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到目的地時，時間還不是很晚。

方和停好車，小跑到後車箱将輪椅拿下擺好，再繞到副駕座把宋心然抱了出來。

他小心甚至是緊張的，看的宋心然一陣好笑。忍不住開口逗了幾句，弄得方和尴尬的臉都紅了。

他看着宋心然有些氣惱，卻還是拿着毯子展開貼心的覆在宋心然腿上。

宋心然見他不搭理自己，也不惱，只是淡笑地将目光放在咖啡廳，打量這家主題咖啡廳。

忽然他的視線定住了，只是一瞬之間，眼神盡是緊張與惶然，卻掩不住深處的想念。

方和不知，繼續把他往裏面推。

宋心然眼睛依舊停留在那個方向，那裏坐着一個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

着裝得體，很是紳士，只是表情有些冰冷。眼神雖淡漠卻一直集中在宋心然身上。

是郭逸。

有很多話想說，有很多面想見。可真正到了面前卻很卻步，他感覺到一陣抽搐的疼痛從左腿傳來，仿佛在那一刻又重新回到在出租車後方摔倒的一刻。

宋心然臉色發白，卻不肯出聲讓方和停下。他太想他了。

生活中被一個人的氣息侵占許久，忽然間失去，可關于那個人的一切都留下。

獨留他面對巨大的空白。

也許就是不願意回到那個家，他才片刻不停地從醫院直達公司。

透明的玻璃旋轉門被推開，店員跑到門前協助方和将宋心然推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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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和松了口氣，剛直起身子想謝謝店員，眼睛卻在不經意間看到了郭逸，頓時雙眉緊蹙。

他大抵是了解內情的，但宋心然在醫院那麽多天，都沒見過這個人，也該知道是怎麽回事。

從一開始他就不贊成宋心然的做法，但他卻不會去勸。

雖然是朋友，但更多的身份是被資助的下屬。宋心然想，他便服從。

只是郭逸的視線剛與他對上，裏面的冰冷的敵意便讓他挑眉。

方和若有所思，他低頭詢問：“要不換一家店？”

宋心然搖頭，剛想開口說些什麽，他就看見郭逸起身了，緩步朝這個方向走來。

心髒仿佛繃着一根弦，在胸腔裏激烈顫動，仿若要跳出來，撲在這個人身上一般。

然而郭逸步伐雖緩慢卻篤定嗎，一步步逼近，卻又輕輕地擦肩而過。

那一刻一切都像是慢鏡頭，宋心然仿佛聽到弦斷的聲音。

不停跳動的心髒碰撞到那人的衣角，緩慢滑落，卻一腳碾碎，只留血肉模糊。

宋心然竭力維持着神情，他伸手扯住郭逸的衣角。

指尖虛軟地幾乎拉不住那片布料，他回頭，看着自己的手在顫抖着。

“我們談談吧……郭逸。”名字出來前，卻頓了許久，無形中很重要的東西被他自己否決了，卻無可奈何。

而郭逸只是淡淡地回頭，忽然笑了。

郭逸的笑讓宋心然微微屏住的呼吸，他條件反射地剛扯起嘴角，便聽到郭逸笑着說“別再招惹我了，宋心然。”

指尖松開，布料抽離。門上風鈴琅琅作響，而他的世界，獨留寂靜。

方和在這沉寂的氣氛中，正不知如何是好。卻聽見宋心然低聲道：“把我推到郭逸剛剛坐過的位置吧。”

方和微楞，手上用力，将人推到那處。低聲詢問了要喝什麽之後，便去了前臺。

宋心然坐在輪椅上，将位置旁邊的畫板拿了下來。

上面是淩亂的線稿，大致的輪廓。可沒有畫完，就被狠厲地幾條粗線給劃的一塌糊塗，根本就看不出原型是什麽。

他小心翼翼地把畫紙給摘了下來，放在桌上。

咖啡廳的氣氛很好，他隔壁坐了一對情侶，男的給女的畫畫。

女生微紅的臉頰掩在衣領間，柔柔的長發，很漂亮，是那種沉寂愛情中才能擁有的漂亮。

男生将畫紙遞了過去，女生一看，頓時嘴巴就嘟起來。惱怒地拿着畫湊到男生身旁捶了好下，被男生笑呵呵地摟在了懷裏，用下巴揉她的發。

宋心然看着他們，自己情不自禁的挂上了微笑。

方和把咖啡拿了過來，宋心然笑着與他說：“送我回去吧。”

回去，是回去哪裏？

宋心然看出他的猶豫，便笑道：“水榭之鄉。”

一個星期沒有回去，屋裏也落了不少灰。很多東西都保持着之前的模樣。

宋心然啪地一聲打開了燈，地上散落着書本雜志。是讓追出去撞倒的。

他吃力地一本本撿起，摞在茶幾上。茶幾上靜靜地放置着施逸的手機。

宋心然看了它半響，才拿了起來。在書房裏尋到充電器把手機充上了電。

他從輪椅的放置袋中抽出那張咖啡廳裏撿來的畫，從書櫃上抽出一本微厚的相冊。

裏面是過膠的小畫，都是那天生日時收下來的。

他将那張紙展開小心地收了進去。

書櫃上積了不少的灰，宋心然指尖随意地在其上滑過。

忽然抽出其中一本，他微微笑道：“找到了。”

那是第一張畫，沒有後來的精細，也沒有那麽好看。可他，最喜歡的卻是這張。

将書本展開，卻不見那張畫。

宋心然着急地将書翻了一遍，卻在書的正中央尋到了。

他松了口氣 ，将畫放置在燈光底下，燈光照着那細細的輪廓。

忽然他瞳孔微微收縮，畫上竟然有其他東西。

竟然是透過光，才能發現這個小秘密。

上面的字很小，是一句法文“J’ai envie de rire avec toi”

我渴望随你一起笑。

忽然，宋心然想起什麽般，他将每一張畫都一一拿出來，在燈光下細看。

而每一張，都有小小的詩句。

J’AI ENVIE DE VIVRE AVEC TOI我欲與你一起生活

J’ai envie de vivre avec toi我渴望與你一起生活

J’ai envie de rester avec toi我渴望與你耳鬓斯摩

Toute la vie, de rester avec toi一輩子，與你耳鬓斯摩

Toute la vie, toute la vie, toute la vie一輩子，一輩子，一輩子

J’ai envie de chanter quand tu chantes我渴望歌唱當你歌唱時

J’ai envie de pleurer quand tu pleures我渴望哭泣當你哭泣時

J’ai envie de rire quand tu ris我渴望笑當你笑時

Quand tu ris, quand tu ris當你笑時，當你笑時

Au rendez-vous ce soir

赴今晚之約

J’avais tout préparé

而我已精心準備

J’avais tout décidé

而我已下定決心

J’ai envie que tu sois près de moi我渴望你在我身邊

J’ai envie de rire avec toi我渴望随你一起笑

Quand tu ris.

當你笑時

宋心然一句句的讀着，眼眶微微發熱。好半響才喃喃道：“騙子。”

“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