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圖蘭朵之淚

? Chapter 011

We can be anyone, we can do anything. It‘s only a matter of going. ——Brand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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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蘭特甚至來不及眨眼睛，那枚子.彈就擦着他的頭發，擊中了他身後的獎杯，又經歷了兩次精準的彈射之後，徑直飛向他對面的伊莎。那個女人瞪大雙眼，不甘地倒下了，子.彈在她的前額穿了一個血洞，四濺的鮮血瞬間把藍色天鵝絨地毯染成了黑色。

伊森快步走過去，麻利地扯掉了她頭上的人皮面罩，那根本不是伊莎，而是萊恩身邊的一個和她身材相仿的女助手。勃蘭特這才反應過來，剛才伊森一直在計算子.彈路徑。

“你早就發現了”，勃蘭特訝異地張大了嘴，“為什麽你不直接揭穿她？”

“勃蘭特，她正用槍指着你呢，如果我戳穿她，她可能會豁出去...”也許是腎上腺素消退的作用，伊森有些疲憊地雙手杵住膝蓋，喘了一口氣。可劇烈的敲門聲并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他不由得在額頭上皺出一道很深的橫紋，“我不能讓你受傷，我必須穩住她！”

勃蘭特突然明白是伊森救了他，他們四目交接，伊森前一刻還冷若冰霜的眼眸，此刻卻迸射出極其溫柔的光芒，這種溫柔穿透了勃蘭特的靈魂，把他帶到了一片遙不可及的炫目光芒之下。那是在維也納，星光與燈光交織成了穿梭時空的光網，伊森就那樣抱着他，從天而降。

哦，維也納，勃蘭特猛然記起接下來那場慘不忍睹的爆炸，奧地利總統的車就在他們眼前被炸得什麽都不剩。他不禁看了看斜靠在椅子上的英國首相和地上死去的辛迪加女特工，大腦飛速運作起來，“伊森，我想她剛才堅持向你要儀器，很可能是因為她拿到首相的信息之後，就會挑撥你我和軍情六處的特工們內鬥，然後制造一場意外，把我們和首相一起消滅，同時毀滅所有的罪證。”

“你是說這裏有炸彈？”伊森皺了皺眉，接着他快速瞄了瞄房間裏可能藏匿炸彈的地點，瘋狂地掀開遮擋物，甚至跪下來朝縫隙裏窺探，可什麽線索也找不到。但是他有一種強烈的直覺，勃蘭特所說的很可能會成為現實，那的确是辛迪加的風格。

“來不及找炸彈了”，勃蘭特看了看仍然套着阿德禮人皮面罩的伊森，迅速從桌上扯了一塊布蒙住真正的阿德禮的腦袋。他剛完成這個動作，會客廳的安全門就被軍情六處的特工們轟開了。

伊森又恢複了“阿德禮”式的官僚做派，他配合地指着睡在地上被蒙着頭的真阿德禮，說那是CIA的叛逃特工伊森·亨特，已經被他們擒住了。接着他以軍情六處負責人的身份指揮特工們把傷員送出去，同時緊急疏散來參加拍賣會的社會名流們。然而他并沒有注意到，勃蘭特把那個死去女特工的手機悄悄順進了兜裏。

從那之後勃蘭特一直扶着首相，他不能讓軍情六處的人看出首相中了神經毒素，一直到他們離開了薩默塞特宮，他才把首相交給門外的侍從，“首相受到了驚吓。”

“參謀先生，你說你會保護我的...”首相試圖揪住勃蘭特的袖子，不讓他走。

“首相先生，您現在安全了”，勃蘭特一邊說着，一邊和侍從們一起把首相送進車裏。這時候，那場他預想中的爆炸真的發生了。薩默塞特宮在瞬間被火光吞沒，大理石牆壁在巨大的沖擊力下轟然倒塌，這座都铎王朝時期美輪美奂的宮殿在頃刻間變為廢墟，館藏的無數珍寶也随之灰飛煙滅。

勃蘭特下意識地望了望周圍，伊森就在離他不遠的地方，他不由得舒了一口氣。因為他們的警覺，在這場巨大的陰謀之下并沒有無辜的人傷亡，也算不幸中的萬幸了。勃蘭特又回頭看了看首相，也許是由于爆炸的緣故，首相并沒有再糾纏他，而是一直處于一種目瞪口呆的狀态之中。于是勃蘭特放心地朝伊森走去，他必須在假阿德禮被拆穿之前把他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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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很快消失在爆炸造成的混亂中。似乎混合了化學反應刺激性氣味的小雨飄落在勃蘭特的肩上，讓他的頭痛愈發嚴重。他回憶起去年在莫斯科的時候，部長的車遭到襲擊墜入了河裏，是伊森把他從水底救出來，兩個人就全身濕漉漉的跑在清冷的大街上，他早就認識伊森，可那是他們第一次真正交流。他有種感覺，那時候的伊森并不喜歡他，因為他問的為什麽太多了，可現在他還是忍不住想問。

“伊森，我得批評你，你為什麽要把儀器交給她？”勃蘭特不贊成地皺皺眉，“雖說是為了穩住她，可那樣太冒險。”

“在那以前，我已經把數據全部導入遠程電腦裏了”，伊森得意地眨了眨眼睛，“儀器上的信息已經清除了。”

“好吧，你是怎麽看出來她是冒牌貨的？”勃蘭特忍不住笑着問道。他只覺得那時自己的表現太冒失，而伊森要比他冷靜得多。

“伊莎可是一個愛高跟鞋如命的女人”，伊森咧着嘴笑了笑，“可她弄壞了一只高跟鞋之後，又緊接着把另一只高跟也折斷了，如果真正的伊莎看到了，一定會心疼壞的。而且為了确認她不是伊莎，我試探了她一次，我故意說和伊莎合作調查雅加達航班神秘失蹤，但她并沒有糾正。其實那次調查是我獨立完成的，我和伊莎合作過的是明斯克毒氣彈事件。”

“我想起來了，那次為你徒手扒飛機，我還和班吉吵了一架”，勃蘭特剛說完就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再次提到老友，兩人不禁陷入了沉默。又過了一個街區，他才再次開口打破了尴尬。

“其實你提醒我的，并不止是這些，對嗎？”

“是的，我一直在暗示你，我說伊莎她并不像你想的那樣，我說我們當中有辛迪加的人...”伊森略一沉吟，“可是勃蘭特，即便你完全沒明白我的暗示，我是相信你出色的反應能力才敢冒險的，可我朝你開槍時，你還是沒有躲閃，要知道我差一點就打到你了。”

“伊森，那樣做很冒險，如果我因為反抗下意識朝你開槍...”勃蘭特搖了搖頭，他曾聽說過一起發生在布拉迪斯拉發悲劇，一個俄羅斯特工的搭檔朝他開了一槍，他也毫不猶豫地朝對方開了一槍，最後卻發現那女孩打中的是他身後一個沒死透的、想殺了他的敵人。

“那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我只關心你的安危”，伊森把拍了拍勃蘭特的肩膀，“況且我相信你。”

“我的答案也一樣。”勃蘭特湛藍的雙眼閃爍着。即便伊森看向他的眼神充滿殺意，即便他真的把槍口對準自己，勃蘭特的心裏仍有一個聲音告訴他，伊森絕不會傷害他。

一輛福特皇冠出現在了他們的視線，伊森下意識地緊緊握住了勃蘭特的手。勃蘭特感覺到伊森的手很燙，好似卡薩布蘭卡的驕陽。

又想起首相的話，勃蘭特不禁莞爾，如果能一直這樣多好。

他瞥見了車裏正在接吻的情侶，那當然不會是辛迪加派來監視他們的人。可勃蘭特卻明顯地感覺到這短晢的美好背後潛藏着危機，上一次在維也納看到福特皇冠時，他不得不離開伊森，命運總是不斷輪回。勃蘭特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裏的手機，時間緊迫，。他必須挫敗辛迪加的陰謀，救出同伴，他必須獨自修補這一切。

伊森對那輛福特皇冠還是有些不放心，于是他們上了一輛雙層巴士，在頂端最後一排的兩個空位坐下了。

“伊森，如果克洛伊沒有被抓，你願意跟我一起離開嗎？”勃蘭特突然問道。

“那萊恩怎麽辦？”伊森搖了搖頭。

“把萊恩忘了吧，一個萊恩倒下，會有更多萊恩站起來，總會有像我們這樣的人去面對他，我覺得我們為之奮鬥的是正義一方，因為這就是我們選擇相信的。可是我們順利完成任務，卻慘遭背叛”，勃蘭特略一沉吟，“也許我們可以成為任何人，我們可以做任何事，這取決于我們想不想做。”

“勃蘭特...”伊森似乎有些訝異勃蘭特會這麽說。他剛想批判這不切實際的想法，卻看到了勃蘭特內心的渴望，那雙如藍寶石一樣美到攝人心魄的雙眼似乎有些濕潤了。伊森忽然意識到那何嘗不是自己的渴望，于是他點點頭，“我願意。”

“謝謝你的答案...”勃蘭特說。下一刻，他情難自禁地吻上了伊森的唇。兩個人熱切地吻着，時間仿佛靜止，好像一切的一切都已不複存在，只有兩顆孤寂的心交融在一起。

一滴晶瑩的淚水從勃蘭特的眼角滑落，在他心裏恐怕更希望這只是一場夢。因為再美的幻夢都有破滅的時候，而他眼前的伊森卻是真真切切的。他曾擁有他的全部，此刻也想再次擁有他。但他必須離開，即便這意味着永別。

于是勃蘭特顫抖着掏出槍，強迫自己按下了扳機，朝着他所愛的人射出了最後一發神經毒素子.彈，“對不起，伊森，我必須這麽做。”

勃蘭特站起身來，決絕地朝車門走去，甚至都沒有回過頭看伊森最後一眼。因為他知道自己一旦回頭，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就會被動搖。他強忍住行将崩堤的淚水，匆匆跑下車去。

此時伊森也反應過來，勃蘭特是要去獨自面對辛迪加。他經過特殊訓練，所以神經毒素不能左右他的意志，卻也足以讓他失去力量。他掙紮着倒在地上，用盡最後的力氣伸出手，想要抓住那個漸行漸遠的背影。但他再也無力阻止勃蘭特，只能任由他消失在了那迷離的燈光之中，消失在他的視線之外。

......

離開車站之後，勃蘭特立即用偷來的手機給萊恩發了一條信息。

黎明時分，空氣凜寒。勃蘭特獨自來到了和萊恩約定的地點。也許選擇這個時刻，是因為他相信黑夜總會結束，光明終将到來。可他也知道，至少自己是不會再見到破曉那絕美的朝霞了。

他踏過雜亂的野草，進入花園荒蕪的小徑。那裏原本是一座中世紀的塔樓，焚毀之後就只剩下斷壁殘垣，在那慘淡星光的映照下顯得無比凄涼。

“勃蘭特，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回來找我”，小徑的另一頭傳來了萊恩空洞的聲音。

“聽着，萊恩，我是來和你做交易的”，勃蘭特拔出槍，指着自己的頭，“你要的最後一段掩碼就在我腦子裏。如果你能确保我的同伴們平安無恙。并且把他們放了，我就把我自己交給你，至于能不能撬開我的嘴，就看你的本事了。”

萊恩馬上示意兩個手下把一個被綁着的女人從車裏拉出來，扯開了她頭上的頭套，一頭金色長發散亂地垂了下來，是克洛伊。

“伊莎和盧瑟呢？”勃蘭特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我們一起共事了六個月，你卻倒戈把只接觸了幾天的人當做同伴，這真叫人寒心”，萊恩把十指交纏在一起，“他們并不在我手裏，當然，如果你喜歡往壞的方面想，你可以當他們死了。”

勃蘭特強忍住怒氣，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須完成，“好，那現在先把克洛伊放了。”

“只要你說話算話”，萊恩拍了拍手，兩個手下立即解開了捆住克洛伊的繩索。她步履蹒跚地走過來，似乎是受了傷。但當她離勃蘭特還有十幾英尺的距離時，勃蘭特突然大聲喊道，“這不是克洛伊！”

他說的是事實，即便光線很微弱，他還是能看出她的跛足是裝的，同樣的招數不能騙他兩次。

那個假的克洛伊沒能用上藏在大衣裏的電擊子.彈，氣急敗壞地回去了。萊恩不由得鼓起掌來。他的手下從車上拽下來另一個女人。那個假的克洛伊馬上表示反對，“萊恩，我對她的審訊已經有了很大進展，她什麽都招了，我們現在絕不能放了她。”

萊恩豪不客氣地一巴掌将她打倒在地，“溫特爾，你看不出她招供的那些都是無效的信息嗎？她不是在拖延時間，就是IMF不放心她，什麽機密都沒讓她掌握。我們不需要這個沒用的花瓶了，放她走。”

那些人解開克洛伊的繩索後，把她猛地往前一推，她踉跄了一下，而後繼續堅定地往前走。當她走到勃蘭特身邊時，聽到他小聲說，“克洛伊，跑！跑得越遠越好！”

“勃蘭特，不要放棄希望！”克洛伊顫抖着說道。緊接着她像一頭吓壞了的小鹿，發狠地踢開兩只鞋子，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朝荒原外奔去。

勃蘭特估算着克洛伊已經跑遠，才緩緩朝萊恩走去。失去了最後的盟友伊莎和盧瑟，他想不出靠單靠自己和伊森兩個人，如何能在這個每輪都擊敗他們的人面前扳回一局。為了阻止辛迪加，他們已經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他決不能讓伊森再受到傷害。因此他在身上綁了炸彈，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了。

“原諒我，伊森...”這他第三次離開伊森，也是最後一次。

微弱的星光在勃蘭特身上披上了神聖的光暈，這個孤膽英雄正要走完他人生中最後一段路程。走到萊恩身邊時，勃蘭特就會按下按鈕，然後他們會一起被炸上天。如果他的死能保護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能換得這一切罪惡的終結，他心甘情願。

此時勃蘭特的頭疼也達到了頂點。他曾聽說過，死亡是一扇門。他想象不出天堂，但他會想象在時間的盡頭，他所愛的人會握住他的手，把他引向一場永遠不會醒來的幻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