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幫他上藥

進了院門,李逐光單手落了鎖,回頭看早沒了她的身影,想到她剛才氣鼓鼓的樣子,心下有些好笑。

鎖好門後進了主屋,見她不在。

看着手上似是沾了灰土和血跡,蹙了眉,想去淨手,剛挪開一步,身後一聲清亮的女聲:“你去哪裏?”

回頭一看,周密瞪着他,臉上就差寫着‘我不高興了’五個字,他饒是再遲鈍也知曉她生氣了,只不明白,她為何生氣,是剛才逗弄冒犯到她了嗎。

看他乖乖站定,周密郁氣散了不少,假裝強硬道:“你平日買的藥罐子在哪裏?”

“地上的匣子裏。”他答的飛快,好似這樣會讓她心情好些。

周密繞過他,第一次進入他的主卧。

心中還嘀咕,什麽匣子怎麽放在地上,剛一進門看向房間的布置,一下就全明白了。

整個屋子空蕩蕩的,可以稱作家徒四壁,所有的擺件都一目了然。

一張木床,整整齊齊的疊着被子,床上墊的毯子只有薄薄的一兩層。

地上放着兩盞煤油燈,角落裏放着個小盒子,整個房間比她的隔壁卧室小了一半。

周密覺得要是在這裏練唱歌,保證效果比音樂軟件浴室效果還要好。

她有些愣住了,腳底跟生了根一樣挪不開半步,心中莫名有些酸酸澀澀的。

他把自己的卧室精裝的這麽好,有衣櫃板凳和小桌子,連床底都安了腳踏,卻把自己房子整的跟坐牢似的。

等到周密慢吞吞的拿着盒子走出來,李逐光還呆在原地,連頭上戴的帷帽也沒拿下來。

可還真聽話啊,她又氣又好笑,伸手想打開這個盒子,扣了兩下沒摳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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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雙大手輕柔的從一側伸過來,摁住了匣子上方某處玄機,咔噠一聲匣子便解開了鎖,指尖巧妙的避開了周密的手指。

到現在她的心裏莫名的怒氣已經散了七七八八,她看着匣子裏瓶瓶罐罐的,問道:“哪一罐是治皮外傷的?”

“青色那瓶。”李逐光現在才突然意識到,她可能是想給自己上藥,目光倏然落向周密去拿藥的粉色纖弱的指尖,一時間心髒又猛地跳動了幾下。

周密握住瓶身,擰開上面的小瓶蓋,走近幾步想讓他伸出手。

沒成想她剛跨進一步,那人迅速退後兩步。

她向來不是熱臉貼冷屁股的人,這後退幾步讓她心中泛起了尴尬,捏了捏小瓶子,剛降下的火氣又噌噌噌的冒起來,冷哼一聲強裝鎮定。

“幹嘛呀?手指頭不痛嗎?”

聽到她聲音他似乎更慌亂了,頭一次聲音帶了小磕巴:“我........我先去淨手。”

飛快的轉身離開,好像身後有什麽蛇蟲猛獸。

來到井邊,一旁有他早上剛提上來的兩桶水,他取下小木盆用水瓢舀了水,放在池子裏,取下手套把手泡進去。

冰涼的溫度漸漸平息他心中的躁動,呆呆的望着被水浸泡的那雙蒼白、布滿傷痕、醜陋的雙手,他到底還在幻想着什麽呢。

這幾日的相處,他發現她确實不是他以為的、利用他出鬼山,也察覺她似是真的失去記憶,但從她細膩的雙手來看,她不是窮苦人家出身。

但與此矛盾的是,她有着,與他見過其他富貴人家大小姐不同的溫柔、純淨。

他早知她心思純淨,沒有害怕他醜陋的藍眸,還不嫌棄他身軀肮髒、一起共食已是萬幸中的萬幸,他還在奢侈些什麽呢?

身前的帷帽太長被水浸濕了些,他想将帷帽取下,餘光卻察覺到周密向他走過來,止住了動作,身體不自覺緊繃。

她一言不發,慢吞吞的挪了過來。

她走進井旁,取了桶中的水瓢,舀了些水,慢悠悠的走到李逐光身旁,把水瓢放進水池,把手放進水瓢中,再慢悠悠的扭頭看他。

作對似的:“我也來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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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贏了。李逐光三秒也沒忍住,匆忙的将水倒了,飛似的離開了。

周密在身後哼哼,她本來是挺玻璃心的,被人拒絕一次才不會腆着臉去做第二次,今天牛脾氣犯上來了,還非得讓他上藥不可。

慢悠悠的晃到主屋,那人摘下了帷帽,布開碗筷,模樣正準備去拿去洗。見她回來,動作一僵。

“李大哥,哪兒去呀?”她笑眯眯的迎上去,李逐光眸光閃了閃,他竟然覺得小姑娘的笑容藏着危險,一時間動作止住了不敢動。

直到小姑娘重新揪開小藥瓶的帽蓋,不冷不淡的說了句:“伸手。”

見他沒有動作,她猛地擡頭,眼裏似乎竄着小火苗,“伸手啦!叫你伸手沒有聽見嗎。”

她生氣了。

第一次被小姑娘吼的李逐光下意識把手遞過去,待到小姑娘冰涼的指尖觸碰到他,手上渾身一陣戰栗,想往回縮。

周密使了小力制住,看他似是顫抖了一下,火氣消散了些,但還是沒好氣的捏了一下,“別動。”

李逐光別過臉,眼角漸漸染上一層紅暈。

他手上傷口被水浸泡後有些泛白,卻不似之前看到的猙獰。

被手套遮住的掌心也劃了個大口子,很長但不深,好似自己愈合了般。

她撒了些粉末,小心翼翼的塗勻,再取來一旁的紗布,繞着他的掌心卷了兩圈,再給受傷的手指也卷了兩層。

她認真的樣子,像是在對一顆珍貴的、易碎的珠寶。

他心頭劇烈顫動,長長睫毛抖了抖,手掌有些酥麻,她溫熱的氣息輕輕呼在他的手背上,令他心亂如麻。

周密在末端打鞋帶似的打了個蝴蝶結,滿意的看了看自己的成果,“好了。”

後知後覺,自己剛才又吼又叫的,很失禮,太不淑女了就是說。

她撓撓頭,不自在的看着腳尖,“我先把碗洗一下好了。”端着桌上的碗筷趕緊溜走了。

.......

他耳尖有些灼灼的熱意,那只被包紮的手好似沒了知覺,站着好半天,才低頭看着自己包裹着的手,抿了抿唇,唇角泛起一抹清淺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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