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他是來告別的(1)

姜桃花皺眉,歪着腦袋仔細想了想。

孤家寡人,父母不明,這樣的身份,能得皇帝的信任才奇怪吧?自古帝王多疑心,沈在野能坐上今天這位置,到底是有多可怕的能力?

“沈丞相是幾年前入朝為官的?”桃花問。

“兩年前。”

“那先前說南王去吳國做過質子,是幾年前回到魏國的?”

青苔想了想,道:“也是兩年前。”

這是個巧合嗎?!桃花瞪大了眼,怔愣地盯着青苔,目光飄遠。

眼前閃過百春花的繡帕,又閃過南王的臉,耳邊接着就響起一些聲音:

“丞相府上就有門客名秦升,擅長馴狼。”

“聽聞會媚術的人,遇上這銷魂湯,會更加要命呢。”

“景王那邊,後日我與他相約北門亭,你将昨日發生的誤會都解釋給他聽即可。”

心裏越來越沉,姜桃花跌坐在床邊,臉色發白。

“主子?”青苔吓了一跳:“您怎麽了?”

“師父說人心難測,不可以表面判之,果然沒錯。”桃花愣愣地道:“他方才看我的眼神,恍然讓我覺得他對我是有些微情意的。”

那麽溫柔而深邃的眼裏,映的都是她的影子,專注而熱烈。這樣的眼神,也是可以僞裝出來的?

青苔很茫然:“奴婢不知道方才發生了什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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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方才發生什麽不要緊。”桃花伸手捏着她:“只要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麽就行了,青苔,你快去準備,打聽到南王府的位置,明日抓準時機逃跑。”

什麽?!青苔傻了:“好端端的,咱們跑什麽?”

“不跑就沒命了。”低低地說了一聲,桃花想了想,補充道:“瞎跑也會沒命,現在只有南王有可能救我們一命。”

青苔張大嘴,一臉的不知所措。

主子經常喜歡罵她笨,她總是不承認,現在是真的感覺到了,在自家主子面前,自己真的很笨,完全不明白她在想什麽。

姜桃花已經起身在櫃子裏找東西了,只給她丢下了一句話:“沈丞相可能是南王的人。”

啥?本來就迷糊,被她這一句話就給搞得更迷糊了。看着自家主子忙碌,青苔就坐在桌子旁邊想。

沈丞相位高權重,比南王得寵,怎麽會反過來是南王的人呢?再說了,就算他是南王的人,那主子又怎麽會反而跑去向南王求救呢?這不相當于自投羅網嗎?還有,為什麽要跑,誰會要了她們的命?

沒等她想個明白,桃花已經收拾好了自己上床休息了,側頭過來看着她道:“明日需要很多精力,你趕緊去打聽我想知道的事情,然後睡覺。”

“是。”

搖搖腦袋,青苔放棄了思考,一切跟着主子走,肯定是不會有錯的!

姜桃花心裏很亂也很慌,可偏生是這種時候,她反而睡得很快,也睡得很沉。

臨武院。

沈在野靠在窗前,看着天上的月亮,手裏捏着玉佩,微微皺眉。

湛盧站在他旁邊輕聲道:“已經布置妥當了,只要到了北門亭,她便再無生還的可能。”

轉回頭來,沈在野勾唇一笑,帶着些邪氣:“那麽美的女子,你覺不覺得可惜了?”

湛盧一驚,連忙半跪了下去:“奴才不覺得有什麽可惜。”

“是嗎?”沈在野輕笑:“你不是挺喜歡她的嗎?”

倒吸一口涼氣,湛盧連忙磕頭:“主子明鑒,奴才絕無越軌之心!”

慢慢将玉佩戴回自己腰上,沈在野重新轉頭,看向天上的月亮。

“你若是有不軌之心,也怪不得你。”他淡淡地道:“那女子的媚術太過厲害,少有人能抵抗得住。”

甚至連他,可能也中招了吧,不然為什麽大半夜不睡覺,跑來窗口看月亮了?

心下微震,湛盧擡頭,不可思議地看了自家主子兩眼,然後垂頭道:“有件事奴才一早就想問您了。”

“你問。”

“您對姜娘子,似乎不太一樣。”湛盧放低了聲音:“從和風舞開始就有些失常,為什麽?”

沈在野沉默。

今晚的月亮很皎潔,看得人眼睛有些恍惚,一轉眼好像就能回到姜桃花和穆無暇大婚那天。

趙國公主與南王的婚事,整個大魏都沒有幾人放在心上,所以送親的隊伍只有十幾個護衛,松懈又懶散,以至于秦升在國都裏養了幾天的野狼一上去就把人吓得四散。

人群混亂之後,有人負責拖住姜桃花的貼身丫鬟,有人負責暗暗給她引路,制造機會讓她往和風舞的方向跑。

姜桃花是聰明的,一路丢了不少彩色的石子兒,可惜,他的人就在後頭,她丢多少,那人就撿多少,再往其他地方亂扔,以求在完事之前沒人能找到她。

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只要他讓姜桃花在青樓失身,那景王難逃罪責,勢必被皇帝責罵,生了嫌隙。而南王不僅不用娶這個會媚術的公主,更會得到皇帝的賞賜。至于他,他是個不知情的人,景王怪不到他頭上。

然而,當他站在二樓上看見那女子不經意的一擡臉的時候,他突然改主意了。

一箭雙雕多沒意思啊,一箭四雕才是本事。既然這女人如此傾國傾城,又何不讓他親自領教呢?之後,景王還連帶着算是拖累了自己,也就欠了自己一個交代,一舉四得。

他只是表面重女色,不是個真正貪圖美色的人,但是也許是壓抑了太久,反正這人都會死,那不如陪他放縱一回也好。

天知道他當時為什麽會有這樣瘋狂的想法的,難不成每一個禁欲的人身子裏都住着一個浪鬼?沈在野沒想明白,也不打算去細想,反正一切都依舊是按照他的計劃在走。

但是,從他踏進那間屋子開始,好像有什麽東西就脫離了他的掌控,往不可知的方向去了。

相府的後院裏有各種各樣的女人,妖媚的、端莊的、活潑的、知趣的,然而他從來沒見過姜桃花這樣的。

雪白的胳膊從寬大的袖子裏露出來,紅色的錦被襯着肌膚,當真是誘人至深,加上這人媚眼如絲,又掙紮又渴望的模樣,瞬間便叫他失了控。她分明不是最美的,但那一雙眼睛卻像是有漩渦,扯着他一點點地卷進去,再也出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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