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所有的委屈聚集在顏林鶴內心中，她一邊抹着眼淚一邊抱怨道：“現在又管我這個，管我那個的，你……”

她想說，既然你從來沒有盡過一個父親的責任，又憑什麽管她那麽多？

話到嘴邊，顏林鶴還是吞咽了下去，只餘下抽泣聲。

顏父手懸在空中，聽到顏林鶴的哭泣聲，立刻從酒醉中驚醒。

也得虧他今天喝的酒少，不然恐怕得做出什麽過分的事。

他也是知道他喝醉酒後會有沖動的舉措，可他控制不住自己，自顏林鶴母親死後，顏父日複一日，恨不得沉醉在酒精中。

逃避現實。

顏林鶴也不管顏父是怎麽想的，站在原地小聲哭了會兒後，見顏父沒有阻止的打算，她快速奔回到自己房間，躺在床上。

用被單捂住臉，腦袋埋在被窩中，将自己遮的嚴嚴實實的。

她以前睡覺前都會和蘇鳶道一聲晚安，今天實在太累了，顏林鶴哭着哭着不知不覺便睡着了。

放在旁邊的手機震動幾下，很快又沒了動靜。

直到淩晨。

顏林迷迷糊糊地被旁邊的震動吵醒，摩挲着摸到了震動的手機。

剛摸到，震動就停了下來。

顏林鶴揉了揉眼睛，剛要放下，那手機忽然又震了兩下，不等顏林鶴接通，又迅速停了下來。

顏林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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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了什麽？

她努力從睡夢中掙脫，将手機拿到面前。

解鎖手機，顯示在前面的就是個未接來電，是蘇鳶打的。

顏林鶴順手一番，整個人從床上直了起來，難以置信地看着手機，瞌睡蟲一下跑光。

足足有五十多條未接來電。

頻率從最開始的少，到中間段幾乎每1分鐘就有一個，再到睡覺時候慢慢減少下來。

每次只響了1、2s，就被蘇鳶很快挂掉。

是有什麽重要的事嗎?

顏林鶴呆呆地看着手機。

顏林鶴哭的太累，因此睡得也沉，在她印象裏上一條通話就發生在十幾秒之前，結果一翻，已經是好幾十分鐘之前的事了。

她竟然睡了那麽久嗎？

剛要回撥過去，顏林鶴的動作又是一停。

這麽晚了，蘇鳶應該睡了吧？

手指往上一劃，準備挂斷。

“顏顏？”聲音從手機裏傳來，是蘇鳶的聲音，“你怎麽這個時候給我回電話？是我吵醒你了嗎？”

上一次蘇鳶的通話記錄已經是幾十分鐘前，蘇鳶語氣裏卻有些自責：“怪我怪我，都那麽晚了還給你打電話。”

顏林鶴抿了抿嘴：“不是你的原因，是我今天睡得早，所以起得早。醒來拿手機才看到你給我打了那麽多通電話，是發生什麽了嗎？”

她從床上起來，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桌子上正對着一個鏡子。

顏林鶴看到鏡子裏自己的面容。

格外憔悴，雙唇有些泛幹，眼睛通紅有些微腫，甚至還能看到眼睛裏的血絲。

太醜了。

手裏還拿着手機，電話的另一頭是蘇鳶的呼吸聲，顏林鶴眼睛猛地一閉，掉了個身，防止再看到鏡子裏的自己。

有些……不好意思，即使面前沒有站着蘇鳶，顏林鶴也不想将這一面展現出來。

更不想讓蘇鳶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

顏林鶴努力活躍起氣氛：“可能是期末考試考完，整個人就松懈了吧，回家倒頭就睡。”

到底是有多困，才會連一聲晚安都忘記說，直接就睡着了。

更何況這考試對顏林鶴而言，不就是小菜一碟。

不過顏林鶴會這麽說，一定是有原因，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如果直白地挖出來，對自己、對顏顏，都是一種不禮貌的行為。

蘇鳶沒拆穿，而是順着顏林鶴的話笑道：“是啊，考完試心中的大石都落了下來。不過主要是前幾日都一直在互道晚安，今天一直沒收到消息，吓了一跳。”

蘇鳶調侃道：“我還以為是期末考試考完，顏顏就不要我了呢。”

“怎麽會。”顏林鶴認真道，“除非哪一天你不想要我了。”

她才會走。

但是如果可以，請一點要提前通知她。

不然顏林鶴害怕，她不想放開。

這話題太過于沉重，蘇鳶只笑道：“那我只害怕你要和我糾纏到天荒地老了，那行，現在時間還早，顏顏你繼續睡吧。”

這才淩晨一兩點，顏林鶴還和蘇鳶一起去吃過飯，就算一回家就睡，也應該是困的。

“晚安，顏顏。”

顏林鶴眉眼也柔和起來，用盡力氣控制住自己的聲音，不要太過于興奮：“晚安。”

隔着電話，顏林鶴也能想到電話那頭蘇鳶的樣子。

眉眼彎彎，眼中似有燦爛星辰，嘴角勾起，在外人眼中“如明月不可接近”的高嶺之花，卻是用着最溫柔的語氣和她說話。

顏林鶴的手一緊，

電話挂去，她第一時間看了鏡子中的自己。

占有欲都要溢出來了。

顏林鶴緩緩吐出一口氣，打開門往客廳看了一眼，客廳空無一人，她父親應該是回了房，或者又是去喝酒了。

人不在就好，顏林鶴踮着腳尖，洗了把臉。

水流從臉上緩緩流過，顏林鶴将自己浸在水中，憋着呼吸，默數了十秒後，才從水中重新出來。

哭過後的疲憊一掃而盡，顏林鶴這才重新躺回床上，将手機放到了枕頭旁，手緊緊握住。

慢慢睡去。

就連顏林鶴自己都沒發現，她握着手機的手有多緊。

這段時間，在蘇鳶的喂養下，她不再像以前那樣孱弱，身體也有了點肉，看起來不再會覺得像竹竿一樣瘦，只是體重比起普通人而言，還是有點輕。

瘦弱的手背上，因太過于用力，能看到藏在皮膚下的血管。

顏林鶴感受着手裏的東西，也慢慢地，笑着睡着了。

睡得太過于安心，第二天醒來時，竟要比以往起的時間要早。

刷完牙洗完臉，顏林鶴打開手機，就看到了蘇鳶給她發的消息。

99+。

顏林鶴震驚，手滑動屏幕，往上翻。

大部分消息都是昨天晚上，蘇鳶擔憂之下發的，和打電話的頻率也差不多，都是越來越多，直到睡覺時間後，才減少下來。

應該是又害怕顏林鶴不知所措，又覺得萬一顏林鶴睡着了，會不會吵醒她。

翻到最底下，只有三條是今天發的消息。

鳶鳶：【新的一天，早上好啊！】

鳶鳶：【咦，今天睡得這麽晚嘛？要我喊司機接你嗎？】

時間又過了一會兒，顏林鶴還沒恢複，蘇鳶才又補上了一條。

鳶鳶：【醒來後告訴我一聲哦。】

顏林鶴：【起了，不用接，我可以自己去。】

蘇鳶應該正好就在拿着手機，回消息的速度很快。

鳶鳶：【好！那我具體地址再發你一下？】

一條地址鏈接過來，沒等顏林鶴點開，又被撤回了。

鳶鳶：【算了算了，我想了下，我這兒不好坐車，還是我喊人來接你吧，放心，是給了工資的。】

蘇鳶住的地方是富人區，出行都有自己的司機，如果顏林鶴真的想去，免不了要打車。

蘇鳶想了想，還是決定喊人去接顏林鶴。

顏林鶴也沒拒絕：【好，那到了告訴我，我下樓。】

鳶鳶：【沒問題！】

這是顏林鶴第二次去蘇鳶家，上次去的時候還是生日，有蘇鳶幫忙打扮，倒也不會太丢臉。

顏林鶴在衣櫃裏翻了下，連着試了好幾套後，最終敲定的是一件白襯衫加普通牛仔褲褲子，是今年剛買的，幹淨又整潔，顯得學生氣息滿滿。

顏林鶴手放在心髒處，摁下不斷跳動的緊張心髒。

去蘇鳶家是為了給蘇鳶補習的，因此顏林鶴拿了個稍微大一點的書包，将試卷書本全部放了進去。

顏林鶴記憶裏很好，只看過蘇鳶的試卷一遍，就對蘇鳶錯的題目、薄弱的地方都有印象，在桌子上掃了一圈後，她将一些需要的書一起放進書包。

又等了一會兒，司機的電話來了。

顏林鶴剛打開門，便看到坐在客廳的父親。

顏林鶴：……

顏林鶴從她父親背後繞過，開了門。

“去那什麽……女生家？”顏父問道。

顏林鶴沒回答，繼續往前走。

顏父唰一下從沙發上起來：“站住，我今天還管不了你了？”

顏林鶴語氣略帶嘲諷道：“我已經成年了，能夠自己管自己了。”

顏父臉一下陰沉下來：“你就算成年了、嫁人了、老了，我也資格管你。”

樓下司機就在等着，顏林鶴不想和她父親說那麽多。

她甚至都不知道她父親的憤怒到底是哪兒來的。

因為擔心她？

可她已經不再是需要被擔心的年齡了。

這些以愛為名的擔憂，就顯得有些……

可笑。

顏林鶴唰一下将門關上，說道：“我今天晚上不回來吃飯，都寫在門口日歷上了，你今天在外面自己解決吧。”

說罷，便往樓下跑去。

直到坐上車，她才有時間微微喘了口氣。

司機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遲疑道：“顏小姐，今天心情不好？”

顏林鶴輕輕笑了下：“沒有。”

她只是覺得，很搞笑罷了。

她父親連，她到底有沒有成年，都不知道。

她距離成年的生日，還有十幾天。

也對，畢竟她從來沒過過生日，她父親不記得，也很正常。

司機道：“哦哦，那您路上小心點啊，我一直都在下面等着的，慢慢來，別跑那麽快，萬一不小心跌跤了就不好了。”

顏林鶴笑道：“知道了，我只是……”

“太想見蘇鳶了而已。”

她恨不得，立刻見到蘇鳶，然後死死抱住她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