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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媛從離府到回來,前前後後不過兩個時辰。

盼春領着一群婢女浩浩蕩蕩地将她迎回來,臉上的笑容稍頓,她善察言觀色,公主擺明了情緒不高漲:

“剛有消息傳回來,陸公子已經到了長安,公主沒有見到人?”

身為陳媛近身伺候的婢女,盼春當然知道自家公主這一趟是做什麽去了。

陳媛斜睨了她一眼,哪壺不開提哪壺!

盼秋抵了抵唇,忍俊不禁:“公主不僅見到這位陸公子,還被霍大人逮了個正着。”

陳媛只當沒聽見盼秋的揶揄,也只有她身邊這幾個近身的婢女,敢在她面前這般活躍了,轉身進了寝室,盼春忙忙讓人端進冰碗。

冰碗剛從冰窖中拿出來,經過一路暴曬,碗壁上覆着一層水珠,手指摸上去,頓時一片涼意沁心。

這分涼意将陳媛心中那絲浮躁抹去,她輕蹙了下眉心:

“身為臣子,他不去替聖上分勞解憂,反倒時刻盯着本公主。”

她臉帶嗔怒,咕哝了聲,但這番話近日常出現在她口中,盼春和盼秋都要聽得厭煩了。

半晌,陳媛才推開冰碗,洩氣:

“罷了。”

這倒讓盼春和盼秋稀奇,盼春擡頭驚訝:“公主不出門了?”

誰知這話一出,就得了公主一個白眼。

“他一個臣子,還能管到本公主是否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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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春和盼秋對視一眼,悶笑不語。

的确管不到,但依着自家公主的性子,身邊有霍大人盯着,總歸是玩得不痛快的。

陳媛捧着臉,遙望窗外桃枝,輕眯了眯眸子,朝皇宮的方向看了一眼:

“再過幾日,就是皇兄的生辰。”

“皇兄最近得用他,我輕易奈何不了他,但我豈能由他拿捏?”

她眸色頓轉,輕呵一聲:“收拾東西,我們進宮!”

陳媛一聲令下,整個公主府就忙碌了起來,半個時辰後,長公主府的馬車就朝皇宮而去。

消息傳到霍餘耳中時,他動作似乎頓了下,又似乎沒有。

梓銘小心地偷看他一眼,只覺得自己根本摸不透他的心思。

霍餘根本沒将這事放在心上。

即使他很清楚地知道,陳媛這是為了躲他。

否則依着陳媛的性子,她是不可能進宮的。

陳媛和聖上兄妹情深,但宮中卻是還有皇後貴妃等人,待上一日半日的尚好,時間一長,陳媛就待不下去了。

前世,陳媛就和他說過,自打聖上登基後,她就不愛進宮了。

倒不是有人待她不好,相反,那些後妃待她好得不行,不過今日皇後和她不經意地透露聖上偏寵貴妃,明日貴妃笑語宴宴地請她游逛禦花園。

夾在其中,誰受得住?

用陳媛的話說,那就是忒不自在。

所以,霍餘根本不擔心陳媛會在宮中待多久。

相反的,近日陳媛待在宮中更好,省得不知什麽時候就遇見陸含清了。

他有意不去想陳媛對他避之不及的态度,仿若根本沒有發現,只低垂的眉眼中似乎暗淡了些許。

日近傍晚,夕陽餘晖給天地都映上一抹紅色。

梓銘呈上一份請帖:

“陸公子請爺明日在訴風樓一聚。”

訴風樓不過一介茶館,但其中常常都聚集着一群名人雅士。

陸含清特意挑了這個地方,讓霍餘輕眯了眯眸子。

按理說,陸府和霍氏同為望族,陸含清這份請帖來得合情合理,而霍餘怎麽也不該拒絕。

但,霍餘格外讨厭陸含清那張臉。

沒有一點公務上的原由。

全是私心。

前世,他不知在陳媛耳邊不着痕跡吹過多少次枕邊風,絲毫沒有留情。

但即使如此,對陸含清的影響也微乎其微。

這種情況下,霍餘怎麽可能不煩他?

霍餘似乎不經意地将那封請帖撥開,請帖不小心就落在地上,霍餘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仿若他什麽都沒幹,他說:

“回他,明日我不得空。”

道不同不相為謀。

有什麽好見的?!

他起身,走出書房,不慎踩到請帖上,就似乎踩的是陸含清本人,他心情暢快,隐晦地勾了抹笑,暗淡的房間中頓時聲色驚豔。

前世能在陳媛身邊獨得一席之地,讓那些莺莺燕燕沒有反手之力。

只論容貌,霍餘自認不會輸任何人。

但偏生這世上,人都有偏好,你愛梅花冷豔,也總有人喜桃花潋滟,萬般強求不得。

梓銘面色古怪地看了眼地上的請帖。

爺一直矜貴自持,這種近乎失禮的行為從未在他身上出現過。

所以,自家爺是讨厭陸公子的吧?

而且,是很讨厭的吧?

他心中咂舌,也有一絲不解,爺和陸公子應該沒有見過面才對,為何這麽針對陸公子?

從一月前的讓人不動聲色在陸府安插眼線,到命人暗中南下。

淮南傳來消息,陸公子會北上進長安時,爺在書房中坐了一夜,渾身氣壓低得根本不敢讓人近身。

即使爺一個字沒說,但這讨厭的情緒幾乎強烈到是個人都能察覺出來。

梓銘将請帖拾起來,擦了擦上面的灰塵。

原封不動地給陸府退了回去,再将霍餘的話潤和了一下:爺公務繁忙,恐無閑暇赴約。

當然,這番說辭也沒好到哪裏去。

慶安拿着請帖回去,氣得不行:

“公子,這人也太不懂規矩了,陸霍兩家是世交,公子派人送請帖,他豈有不見之理?”

陸府中有一片竹林,陸含清坐在石桌旁,慶安的絮絮叨叨也沒讓他臉上的笑容寡淡。

不過,霍餘的不相見,的确讓陸含清頗為驚訝。

他拿過請帖,仔細看了看,忽然眸色一頓,他在請帖折角處撫過,擡起手,指腹上覆着一層薄薄的灰塵,顯然這份請帖沒有得到溫柔相待。

陸含清倏地失笑:

“我久不進長安,倒一時有些摸不清這長安中的情勢。”

霍家擁兵自重,會自主上交兵權,已經驚掉一衆世家的眼球,要知曉,新帝剛登基,朝政不穩,正是各大世家為自身謀劃的時機。

但霍家倒戈太快,兵權上交後,皇室威信加霍家相助,才令新帝很快集權。

打了個世家措手不及。

其餘世家再想效仿,日後就要屈于霍家之下,誰能忍得?

不過,這霍家變得太快,讓其餘世家摸不清頭腦,陸含清之所以一進長安就給霍餘送請帖,也是因為他想摸清其中底細。

期間令他驚訝的是,明明霍國公尚在,但霍家的當家人卻早就換人了。

霍餘會拒絕見面,則是徹底讓陸含清意外。

世人多想做兩手準備,但看樣子,霍餘是打定主意,要全力輔佐當今聖上,不給自己留一條後路了。

慶安不懂他這話是何意,他有些悶悶不樂的:

“公子怎麽還在笑?”

“公子剛進府,皇上就派禁軍守住了陸府,說了保護,但誰人不清楚,這根本就是監|禁!”

“連請帖也被霍家退了回來,若是在淮南,公子怎麽會受這等委屈?!”

陸家在淮南的地位不言而喻,公子給旁人送請帖,只有畢恭畢敬地赴宴,哪有人會拒絕?

剛到長安半日,慶安就已經不适應了。

陸含清将請帖随意扔到石桌上,觑了眼慶安,輕笑到道:

“好了,既來之則安之,抱怨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慶安好奇:“公子有法子了?”

院中安靜了會兒,陸含清忽然想到進城時看見的場景,他輕挑眉稍:

“我在淮南時,就常聽聞靖安長公主最喜設宴,入鄉随俗,我既來了長安,若長公主再設宴,我也想讨一分熱鬧。”

慶安臉都漲紅了,忙忙搖頭拒絕:

“聽聞那靖安長公主嚣張跋扈,最愛男色,公子這不是羊入虎口嗎!”

陸含清垂眸失笑,他輕聲呢喃:

“羊入虎口嗎……”

作者有話說:

霍餘:他為什麽要來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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