卻是覺得後悔萬分。
不斷轉動的電風扇,使得她心煩意亂,怎麽壓抑跳動的心髒也壓不住。
顏林鶴咽了口口水,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心髒就要從喉嚨裏跳出來了。
她将菜單收回,壓在臂膀上,手指不自覺地翻動着菜單的一個小角,“什麽糖?”
“口香糖?”蘇鳶歪着腦袋,提起嘴角,帶着笑意的看着顏林鶴,“水果糖也可以。”
顏林鶴還以為蘇鳶說的是什麽糖呢。
她心提了又放,也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麽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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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了扯嘴角,顏林鶴打趣道:“蘇大小姐還缺這點糖?”
蘇鳶說的很明白:“缺啊,我可缺顏顏送給我的糖了。哪怕是糖紙,我都樂意收着的。”
顏林鶴差點把菜單上的紙給扯破。
她将紙撫平,半晌道:“那我就送你糖紙了。”
蘇鳶一點兒也不介意,朝着她爽朗一笑,“成啊。”
顏林鶴想,校園裏的那些人果然都是在胡扯。
哪兒來的月亮啊,這分明是個炙熱的太陽,熱的她都要化了。
可偏偏,她又是生出在黑暗之中,從未見過陽光的人。
一旦簡單,就恨不得狠狠握在掌心之中,再也不要放開。
太賴皮了。
顏林鶴道:“好。”
說到這兒,老板将做好的菜肴從窗口遞給林姨,林姨飛快拿過,笑道:“來了來了。”
店裏人不多,半會兒功夫,菜就上齊了。
蘇鳶來的時候還在想,這店偏的不行,燈也開的很暗,在燈火輝煌的鬧市裏完全不具有競争力,老板到底是怎麽想的。
直到菜上齊,蘇鳶吃了第一口後,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好吃!”
雖然都是些家常菜,食材和蘇鳶家裏買的也不能媲美,但蘇鳶竟從中吃出了“家”的味道。
明明蘇鳶從小到大吃的食物無一不精細,可當飯菜到嘴裏時,蘇鳶竟覺得異常溫暖。
她将食物吞進去,強調道:“真的好好吃。”
“好吃就放心了。”顏林鶴将飯菜往蘇鳶的地方推了推。
顏林鶴點的飯菜多,等兩個人吃飽喝足後,飯菜還剩一大半。
蘇鳶抓着筷子的手動了下,不知道應該怎麽處理這種情況。她吃的實在太撐,但那麽多飯菜剩餘,讓蘇鳶有些過意不去。
顏林鶴倒對這種情況習以為常,和老板娘要了個打包盒,迅速将東西打包完畢。
老板娘笑道:“給你父親帶的?”
“嗯。”
不過也不一定。
誰知道她父親今天晚上在不在家吃飯。
顏林鶴家裏門口的地方有個大的日歷表,顏林鶴如果臨時有事晚上不回去做飯,都會在日歷上寫下,方便她父親看。
因為今天出去吃飯的事來的突然,顏林鶴也沒來得及在上面備注,不過倒是寫了今天是放假前的最後一天,可能會回來的比較遲。
話又說回來了,她寫在日歷上是一回事,但她父親十有八/九根本看不到,早上出門,喝的伶仃大醉回來,甚至可能晚上壓根不會回來。
顏林鶴笑了笑,還是說道:“怕他沒飯吃。”
林姨感嘆道:“哎,你也不容易。”
有蘇鳶在旁邊,她也沒有多說什麽,跟着顏林鶴也迅速将飯菜裏的東西扒進打包盒中,拿了個袋子裝起,遞到顏林鶴手中。
林姨道:“放假快樂,有時間可以出去玩,別整天悶在家裏不出去。”
換做別的人,林姨肯定不會這麽說,都要高三了,還不得抓緊時間好好學習,考個好大學。
一想到面前的人是顏林鶴,林姨就心軟了。
無他,這孩子太苦了。
說完這些,林姨又朝着蘇鳶一笑:“小同學,下次見啊。”
蘇鳶點頭。
這地方偏,道路又窄,車實在開不進來,蘇鳶讓司機在外面的道路上等着,這條路就當吃飽後散散步。
吃的撐,顏林鶴和蘇鳶二人走在這兩條小道上,都未說話。
從燈光暗的地方,慢慢走到燈火輝煌的地方,別有一番滋味。
天上的月亮和星星跟着人的走動而動,仿佛如影随形。
顏林鶴身上有着清香的洗衣粉味,味道并不廉價,聞着這股香氣,蘇鳶竟有些乏了。
不是常規意義上的累,而是一種安心感,讓蘇鳶整個人都松懈下來。
蘇鳶受的教育都是舉止有度,什麽樣的場合做什麽樣的事,即使是少女時期的叛逆,蘇鳶也不會做的太過。
但現在,蘇鳶竟恨不得往下倒,拉着顏林鶴睡在馬路上,指着天上的月亮。
她也真的這麽做了。
只是考慮到地上太髒,她也不至于做的那麽過,而是頭往顏林鶴肩上一靠,另一只手拉住顏林鶴,不讓她繼續往前。
顏林鶴不明所以地看了蘇鳶一眼。
蘇鳶眼睛微微眯起,神情有些恍惚,說話時能微微看到點貝齒。
這讓顏林鶴開始思考,她們吃飯時是不是不小心點了酒,還是菜裏含酒。
蘇鳶指着天空:“看,月亮。”
她走路時東倒西歪,顏林鶴趕忙扶住:“嗯,鳶鳶,你是喝醉了嗎?”
蘇鳶嬉笑道:“我沒喝酒。”
這才是顏林鶴最納悶的地方。
她記得沒點酒啊,怎麽蘇鳶看起來會醉成這樣。
顏林鶴憋了一會兒:“你偷偷喝了?未成年……”
哦,蘇鳶已經過了十八歲的生日了,已經成年了。
蘇鳶松開顏林鶴,往前蹦了幾下,鈴铛随着她的動作發出清脆的聲音。
蘇鳶道:“我開心,太開心了。”
顏林鶴:“?”
鳶鳶突然之間怎麽了。
蘇鳶跳了幾步後,回過頭來,笑道:“顏顏,我好開心啊。”
“忽然之間你這是怎麽了。”顏林鶴也是初次看到如此歡快的蘇鳶,憋着笑容問道。
蘇鳶也說不清楚她到底為何開心。
她只是……
單純的很開心。
路過一家超市,顏林鶴停下來:“等下。鳶鳶你在外面等我一下,我馬上就來。”
蘇鳶遲疑片刻,看到旁邊的超市,恍然大悟道:“好,我在這兒等你。”
她心裏雀躍的很,想着顏林鶴會給她買什麽糖。
然而等到顏林鶴出來,是拿了個袋子,但沒有把袋子給她,而是道:“走吧。”
袋子是實白的,裏面似乎是什麽罐罐,蘇鳶想了半天也猜不出裏面是什麽。
直到上了車,顏林鶴也沒将東西交給她。
不是糖?
車很快疾到顏林鶴所在的家中小巷裏。
穿過窄窄的道路,人群太擠,周邊不斷有人竄過,顏林鶴擋在蘇鳶身旁,防止這些人接觸到蘇鳶。
顏林鶴:“其實送到外面就行了。”
“那不行,天太黑了,我不放心。”
等到将人送到家中,蘇鳶終于确定了,這肯定不是送她的糖,她手背在身後,動了動,笑道:“那,明天你要到我家玩嗎?”
“嗯?”
蘇鳶:“我家裏人,知道我成績後,想請你幫我補習。”
以蘇鳶的家庭,請個比顏林鶴好百倍的老師不成問題。
聽到顏林鶴的疑惑,蘇鳶大大方方地表示:“可我只想聽你的。”
如此直白,倒讓顏林鶴不知怎麽辦才好了。
到哪兒學不是學,顏林鶴軟糯糯地答應了。
和蘇鳶告別,顏林鶴回到家中,一轉身,就看到客廳裏一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讓她不由往後倒退幾步。
從黑暗的地方走到亮眼的地方,會讓眼睛有些不适應,顏林鶴定下神,緩了緩才看清楚客廳裏的人。
顏林鶴:“父親?”
靠在沙發上的,正是顏林鶴的父親。
白熾燈将整個大廳都照的敞亮,唯獨顏林鶴父親所在的地方,格外的安靜和沉默。
見父親遲遲沒回複,顏林鶴将飯菜放到桌上,池子裏沒有碗筷,這個時間,想來父親應該還沒吃飯。
顏林鶴将飯菜裝好,擺到桌前:“吃飯吧。”
“剛剛送你回來的是誰?”她父親慢慢從沙發上起來,問道。
顏林鶴道:“蘇鳶,我朋友。”
“富家小姐?”
她父親天天在各種地方混,什麽人有錢,什麽人沒錢,那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顏林鶴沒回答。
緊接着,她聽到她父親問道:“僅僅只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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