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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沿途許多的難民，都是因為連年戰争，被迫離鄉背井的窮苦百姓，待聽說漢軍打了勝仗，都欣喜若狂，高聲呼喊“青将軍”，聲音震耳欲聾。

只是他們的呼喊并未讓青的臉上有一絲笑容，他努力地守護着他們的家園，也出生入死地把踐踏他們故鄉的侵略者趕了出去。但現在他的眼前只是一片血紅，有自家兄弟的，也有匈奴兵士的。尤其完顏雄單那一腔噴湧而出的熱血和他臨死前圓睜的雙目都讓青勝利後的喜悅慢慢沖淡。一年來，在他眼前死去的将士何止千萬，但他不能停止殺戮，不得不日複一日地面對死亡和血腥，這一刻在你眼前虎虎生風的人，也許下一刻就已經魂歸故裏，只剩一具沒有任何生命的軀體。

一将功成萬骨摧。

素聽着人們的喊聲，嘴角不由彎翹，一縷笑意爬上眉梢，她悄悄撩開轎簾，但只能看見青的背影，他身着威武的铠甲，寬寬的肩膀，挺拔的身姿，仿佛感受到了素的注視，青突然回頭，看着素展現一個溫暖的笑容，素也不由粲然一笑，随放下轎簾，和煙兒相擁相偎，沉入甜甜夢鄉。

到了京城，部隊原地待命，只有青和幾個将領摘去兵刃武器去晉見皇帝。

煙兒久在邊疆荒蠻之地，對于京城的熱鬧繁華自是非常希奇，她一邊忍不住往外面東張西望，一邊不時發出“啧啧”的驚嘆聲。

素的一張臉卻蒼白若紙，她皺着眉，眼裏有着與她年齡極不相符的深深的痛楚，若可以，她寧願永遠呆在邊疆，但是青必回來，她也只能義無返顧，雖然這裏曾是她的噩夢，有她不願意記起的最慘痛的記憶。

煙兒的母親王嬷嬷有些擔心地看着素，她的牙齒緊緊地咬着嘴唇，似要咬出血來才肯罷休：“素，你怎麽了，還好嗎？”

“我沒事，只是有些頭暈，一會就會好。”素的眼睛猛上一層水霧，朦朦胧胧地象霧裏的露珠。

王嬷嬷不再吭聲，只是緊緊摟過還在瑟瑟發抖的素，她從內心想要呵護這個外表柔弱，內心卻象沙漠裏千年不倒的胡楊一樣堅強的姑娘。

青在金殿上受到皇上的隆重接見，青大略把戰争經過敘述一遍，皇上龍顏大悅，畢竟除去多年直接威脅到他皇位安危的心腹大患，百姓也終于可以不再遭受匈奴騷擾之苦。

“愛卿，你們衆将士一年來披肝瀝膽，歷盡艱辛，其忠可表，其勇可嘉，宣朕旨意，即日起，加封青為護國大将軍，并授免死金牌一面，其餘将士，均升三級，金銀綢緞，論功行賞。”

“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青等一幹将士謝恩退下，只是在退去之時，青感到背後一冷，厲眼一梭，看到一陰鸷的眼神正冷冷地盯着他們，看到青看他，那人趕緊擠出幹笑，臉上的皮肉可笑地皺成一團，卻是左丞相王應欽，青

不動聲色的“哼”一聲，徑直走出。

回到将軍府，早有丫鬟仆人出門迎接，青吩咐把素和煙兒母女安排妥當，便回房歇息。

……

“馨兒，馨兒，醒醒。”朦朦胧胧中，素聽到青在叫她。睜開眼：“青将軍，你可有事？”

“啊，馨兒，你可醒了，什麽青将軍，我是淩海，你的海哥哥。”

馨兒睜着眼睛還在迷惑，自己明明和煙兒在将軍府睡覺，此時怎麽又會在這裏？

翻身坐起，頭有些暈，淩海趕忙扶住：“馨兒，你可真能睡，整整一天一夜沒醒，叔叔阿姨急壞了，都打算送你去醫院呢。”

“寶貝，你可醒了，吓死媽媽了。你在睡夢裏又哭又笑的，夢見什麽了？“

媽媽進門，看見馨兒蘇醒，不由放下一顆心。

“夢見什麽？”馨兒自語，點點滴滴，觸目驚心，連心痛的感覺都尤自清晰，分明是夢卻又不像，似乎都是自己親身經歷，可又怎麽可能？

爸爸端一碗熱粥進來，一口口的喂藍馨喝下，藍馨才覺慢慢緩過神來。

“藍馨，青莫在外面叫你，讓你馬上過去。”尹靜跑進來。

“我的手鏈。”馨兒叫一聲，向外就跑。淩海皺一下眉也跟出去。

青莫站在門外，棱角分明的臉上此時正仿佛有無限的煩惱，看着藍馨走過去，他掏出手鏈，卻是一模一樣的兩串。

“藍馨，你看哪一串是你的？”

藍馨接過兩串手鏈，一樣的珍珠，一樣的顏色，連裏面流動的紅色都一模一樣。

“我不知道，但你從哪裏又來一串？”馨兒呼吸有些急促。

“我自小就有，父母說我小時候得過一場大病，一位老婆婆送來這串手鏈，說也奇怪，帶了十天之後我的病就好了，從此父母便把它視為寶物珍藏。”

藍馨怔了半天沒有說話。

淩海走過來，像胸有成竹般，拿起一串手鏈給藍馨帶上；“這串是你的。”

接着把另一串扔給青莫：“拿起你的馬上走。”

藍馨又愣，淩海是除了青莫之外，第二個可以觸摸手鏈的人，而且她一帶上立刻就知道這确是自己曾帶過的。

青莫已把拳頭握緊，臉上又恢複了冷漠的神情。

藍馨看情形不對，趕緊拉過淩海，看着青莫：“青莫你先回去，我回頭找你。”

青莫似忍了又忍，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好，我等着你，你最好會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淩海也怒，但被藍馨死死拉住，動彈不得，眼睜睜的看着青莫揚長而去。

“海哥哥，你怎麽會辯出這兩串一模一樣的手鏈？”

馨兒仍自奇怪。

“不知道，只是一種感覺，你這串手鏈我第一眼見到就似曾相識。”

藍馨心裏湧過一陣無法言狀的感情，如果自己是夢中的素，那麽青是誰？為什麽自己找不到對青的感覺？

為什麽？怎麽回事？……馨兒覺得自己的頭都快要想破，卻還是想不出所以然。

淩海看着她，想說什麽，卻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