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舉兵逼宮

榮氏一族屬于巫族九姓，本身并不掌握兵權，這就意味着他們要跟十八勳舊裏的士族九姓合作。這樣一來，知道消息的人就更多了。

汜留的伴讀紫貝，本名宣薔，宣氏一族即是掌握兵權的士族九姓之一。只是，紫貝的家族三心二意，沒能給與她足夠的支持。在這種緊要關頭，汜留也不敢去冒險。

到了預定了時間，榮佐等人擁着汜留，準備裏應外合打開宮門。就在這個時候，神女濋留帶着大隊人馬忽然感到，她用和鐵不成鋼的語氣訓斥了汜留，随即而來的是混戰。

在混亂當中，紫貝護着汜留殺出重圍，由于城門已經關閉，出不了城，只好躲在親信家中。這時候，巫神已經不見了蹤影。

混亂持續到次日天明。使者在街上傳達神谕，說汜留舉兵逼宮，神女濋留借鎮壓汜留之名舉兵，亦威逼主上，俱是罪無可恕。因此，廢去濋留神女之位，賜劍自裁。汜留為始作俑者，當死，告發者重賞，隐匿者同罪。

汜留沒料到會是這種結果，這就是康恒想要的？顯然，這是鹬蚌相争漁翁得利，神燚利用了濋留姐妹間的矛盾，一舉将這兩個障礙解決了。在那之後，神燚想要扶持自己的親生女兒若服，将不存在任何阻力。

這個結局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作為當事人，也只能苦笑罷了。

“五子，杜若有消息了。”紫貝從外邊回來，神情嚴肅，欲言又止。

“怎麽了？”汜留倒是心态平和，這麽快就有結果，不也是解脫？在這個幻境裏待太久，有時候快分不出幻境和現實了。

紫貝猶猶豫豫，終于還是說出了實情。

巫神當日為昭明神宮的衛士抓獲，現囚禁在昭明神宮。據說，那些人想用巫神引汜留出來。

汜留聽後，決定前往昭明神宮。不過一死而已，就是沒有那麽好看。這件事牽扯了不少人，她作為“主謀”，置身事外又是怎麽回事？

“好了，我去見主上，左右不過一死。”

紫貝聽了，立刻急了，拉着汜留道：“不行，不行，你就這麽死了，不值得。”

汜留扭頭看着紫貝，“你是怎麽了？不是說咱們死了，就能破解幻境？如今大好機會，不用自己動刀，怎可錯過？難不成，你還留戀這幻境？”

她這麽一問，紫貝卻是默認無語，緩緩收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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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個人去就好。”汜留語氣和緩下來，“活了這麽久，就死過一次，那種感覺，早就忘了。這次，讓我再感受一回。”

紫貝本來低着頭，聽了這話，又拉住汜留，道：“我跟你一樣，才死過一次，今日不妨再死一次。”

她語氣堅定，目光冷峻，已經下了決心。汜留看着眼前的伴讀，心想自己強攔着，興許不得脫身，不如一起去。幻境裏生死與共，也算是踐行諾言。

“好吧。”

汜留答應了，就在她準備出門的時候，房梁上掉下一物，是活的，鬧出了不小動靜，還在地上滾了滾。

“大貓。”汜留大感驚訝，貓又不是狗，還能聞着味過來？

“喵——”

大貓沖汜留叫喚着，汜留想要上前抱一抱大貓，大貓卻推得遠遠的，看汜留的眼神，帶着戒備、懷疑。

汜留大惑不解，忽然外面一陣喊叫聲，昭明神宮的衛士沖了進來。使者當衆宣讀神谕，賜汜留自盡。

衛士捧着寶劍走到汜留面前，汜留猶豫了片刻，還是伸手接了過來。不過是一死而已，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五子——”

紫貝喊了起來，一旁的衛士眼尖，立刻控制住了她。

汜留拔出寶劍，寒光一閃，她注意到那些衛士的眼神不對勁。她輕輕一笑，如今情形，再做反抗，又有什麽意思？

是抹脖子還是刺穿心口，汜留正猶豫着，就在她比劃的時候，大貓忽然撲了過來，将寶劍打掉，“喵”了一聲，沖汜留直搖頭。

汜留正好奇，使者已經變了臉色，一衆衛士沖了上來。如此近的距離，就算是要躲避，多半還是要受傷。

汜留沒有反抗，她看到滿眼的猩紅，然後是漆黑的天地。

她醒來時，躺在冰冷的石床上，大貓就在懷裏，不知是在避寒還是幫着取暖。只是，這大貓體型頗大，似乎胖得有點快了。

“醒了。”

濋留的聲音突然出現，汜留吓了一跳，她趕緊坐起來，大貓被迫變換姿勢，“喵”了一聲，眼神裏是滿滿的不悅。

“長姐——”

汜留愣愣地看着濋留，這是在幻境，還是現實？

“在你眼裏，我就那麽不堪？”濋留坐在床沿上，淡淡地看着汜留，語氣也是淡淡的。

年輕時的濋留想着要做一個劍客，她喜歡利刃出鞘時的寒光，她的生命亦如此短暫。經過幾代幾世感情糾葛，她整個人沒了當初的鋒芒，變得淡然。

汜留有一段時間沒見到這位長姐了，想象中的人和現實世界裏見到的人，是兩回事。再次見到長姐，有一種劫後餘生的僥幸。

“怎麽了？死了兩次，傻了？”濋留忽然笑了起來，幫着安撫還有起床氣的大貓，把大貓逗得乖乖的。

“不是幻境？”汜留現在只想确定這件事。

“喵！”大貓爪子攀在汜留雙眼，一雙貓眼盯着汜留，那模樣就像是在說“你看我是不是幻境裏的？”

汜留順勢抱着大貓，那軟軟的感覺，是熟悉的樣子。她舒了口氣，目光轉向濋留，“長姐，這是怎麽回事？”

濋留悠悠道：“你們進入幻境，那個人制造的幻境。不過，幻境裏的一切，卻是康恒的想法。”

她像是在說着一件尋常事，她本人對此似乎并不在意。

“姐夫的想法？”在濋留面前，汜留習慣叫康恒一聲“姐夫”，這個習慣輕易改不了。

“他的幻想。”濋留補充道。

“那——”這時候，汜留環視四周，發現少了兩個伴讀，趕緊問道：“其她人呢？”

“她們沒事。”

濋留拍了拍大貓的背，大貓扭過頭來，就聽她道：“去，把杜若和紫貝帶過來。”

大貓聽了，立刻離開汜留的懷抱，撒開腿往外跑。忽然沒了大貓取暖，汜留感到一陣寒意。

已經是神來，怎麽還畏懼寒冷？汜留的表情沒有躲過濋留的眼，只聽濋留道：“剛才若不是大貓，你們未必能出得了幻境。”

汜留表示很驚訝，她努力回憶幻境裏發生的事，卻發現相關記憶不多，而且越想越是淡忘，最終只剩下一片猩紅。

“是血的顏色。”濋留忽然如此說道，“康恒希望，往屆山之下的神與人，都變成這個顏色。”

什麽時候，濋留能讀懂人的心事了？

汜留對此表示懷疑。

“長姐，之前的事，怎麽回事？”汜留試探着問了起來，誰知道這是下一個幻境，還是現實世界？

聽到這話，濋留只是淡淡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