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那日霍餘的話,陳媛沒說信,也沒說不信,只将人攆走了。

連同玉清扇也被霍餘帶走。

第二日晚上才送還給她,彼時,陳媛正在和徐蚙一說話:

“昨日究竟是何情景?”

她未見過霍餘出手,但對徐蚙一的身手,卻深有體會。

一力降十會,足可形容徐蚙一。

在有心算計下,陸長澤居然還能傷到徐蚙一?

如今,陳媛才信了霍餘的那句,有陸長澤在可保陸含清周全。

徐蚙一一五一十地将昨日之事說出來,不過他眼中也有點茫然:

“昨日我和霍大人離開,就被低調帶進了尚書府,在書房內待了整整一日,傍晚,楊尚書才回來。”

陳媛打斷了他:“楊昃谌也知情?”

徐蚙一堪堪點頭——

昨日,徐蚙一和霍餘一同上了馬車,途中,有關這次任務,霍餘只交代了他兩句話:

“會有人直接帶你去尚書府。”

霍餘鋪開一張畫,畫上是一個男子,眉清目秀,身段颀長清癯,徐蚙一眼神微閃。

他壓下心中的古怪。

Advertisement

淮南這派人長安的人都是經過刻意培養的嗎?

怎麽一個個都順着公主的心意長?

這抹失态被霍餘看在眼中,硬生生地勾起霍餘一段都快要忘掉的記憶。

陸長澤身為陸府的養子,是陸衢廢了大功夫培養的,他所做的事常于暗殺,可陸長澤和一般的暗衛不同,他若簡單站在那裏,旁人只會覺得這是位禮儀良好的世家公子。

陸長澤有陸姓,卻未上陸家族譜。

并非陸衢不給他這份殊榮,而是陸長澤不願。

前世陳媛初見陸長澤,也甚為驚訝他的氣度禮儀,言語間剛透了分興趣,就被陸含清不着痕跡地打斷:

“公主越過我惦記旁人,倒顯得我無關緊要了。”

似有些酸意的話,讓陳媛酣然搖頭失笑,後來陸含清才添補了一句:

“長澤和舍妹兩情相悅,甚至為此不願入我陸家族譜,望公主成全他一片心意,莫要再打趣他了。”

那時,霍餘也在場,可陸含清話裏話外卻不曾在意過他。

陳媛當時可有在乎他情緒?

霍餘記不清了,大概那時剛好盼秋替她續了茶水,被她随手推給了他。

所以,回想起那日情景來,霍餘心中倒沒湧上什麽酸澀。

但偏偏回府後,陳媛總不依不饒地在他面前提起幾句,陸家養子倒也生得好相貌。

為此,霍餘還總和陳媛生悶氣。

待霍餘回神時,徐蚙一還在面無表情地盯着畫,似乎是在将畫上的人記下來。

不知為何,霍餘忽然說了句:

“你是不是也覺得,淮南十分卑鄙?”

堂堂陸氏嫡子,狼子野心不斷,對待皇室公主居然總使那些下三濫的手段。

前世霍餘和徐蚙一同在公主府相處五年,彼此也頗為娴熟,或者說,陳媛明擺着對霍餘不同,徐蚙一待他的态度也還算和善。

——至少不是冷面相待。

霍家剛判罪那段時間,霍餘一朝從高處落下,并沒有後期那麽适應,他一直知道雪中送炭少有,落井下石則為常态。

可他第一次踏出公主府時,才徹底感受到這句話的真谛。

往日好友避而遠之,甚至有些樂于看往日天之驕子落下泥潭,不惜出言侮辱。

那時,替霍餘拔刃相護的人就是徐蚙一。

霍餘至今都記得,那日公主府的馬車停在他身後,提花珠簾遮住了陳媛的面容,徐蚙一擋在他身前,劍刃指着出言辱沒他的人,言語冷肅:

“公主府的人,你也敢欺?”

所以,公主府衆人死訊傳來時,對霍餘同樣是重擊。

毫不誇張地說,他的第二個家也沒有了。

霍餘目光定定停在徐蚙一身上,他不由得輕抿唇。

真好。

故人皆好生生地站在他眼前。

徐蚙一根本不知霍餘在想什麽,聞言,只面無表情地看了霍餘一眼。

他不懂。

霍餘怎麽好意思說這話的?

論不要臉和煩人的程度,霍餘只比淮南有過之而無不及。

霍餘從徐蚙一的眼神中看出他想說的話,偏移開視線,端着杯盞抿了口茶水。

他前世和徐蚙一的确有幾分娴熟,熟到徐蚙一偶爾會冷語刺他幾句狐媚惑主。

但霍餘前世今生都不認同這個觀點。

那種一吐為快的傾訴欲頓時消失,霍餘恢複冷漠,擡手點了點畫像:

“看見這個人,格殺勿論。”

徐蚙一沒有說話,只認真地看着畫像

馬車已經停在了榆水巷,徐蚙一轉身剛掀開簾子,就聽身後傳來一句沉沉地:

“小心。”

徐蚙一的動作稍頓,他未回頭,垂眸:

“我在你身上經常感到一種熟悉感,你了解公主,了解我,甚至也了解盼秋等人。”

按理說,這種應該是心腹大患才對,可聖上和公主都相信霍餘,那他就也信他。

徐蚙一回頭,漠然的視線看向霍餘:

“我只想知道,若此人不死,會如何?”

許是宿命,前世陸長澤死于徐蚙一手中,同樣的,徐蚙一也死在陸長澤手中。

在看向陸長澤畫像時,徐蚙一就有一種感覺,此人必須死!

忽如其來的想法,卻格外強烈。

霍餘眸中晦澀,半晌,他低聲微沉:

“公主府或有滅門之災。”

徐蚙一瞳孔狠狠一縮,沒再耽誤,他轉身下了馬車,但霍餘耳邊卻回蕩着他沒有情緒的一句話:

“他會死。”

有人将他帶進了尚書府,他在書房中待了整整一日,窗外天色皆暗了下來,徐蚙一才聽見門外傳來動靜。

是楊昃谌走了進來。

楊昃谌不愧是能穩穩做在尚書位上的人,明知有人暗殺自己,依舊面不改色,甚至還對徐蚙一拱了拱手:

“有勞了。”

楊昃谌繼續處理公務,徐蚙一站于書架旁,确保楊昃谌自始至終都在他的視線中。

不過,陸長澤的出現的确出乎徐蚙一的意料。

徐蚙一只聽見細微的窗戶聲響,下一刻,他立刻拔劍出現在楊昃谌跟前,擡手一擋。

“哐铛——”

徐蚙一只覺手上狠狠一震,他另一只手将楊昃谌推向身後,擡眼,才看清眼前人,當真和霍餘畫上的一模一樣。

不過,只有一點差別。

那就是,眼前人似乎比霍餘畫上的人年輕了幾分。

不過眼下情景沒時間給徐蚙一猶豫,他反手一劃,眼前人立刻驚駭退開,徐蚙一欺身而上,劍氣淩然,招招致命。

徐蚙一眸中深處冷漠涼然,沒有一絲留情,他接到的命令就是将陸長澤格殺。

陸長澤眼中盡是訝然,他從進來到出刃不過眨眼間,這人居然這麽快就反應了過來,但很快,陸長澤就沒時間想這些,他只能拼命回擋,刀劍相碰時,陸長澤只覺得手臂都要被震麻了。

他瞥了眼窗戶,此時只有一個念頭,逃!

計劃洩露,府中有皇室的內應!

他必須将這個消息傳回去。

但只這片刻失神,就被徐蚙一抓住了機會,劍刃入腹,皮肉被刺破的聲音傳來,陸長澤立即悶哼一聲,他左手忽然冒出短刃,向前狠狠劃去。

終尋徐蚙一躲閃的空擋,陸長澤剛要退,他輕功甚好,只要出了這書房,哪怕徐蚙一再有能耐,也休想攔得住他,可誰知,徐蚙一好像看出了他的想法,忽然轉身上前,冒着受傷的風險也要留住他性命。

短刃劃破徐蚙一胳膊的同時,徐蚙一手中的劍刃也狠狠穿過陸長澤的胸膛。

陸長澤雙眼睜大,唇口溢血。

他如何也想不到,他剛到長安尚不到半月,諸事無成,就倒在了這裏。

他緩慢低頭,看見胸膛處染血的劍刃,下一刻,劍刃被狠狠拔出,鮮血迸發濺出,徐蚙一面無表情地退開。

陸長澤無力倒地,腦海中忽然想起還在淮南等他的佳人,他動了動嘴唇,終究無聲倒在了地上。

等打鬥結束,楊昃谌才從書架處上前,陸長澤無聲無息地進入書房,已經讓楊昃谌覺得駭然,可即使如此,依舊慘死在徐蚙一手中。

楊昃谌多看了徐蚙一兩眼,怕是聖上近衛都沒有這種能耐。

看來聖上對長公主的确看重。

徐蚙一看了楊昃谌一眼:“人已死,接下來的事,就交給楊大人了。”

茲事體大,楊昃谌還要處理接下來的事,沒攔徐蚙一。

府外,霍餘早就等在榆水巷的一顆槐樹下。

除了和霍餘最後的一段對話,其餘的事,徐蚙一都全數告知了陳媛。

陳媛聽到他不惜以身犯險時,不由得擰眉:

“明明可以無傷拿下他,你這麽拼命作甚?”

徐蚙一垂頭,沒有說話。

因為霍餘的那一句話,徐蚙一不會給陸長澤任何逃走的可能。

他畢生所想,皆在這公主府。

他賭不起。

陳媛噎聲,半晌,才冷冷地說:“別忘了,你的命是我的,沒有我的吩咐,誰都不能讓你犯險。”

徐蚙一悶聲應下。

今日的長安城格外熱鬧,居然有人敢刺殺當朝的尚書大人,簡直膽大包天。

天子腳下發生這種事,京兆尹愁得頭發都快白了。

但陳媛關注的只有陸府的動靜。

她不緊不慢地撇嘴,似有些不滿:

“霍餘不是說,這人對陸氏很重要嘛,怎不見陸府有半點動靜?”

陸府豈是沒有動靜?

陸長澤行動失敗,陸含清當即反應過來,此次行動洩露,皇室恐怕早就等着他們的動作了。

陸府書房中氣氛壓抑得可怕,慶安低垂着頭,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陸含清溫潤的眉眼扯出一抹涼,他垂眸,說:

“徹查府邸。”

“不惜任何代價,把陸長澤帶回來。”

人是他從小妹手中借來的,哪怕是死,他也要将屍體送回淮南。

作者有話說:

霍餘:讨好公主的事能叫狐媚惑主嘛?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