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你入贅到我們家吧

喻嬌鷹曾經讓方琪調查過封征，在調查過程中，差點碰觸到某些隐秘的東西，喻嬌鷹為了保護封征便中止了調查，但是她卻暗暗将那個地址記下來。所以即使不向郭秘書詢問，喻嬌鷹也知道封征與楚卿卿相約見面的地方在哪裏。

她驅車趕到這裏，看着那棟隐藏在陰影中的建築，喻嬌鷹猶豫了，她剛剛僅憑一時沖動來到這個地方，現在要見到正主的時候，喻嬌鷹卻有些不知道怎樣面對。

這是一家精神病院，方琪說，封征和楚卿卿每次都會一起來探望一個十幾歲的男孩兒。

封征有個秘密，是他所有的簡歷上都不曾提到的秘密，也只有在碰觸到這個秘密的時候喻嬌鷹不會跟他開玩笑。說實話，當方琪查到這個地方的時候，喻嬌鷹除了封鎖消息，心裏還有一絲難過，因為她一直以為這個秘密封征永遠不會跟除了她之外的第二個人提起，沒想到現在卻半路殺出個楚卿卿，封征不僅将這件事告訴了她，竟然還跟她一起來這裏。

喻嬌鷹在車裏坐了許久，直到外邊的天色暗下來，她才深呼吸幾次，從車裏走出來。

這家精神病院看上去條件還不錯，護士站有值班的護士，喻嬌鷹走過去問道：“請問封坤在哪個病房？”

“請問您是？”

喻嬌鷹笑了笑：“我是封坤的姐姐，剛從國外回來，所以之前一直沒來看他。”

護士點點頭，查了病歷本後把房間號告訴給喻嬌鷹。

封坤是封征的弟弟，方琪當時一說有個十幾歲的男孩，喻嬌鷹就想到是他了。只不過這幾年封征一直不讓別人接觸封坤，即便是對她，封征也未曾主動提起過。

封征不說喻嬌鷹就不問，盡管她對封坤的事情一清二楚也從來沒多過一句嘴。

封坤有很嚴重的自閉症，這種病不像電視或者小說裏寫的一樣，會突然神奇地好起來，反而非常難治，封征這些年一直都在給他找好的醫生，醫院換了很多家，效果卻不明顯。喻嬌鷹也曾偷偷找人訪尋過名醫，但是對方聽了封坤的情況之後都說沒有把握，這件事便不了了之，喻嬌鷹也從來沒有跟封征提起。

沒有把握的事情她怎麽跟封征說呢，如果最後沒效果，反而讓他白高興一場。

……說不定還會怪自己多事。

可是怎麽到了楚卿卿這裏就什麽都讓她知道了呢？

喻嬌鷹來到病房前面，在門外猶豫了一會兒，然後伸手推了推房門，想将門推開。但是最終沒有成功，喻嬌鷹又湊上去把耳朵貼在門上，聽裏面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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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隐隐約約聽到裏面傳來一個女聲，溫柔地說着什麽，前面那幾句聽不清楚，後面卻是在講：“……等會兒哥哥來了一定要跟他多說話，哥哥看見小坤說話才會高興，知道嗎？”

這女的應該就是楚卿卿吧，沒想到她跟封坤關系這麽好了？她記得以前自己也見過封坤，那時候不管別人說什麽他都沒反應，心理醫生也拿他沒辦法。

喻嬌鷹直起身，盯着面前的門板皺起眉頭，不知道楚卿卿用了什麽辦法，居然可以跟封坤溝通，但是如果她真能做到這樣，也不失為一件好事，至少算是幫到封征的忙了。

喻嬌鷹突然猶豫起來，甚至有些退縮，她覺得自己如果現在闖進去會特別不好，她不擅長諄諄善誘地治愈一個自閉症病人，也怕因為她個人的關系由此讓封坤失去一個可以痊愈的機會。

她在病房門口站了許久，終于還是決定離開——封征願意把自己的事情告訴楚卿卿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她還是不要過多幹涉比較好。

結果喻嬌鷹剛轉過身，便見封征拎着一個飯盒站在樓梯口，正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喻嬌鷹愣了一下，然後抱着手臂靠在牆壁上朝他笑了笑：“我可沒打算進去哦。”

這所精神病院環境不錯，醫院裏面還帶個花園，封征把飯送回病房後便出來，叫上喻嬌鷹一起去花園見面。喻嬌鷹半趴在欄杆上，借着隐約的燈光，還能看見荷花池裏面游來游去的錦鯉。

“這裏環境不錯啊，挺安靜的，适合療養。”

封征倚着欄杆側頭看了喻嬌鷹一眼，輕“嗯”一聲：“你怎麽找到這裏來的？我沒跟郭青雲說地點。”

喻嬌鷹承認得很痛快：“稍微查了一下呗，有錢能使鬼推磨。”

封征忍不住笑了笑，而後又搖搖頭：“正大光明當着我的面說查我，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嗎？”

喻嬌鷹沒理會他，她心裏還是對楚卿卿很介意，按照封征的性格來說他不應該把封坤的事情告訴給對方才知道，硬要想的話，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楚卿卿對于封征來說是一個特別的存在。

喻嬌鷹盯着荷花池裏的池水，忍不住皺起眉頭——她不想承認她錯了，封征的生命裏，難道真的已經進駐了別的女人麽？

封征許久沒聽到喻嬌鷹說話，側過頭來看她，卻見喻嬌鷹一臉落寞地盯着腳底下一言不發，他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勁。

“小坤的情況怎麽樣？”

喻嬌鷹突然開口問，聲音聽上去卻沒什麽不正常。封征還以為自己看錯了：“比之前好很多。他現在的主治醫生是楚小姐介紹的，之前我給他找了很多醫生，情況都不見好轉，但是在這個醫生這邊治了幾天，至少會對外界有反應了。不過情況反反複複，時好時壞。”

喻嬌鷹擡起頭看向他，她的臉隐在夜色裏，看不清表情。

封征遲疑一下，不确定地說：“堅持下去或許會好。”

喻嬌鷹聽他說着，總覺得封征好像在離她越來越遠。

她所知道的封征，對封坤的感情其實有些複雜，因為實際上，封坤跟封征沒有血緣關系，封征是封家收養的孩子，封坤才是封家夫婦的親生兒子。

但是那也是在封征來到封家七八年之後的事情了，她還記得那天放了學，封征沒等她一起回家，反而自己跑了，喻嬌鷹在路上看見封征，越喊他走得越快，喻嬌鷹只好追上去。

但是封征跑得太快了，等喻嬌鷹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坐在河堤上，看着

遠處發呆。喻嬌鷹不明所以，但是很想把封征揍一頓——因為他跑太快，害她追人追得累死了。

不過後來她還是沒把他揍一頓，喻嬌鷹一回頭，發現封征正迎着風掉眼淚，她都被吓到了，長這麽大她還沒見過封征哭呢，小時候被她欺負的時候他都沒哭過。

喻嬌鷹陪他在河堤上坐了許久，天都黑下來了，封征才說：“我有弟弟了。”

喻嬌鷹體會不到被收養的孩子對養父母生了個弟弟這件事是什麽感覺，但是她見封征的反應，隐約明白，肯定不會是開心的。喻嬌鷹那時候也小，想了半天都想不通，後來悄悄對封征說：“你今晚要不要去我家玩？”

封征猶豫許久，終于點點頭。

封征從小便是個情緒內斂的家夥，像小老頭似的，對第一次見面的人冷冰冰。喻嬌鷹喜歡捉弄他，也是喜歡看他變臉。但是他當着她的面哭，着實把喻嬌鷹吓了一跳，但是直到最後封征也沒有告訴喻嬌鷹他擔心什麽，只是連着好多天都心情不好——盡管他在努力裝作高興了，喻嬌鷹還是看得出來他心情不好。

她想不明白，去找外公詢問，經過外公的指點，喻嬌鷹終于能理解一些，外公嘆口氣說，她應該學着懂人情世故了，她爸媽把她保護得太好，總這麽天真，以後會吃虧。

外公那天教了她很多以前根本沒聽說過的東西。

第二天，喻嬌鷹拉着封征回自己家裏吃飯，吃過飯之後，她把封征按在床上，騎着他的肚子：“你入贅到我們家吧，給我當童養夫。”

……

她好像成長得太快了。

不說其他的，對于這個弟弟，封征的感情非常複雜，他小時候總擔心養父母有了自己的親生兒子之後就不要他了，但是又在發現弟弟有自閉症之後，很難過，他甚至有些自責，覺得弟弟不健康或許是因為他對他抱着那種不能為外人道的心情。

封家的産業最後交到封征手裏，養父母當然沒有責怪過封征，他們甚至不知道封征讨厭封坤，臨終前，他們讓封征好好照顧封坤，并相信他會像對待親弟弟一樣對待封坤。後來養父母去世，封坤成了封征唯一的親人，封征也做到了，像對待親弟弟一樣對待封坤，但是那些年發生的事情，終究成了封征永遠無法開口的疼痛和遺憾。

這種遺憾是不能被時間抹平的。

喻嬌鷹特別想知道，在這種外人沒辦法插手的情況下，封征是怎麽向楚卿卿講明封坤情況的，他又是抱着怎樣的心情……他到底把楚卿卿當什麽人？

或許……人都會變？

“你在想什麽？”

喻嬌鷹的回憶被封征一句話打斷，黑暗裏，對方離她很近，她甚至能聽到封征呼吸時候的聲音，可是喻嬌鷹總有種不安定感，封征真要變成小風筝了，而且是斷了線的小風筝，她抓不住。

“我沒想什麽，就是覺得……這是好事，你自己做主就好。”

喻嬌鷹深吸一口氣，笑着看向他：“時間不早，我得走了。”

封征愣了愣，下意識看了一眼頭頂的天空——确實不早，天已經暗下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你來找我什麽事？”

“突然想見你一面呗，現在見到了，我準備回去。”

喻嬌鷹朝他擺擺手：“不用送了，回去照顧小坤吧，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

封征站在原地看着她走出去老遠，怎麽想都覺得不對勁，喻嬌鷹的表現太反常，他不得不想多一點。封征想了半天，終于不放心地追上去，一把拉住她：“等一下，太晚了……”

喻嬌鷹用力将自己的手抽回來，回過頭冷冷地瞥了封征一眼，然後一言不發地走了。

封征愣在原地，看着她的車駛遠，最終消失在夜色裏，封征覺得心頭莫名一緊——她那眼神什麽意思，跟看叛徒似的。

封征想了半天，把手機拿出來撥通郭青雲的電話：“喻總去我辦公室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事情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