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收到顧澤鈞和容子楓去了印雅宮的消息時,霍餘還在禦書房中,他極快地皺了皺眉。

貴妃。

若非貴妃給容子楓行方便之門,容子楓和顧澤鈞想要那麽容易到印雅宮豈有那麽容易?

霍餘稍颔首,情緒頗為平靜。

彼時,陳儋站在臺階上,眯眸輕呵了聲:

“你這是□□裸地窺探公主行蹤。”

霍餘根本不作解釋,只隐晦地觑了陳儋一眼,似有些嫌棄道:“外男輕易就進入了後宮,皇上還是費點心思在後宮管理上面吧。”

陳儋噎住,他心中犯嘀咕。

這霍餘膽子越來越大了,不僅不解釋窺探公主行蹤一事,還反而敢隐晦地指責了他。

不過,陳儋眸中閃過一抹冷涼,這貴妃近來行事的确越發不着調了。

陳儋見霍餘沒走,不着痕跡輕勾了勾唇,他将手裏的折子扔到一旁:

“前段時間,阿媛去京兆府查了個人,你知道嗎?”

霍餘:“沈柏塵?”

見他居然知道,陳儋驚訝了:

“阿媛和你說的?”

陳媛不會瞞着陳儋做事,所以,沈柏塵的消息陳媛知道了,就等于陳儋同樣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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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柏塵出身邊城,而邊城又是曾經霍家君的駐軍地。

不過,陳儋驚訝的是,阿媛居然會這麽快就和霍餘說了這件事?

霍餘聲音悶悶的:“沒有。”

但那日陳媛見過沈柏塵,就立刻派人尋了他,霍餘不可能不将這件事放在心上,事後就自己去查了。

陳儋聽出霍餘聲音中的憋悶,伸手摸了摸鼻子,輕咳了聲:

“那你查出什麽了?”

等他從霍餘這裏問出答案,就直接告訴阿媛,省得阿媛再去找他。

陳儋挑眉心想,誰讓霍餘總不着痕跡地挑他刺?

猜到他在想什麽,霍餘無語地看了他一眼,但很快,他就冷聲道:“沒查到。”

陳儋一頓,似乎聽錯了一樣,他眸色幾不可察地一凝:

“什麽意思?”

霍餘搖頭:“沈柏塵剛進長安,臣就派人去查了,邊城臣也讓家中人親自去了一趟,但無人知曉這沈柏塵是什麽時候冒出來的。”

這話一出,禦書房內頓時安靜了下來。

出身邊城,卻連霍餘都查不出他的具體身份,就足夠說明一些問題了。

霍餘和陳儋對視了一眼,彼此都看出對方眼中的凝重,陳儋指尖敲點在禦案上,饒有興致地念道:

“茶商……”

*********

印雅宮中,陳媛已經将話題轉向了容子楓:“本公主記得你剛入長安,怎麽會和他在一起了?”

容子楓稍擡眸,他氣質如松,眉眼卻極為昳麗,和陳媛對視的一瞬間,讓陳媛眸色稍閃,只聽容子楓輕聲說:

“我和阿澤是幼時好友。”

聽了這話,陳媛才想起顧澤鈞父親雖然官職不高,但呈渝顧家卻很有名,而容子楓的本家也在呈渝,倒也怪不得這二人相識。

陳媛觑了眼沙漏,見快到午時,這二人鞋襪也将将烤幹,就準備送客。

但顧澤鈞磨磨蹭蹭半晌,眼見陳媛快沒了耐心,他才問:

“這快午時了,公主不和我們一起去太和殿嗎?”

中秋佳節,午時是宮宴,晚上則只是家宴,陳媛本來并不打算參加宮宴,但顧澤鈞這麽一說,旁邊容子楓視線也若有似無地落在她身上,陳媛輕挑眉,倒也沒了一定要獨自待着的心思。

和容子楓二人一起走到禦花園,就遇見了迎面而來的霍餘。

陳媛視線在霍餘身上的大氅頓了一瞬,她眸色稍有剎那的凝滞,但下一刻,她很快回神,抱緊了些湯婆子。

她心中頗覺得有些好笑。

這霍餘想讨好她心思也太明顯了吧?

顯然容子楓和顧澤鈞也都看出了霍餘的心思,神色各自都有所變動,但霍餘好似天生就察覺不到旁人視線一般,頂着一張平靜的臉色,甚是自然對陳媛道:

“宴會快開始,公主走吧。”

他臉色平靜地走到陳媛旁邊,視若無人般将容子楓和顧澤鈞擠到了一旁。

原先,陳媛走在最前方,容子楓和顧澤鈞分別站在她左右落後半步的位置,霍餘這一動作,直接讓容子楓退後了半個身位。

容子楓起先未動,擰眉和霍餘平視,似在對峙般,但很快,容子楓就低垂下眼睑。

顧澤鈞在一旁看得心驚膽顫,他既慶幸霍餘選擇的是容子楓而非他,又擔心容子楓一時糊塗和霍餘對上。

若當真對上了,哪怕容子楓的親姐姐是貴妃,可都未必擔保得了他。

陳媛借攏衣襟的動作,不着痕跡地輕撫額。

不知為何,當她身邊有人時,只要霍餘一來,就輕而易舉地将平靜的場景變成了後宮争鬥現場。

陳媛見過陳儋後宮是如何隐晦争寵的,霍餘針對旁人的模樣像極了皇後嫂嫂,可偏生他的做法沒一點皇後嫂嫂的大氣,反而和貴妃甚像。

陳媛不動聲色瞪了霍餘一眼,對顧澤鈞和容子楓說:

“我和太尉大人有話要說,你們先去太和殿吧。”

顧澤鈞嘴唇動了動,在霍餘若無其事地一瞥下,終究是咽了聲,只低頭道:“那我和子楓先去了。”

容子楓緊繃着神色,多看了一眼陳媛,才和顧澤鈞一同離開。

二人剛離開,陳媛頓時沖霍餘沒好氣道:

“堂堂殿前太尉,官威全使在這種場合上?”

霍餘和她對視一眼,很快眼神躲閃地移開視線。

若不能借身份讓觊觎陳媛的人避而遠之,那他當這個殿前太尉還有何意思?

似看出霍餘所想,陳媛噎了片刻,但視線落在霍餘身上的大氅時,那種沒好氣的情緒又褪了下去。

霍餘的讨好的确過于明顯,可陳媛還就吃這一套。

都已經決定彎腰了,還藏着掖着的,才當真無趣得狠。

顧澤鈞和容子楓走了,霍餘在這裏,陳媛也沒了去太和殿的心思,她低聲吩咐了盼秋幾句,才擡眸斜睨向霍餘:

“宮宴缺席無礙?”

霍餘隐約意識到什麽,眼眸稍亮,他立刻搖頭:“無礙。”

陳媛被他這種視線看得稍許不自在,她輕咳了聲:

“那就跟我來。”

陳媛帶着霍餘繞過幾個宮殿,才穿過梅林到了一處湖旁,盼秋站在湖邊,有宮人備了小船舫,陳媛走近,盼秋就服了服身子,道:

“都準備好了。”

霍餘不着痕跡地觑了眼湖泊,這座湖叫探月湖,湖上開了許多的蓮花,如今中秋,蓮花開得茂盛,甚至霍餘可以看見許多蓮蓬在上。

這些蓮蓬即使腐爛沉湖,宮人也不會去摘取,都是供宮中小主玩樂所用,不過有宮人定期打掃,所以湖面幹淨,只飄着層淡淡的蓮花清香。

前世,因為陳媛不喜水,所以從未帶他來過這裏。

陳媛回頭,就見霍餘似乎在失神,她不滿地輕眯了眯眸子:“快跟上,發什麽呆呢?”

霍餘立即回神,跟在陳媛身後上了船帆,船尾有宮人持漿,上面擺了水果糕點,還擺着一個貴妃軟榻,輕紗垂幔的,甚是好看。

霍餘一直都知道,在吃喝玩樂這一塊,這世間,的确少有人可堪比陳媛。

船帆劃到了蓮花中心,陳媛坐在船頭,披風依舊未解,甚至手中湯婆子也抱着,但她卻脫掉了修鞋,将褲腳挽起腳踝上方,她腳踝上綁着一條紅繩,緊貼在白皙的肌膚上,甚是顯眼。

霍餘眼睜睜地看着她将鞋襪脫掉,一時間竟不知該不該轉過頭去。

他一動不動地,但很快,耳根子就紅得近乎快要滴血,陳媛依舊将腳伸進了湖中,霍餘才反應過來低下頭。

陳媛将他的反應看在眼中,輕呵了一聲,似乎暗含微諷:

“深夜闖我寝殿都面不改色,這時還作甚裝模作樣?”

霍餘抿緊唇瓣,他在陳媛身邊坐下,卻沒有學陳媛将腳伸進湖中,他知道他阻止不了陳媛想做的事,所以只是低聲提醒:

“水涼,公主莫要貪玩。”

湖中養着金魚,很快圍在船邊,有小金魚蹭到陳媛腳邊,她好奇地盯着,忽然,她驚呼了一聲,抓住了霍餘的手臂。

霍餘幾乎剎那間就将她護在懷中,眼神肅然地看向湖中:“怎麽回事?”

陳媛栽在霍餘懷中,手輕輕攥着他的衣襟,她睜大了眸子,和霍餘對視良久,才怔怔地說:

“有魚在咬我。”

霍餘眉頭緊擰,剛準備将懷中人抱起來,讓人傳太醫,就聽陳媛忽然就笑了出來,似乎有些難耐地在霍餘懷中亂動。

霍餘一怔,遂後,臉色發生稍許變化,他垂眸看向懷中的人,就聽她說:

“好癢。”

她忍不住笑出聲。

霍餘終于回神,知曉陳媛口中的被魚咬和他以為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女子可能一心皆在湖水中的腳上,壓根沒想起來整個人還在倒在他懷中,或者說,意識到了卻根本不在意,她抓緊了他的衣襟,有時臉頰輕蹭過胸口,青絲撓在下颚,帶來絲絲癢意。

霍餘堪堪低垂下眼睑,才沒讓陳媛發現他眸中的情緒。

但很快,陳媛就發現了不對勁,她停下了亂動的腳,沒管濕了半截的裙擺,而是擡起頭,眯眸看向霍餘,忽地,她伸手摸了摸耳垂。

适才霍餘的呼吸近乎都灑在了她耳垂。

溫熱又稍帶着些沉重。

就如同陳媛此時看見的畫面,霍餘低垂着眼睑,抿緊了唇瓣,讓她有些看不清他的神色,仿佛那沉重的呼吸不存在一般,她垂眸似不經意地掃過霍餘搭在她腰間的手。

當真只是搭在上面,手背上明明起了青筋,卻不敢摟住她半分。

作者有話說:

今天姐姐來了家裏,沒有時間碼字

只寫了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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