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康恒之魂
安實玉說,那個試圖打開鬼門關的人就是康恒。此言一出,當即嘩然。衆議紛紛之際,有人去看了刑場上的“康恒”,發現那不過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康恒,就這樣欺騙了往屆山諸神。
知道真相的聖母沉默不語,良久才下令不許再議論此事。随後,聖母駕臨西山,與錦漪上神見了一面,然後就宣布解除對濋留的懲罰,随便封了她一個神職,之後便可以留在往屆山,不必再受輪回之苦。
不知內情的人一頭霧水,知道小半的人四下炫耀,真正知道一切的人,坐在秋千上,輕輕撫摸着大貓。
同樣被蒙在鼓裏的汜留,去見了錦漪上神,一同去的,還有巫神。安實玉在前邊引路,笑容滿面。
“汜留給母親大人請安。”
“拜見上神。”
寒暄過後,安實玉屏退了外人,自己又親自去外邊守着。大貓晃動着尾巴,沖汜留眨眨眼,随後大大方方地躺在主人身邊。
“康恒的事,是我考慮不周,節外生枝,險些害了你們。”錦漪上神說出這樣沉重的話,汜留摸不着頭腦,巫神一臉凝重。
錦漪上神看了一眼汜留,又看了看巫神,笑道:“我這傻女兒,到底是遲鈍了些。杜若,你說說看。”
巫神聽了,面色更加凝重,不過她沒有推辭,只是緩緩道:“上神利用那個人,威脅聖母。”
汜留大吃一驚。雖然她知道錦漪上神有手腕,但這樣冒險的事,她竟然——
錦漪上神露出欣慰的神情,接着道:“不錯,我确實威脅了聖母。”
随後,她目光轉向汜留,“五子,你可知道,那個人的力量足以颠覆往屆山,為什麽衆神都不着急?”
汜留搖頭,她怎麽會知道?
錦漪上神解釋道:“當年聖母之所以成為衆神之首,不是因為她地位高、資歷老,而是因為她與創世之神約定,往屆山将維護陰陽兩界、人鬼神的穩定,同時在必要的時候,以神祭天,繼續這種合作。”
巫神看到錦漪上神的目光轉到自己身上,就接着說道:“那個人,不,是那種足以毀滅往屆山的力量出現以後,聖母就已經做好打算,用我們西山的神祭天。只是時候未到,姑且任我們行事。”
汜留被惡心到了,這背後的陰謀,是最初就計劃好的交易。就算貴為上神,心裏想的東西,也不會比人間的惡鬼高尚到哪裏去。
“她們目前不敢輕舉妄動,還有一個原因,”錦漪上神頓了頓,目光從汜留和巫神臉上掃過,“咱們西山管着鬼門關的封印,一旦鬼門關出事,往屆山将不再是淨土。”
“往屆山算什麽淨土?”汜留脫口而出,她忽然想到一件事,趕緊問:“這麽說,母親您是跟聖母明說了?”
錦漪上神笑了笑,汜留覺得那笑容裏包含的意思,不止一兩重。
巫神道:“都這時候了,說清楚了還是個籌碼,不說的話,康恒這件事就沒法了結。”
錦漪上神表示贊同,她說道:“知道真相的,只有聖母和她親近的幾個人,時候未到,她們當然不會與咱們翻臉。西山是個燙手的山芋,外邊的人不願接,只怕還得咱們西山的人出馬。”
聽到錦漪上神這麽說,汜留注意到一個問題,她問道:“祭天的神,要幾個?”
聽了這話,錦漪上神神秘一笑,徐徐道:“地位高的神,如聖母那般,一個足以。否則,就不止一兩個了。”
錦漪上神說這話的時候,汜留總覺得怪怪的,不知是語氣的問題,還是話裏的意思有問題,總之一時說不上來。
巫神道:“她們希望在西山找一個叛徒,一個能撐得起西山,又肯背叛咱們的人。”
那樣的條件,很苛刻。汜留不假思索道:“為什麽非得是西山的人?別的神就不能主持西山?”
說罷,她意識到這本身就是一個問題,雖然此前關于這種現象的解釋很多,但現在想想,總有些牽強附會的意思。
短暫的靜默之後,巫神忽然幽幽道:“你有沒有發現,咱們西山的神,很特別?”
汜留想了想,西山主神是錦漪上神,餘下要緊的神,不是跟錦漪上神關系密切,就是在陰陽兩界離經叛道,不為往屆山稱道。她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莫非西山在往屆山的地位,就如當年的雲盤嶺之于洵都。
都是流放罪人的地方。
看着汜留恍然大悟的樣子,錦漪上神笑了起來,只聽她道:“西山關系往屆山生死存亡,卻是個被衆神嫌棄的地方,也是一樁趣聞。咱們也別管聖母那些人使什麽手段,就是那個人過來招安,你們也是不能答應的。”
汜留臉上一熱,雖然這事不可能瞞得住錦漪上神,而且她還義正辭嚴地拒絕了,但難保會産生什麽芥蒂。看目前情形,錦漪上神似乎不願她們與那個人接觸。
“上神放心,我們有分寸。”
巫神迅速表明了态度,同時還看了汜留一眼。汜留也趕緊表态:“請母親大人放心。”
錦漪上神只是笑,良久才說了一句:“我很放心。”
汜留心裏毛毛的。
“敢問上神,康恒的魂魄如何處置?”巫神忽然提了這麽一個問題,汜留大惑不解,她無意中瞥了大貓一眼,發現大貓沖她擠眉弄眼。
錦漪上神面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已經魂飛魄散。”
這就是錦漪上神的答複,不知為何,原本認為看哪個好呢已經魂飛魄散的汜留,聽了這話以後,反而沒有辦法再堅持這個想法了。
巫神沒有追問,汜留也不敢問,錦漪上神不說的話,總有她的理由。
“五子,你抽空去看看你長姐,我聽說,她不大好。”
汜留唯唯諾諾,她這時候可不敢拂逆這位母親的意思。
出去的時候,安實玉抱着大貓過來,說道:“上神說,大貓越發野了,就讓它跟着二位。”
說罷,安實玉小心翼翼将大貓放在地上。大貓一落地,就一路小跑到了汜留身邊,繞了一圈,用腦袋胡亂蹭着。
汜留頓時頭大。
巫神笑道:“上神讓你幫着帶貓,你就別推辭了。”
這幸災樂禍的話語,比活蹦亂跳的大貓還要令人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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