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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寧妍這一嗓子嚎開便頗有停不下來的趨勢。

莫名其妙穿進書裏, 莫名其妙被杜公公看上, 莫名其妙和一個太監談起了戀愛,被說玩弄感情又莫名其妙地爆哭, 她覺得自己也有蛇精病了。

督主大人也依舊在犯病中,搖着寧妍的肩膀厲聲質問:“殿下以為哭泣便能躲避嗎?請殿下回答奴才——殿下往日種種是否當真在同奴才做戲?”

寧妍:“……嗚嗚嗚——”

蛇精病啊!!!放開她!!!

杜錦中臉色難看至極,心中亦是惱怒非常, 因她哭聲極大,唯恐招惹來什麽亂子, 幹脆點了寧妍的穴道, 她瞬間止住哭聲, 在杜錦中懷裏昏睡過去。

督主大人低頭,見她眼皮微腫發紅,面上陰沉得可怕。将人抱起來,提氣運功飛至屋頂,步伐極快地朝東緝事廠那頭移去。

……

梅香苑。

寧妍是被渴醒的, 一睜眼便發現天黑了。

她嗓子裏又幹又澀, 難受得緊, 伸手揉了揉眼睛, 掀開床幔探出腦袋,正想叫明雀倒水給她喝,哪知突如其來的一件事差點讓她吓掉魂兒。

原來她的臉竟直直撞到了一個人。

寧妍心裏先是一慌,然而随後鼻尖嗅到的清新栀子花香又讓她定了定神。正想擡頭嗆聲,這才發現屋裏烏漆嘛黑的有些不正常。

寧妍的心又提了起來,這兒似乎不是她的屋子。

“喂!”她緊張地對杜錦中道:“這裏是哪兒?你快去把燈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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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不會是什麽密室吧?杜公公和她大吵一架因愛生恨了?想人不知鬼不覺地殺了她?

寧妍背上起了一陣白毛汗, 可方才沒有半點聲響發出,她便知杜錦中站在原地一動也沒動。這情況跟拍驚悚片似的,吓死人都不見得是難事,她頓時放軟了語氣,憑記憶抹黑伸出手去,顫着指頭觸到一副身軀。

因記着他們還在冷戰,自己又說了一些過分的話,寧妍不大意思做出太過熟稔的動作,只拉住他一點衣料,軟了嗓音,慫巴巴地對他道:“杜錦中,你去把燈點上好不好,我害怕——啊!”

手卻被突然握住,下一瞬寧妍便察覺到他撩開床幔坐了進來,還順勢将她按倒了。

“杜錦中你冷靜一點!”

不會是先那啥後殺吧?寧妍腦補出無數在電視新聞裏看過的人間慘劇,差點沒哭出來。

“殿下怎麽不罵奴才了?”杜錦中忽地道,陰恻恻的聲音在黑暗裏格外瘆人。

寧妍真給他跪了,明知故問啊大哥,她現在哪有狗膽怼回去?

不要怕不要怕,寧妍給自己打氣。

“我不是故意要罵你的,是你那日殺了秦秉筆兩個相好的,吓到我了。”依舊慫巴巴的控訴,先發制人,把責任都推出去再說。

“哦?”杜錦中卻笑了出來,聽得寧妍又是一抖。

“那殿下此刻能不能回答奴才問過的問題了?”杜錦中的一只手慢慢拂過寧妍的臉頰,落到她的下巴上,微微使力捏了捏。

寧妍抖着嗓子道:“什、什麽問題?”

摸臉随你摸,下巴随你捏,千萬不要掐她脖子啊!

“殿下的記性不大好啊,那奴才便幫着殿下好好回想一番。”

寧妍第一反應便要拒絕,杜錦中已抓着她的手,又将她提着坐了起來。寧妍反倒舒了一口氣,坐着好啊,坐着好。

下一刻雙手被緊緊按到杜錦中的胸口處,只聽他說道:“殿下當時說,同奴才的一切都是做戲,這可當真?”

寧妍張口便要否認,杜錦中卻朝她耳際呼了口氣,緊接着道:“殿下可仔細考慮清楚了再回答。”

寧妍心裏一陣發毛,心裏卻知道這件事萬不能打馬虎眼,深吸了口氣,也不再裝腔作勢扮柔弱了,強撐着堅定自己的立場,飛快道:“做沒做戲你當真心裏沒數?你為我撐腰才殺的人,我又不是傻子——”

眼裏倏地湧上淚意,她輕輕吸了下鼻子,又道:“可你連點時間都不給我恢複情緒又算做什麽?”

這件事本來就錯不在她,誰家談個戀愛還不許女方耍小性子了?

杜錦中仍然按着她的手,聲音倒沒有方才那般吓人了:“那你為何不同我說清楚?”

寧妍沒好氣地道:“你給我機會了嗎?你一點都不會照顧我的心情,只想讓事情照着你自己預估的方向發展。”

話說到這兒,也是徹底的開誠布公了。

她索性不再遮掩情緒,自嘲道:“督主大人一手遮天,我不過是個黃毛丫頭,得你一日青眼便是一日幸運,哪敢再祈求什麽真心。”

這個事兒确實挺讓她納悶的,她幾次和杜錦中相處都沒有什麽愉快的經歷,後來杜公公突然耍手段威逼利誘,寧妍到現在也沒想明白,杜錦中到底是看上自己哪一點了?

美色?可能性極低。

後臺?望延帝并不算真心疼愛她,這個後臺實際上形同虛設。

那他到底是為哪般呢?

忽然聽得杜錦中一聲喟嘆,下一秒便落入他懷中。

溫柔清麗的聲音自頭頂響起,“我如何沒有真心?殿下真真是冤枉死奴才了。”

寧妍靠在他懷裏默不作聲,她又何嘗是假意?活了兩輩子頭一遭談戀愛,雖然抱有一些目的,可她的感情都是純粹的,做不得假。

怪只怪自己缺心眼,太好上手了。

“這樁事的的确确是奴才有錯在先,還不體貼殿下,可是奴才半點也見不得殿下躲我。”聲音又忽地變成尖細太監嗓,“殿下躲我,奴才便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行!”

寧妍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雙手環抱住了他的腰,埋在他懷裏悶聲道:“我沒有躲你,我是等着你來哄我。”可是不僅沒等到這個,還等來了小黑屋恐吓。

噫嗚嗚噫——

寧妍其實性子極好,上輩子難得跟人鬧矛盾,便是一時産生嫌隙,心裏也憋不住話,非得一股腦兒說開了才痛快。雖然時常言語耿直如孩童,讓人尴尬,但句句在理,時機成熟之後又會給人起臺階,這也讓和她鬧矛盾的人自覺理虧,又同她解了矛盾。

杜錦中緊了緊擁着她的手,終于徹底軟了口吻:“是我錯了,求殿下原諒我這一次,以後奴才再不會犯同樣的錯誤。”

寧妍鼻子一酸,委屈感如潮水般湧上心頭,眼淚跟着落了下來。

鬧成這樣也是她始料未及的,她找的這個同旁人太不一樣了,動辄便是攸關性命的生死大事。寧妍毫不懷疑,剛才自己若是還強行犟氣,不肯說出真心話,定然不會吃到什麽好果子。

眼下回過神來,又驚又怕,只抽抽噎噎地哭泣。

杜錦中沒再逼她表态,低頭吻上她的眼角,舌尖将那些鹹澀的淚水一一舐去。

“莫哭了。”

寧妍的臉又悄悄紅了,情緒慢慢平靜下來,羞澀之意轉而漫上心頭。

“嗯。”她細聲細氣應了聲,害怕發生什麽不妙的事情,趕緊扯開話題。

“這是哪兒?”

杜錦中道:“奴才睡覺的地方。”

寧妍驚訝:“不是密室嗎?”

“不是。”

寧妍從他懷中出來:“那為何這麽黑?”

“我不喜睡覺時見光,索性命人用厚布将窗戶封死了。”杜錦中的視力極好,見她好奇地朝外張望着,探手摸了摸她的臉,“殿下可是不習慣?”

寧妍臉上的熱度還未全消,本來想躲,又怕引得他不悅,只得乖乖任他在嫩滑的肌膚上流連:“是不習慣,睡覺的屋子整日裏悶着多難受啊。”

成日不透光,杜錦中這屋子也沒有潮濕發黴的氣味,倒是令她驚訝。

“那我稍後便命人将它拆了。”寧妍乖巧的态度顯然令他愉悅。

寧妍點點頭,又想起這黑燈瞎火的他看不見自己的動作,忙道:“好。”

空氣又靜默了一瞬,寧妍絞盡腦汁找話題:“想來你這麽做,也是不喜歡現在的住處吧?”住的地方都弄成這副模樣,寧妍輕易便得出這個結論。

“為何不去宮外置辦住處呢?想布置成什麽樣便布置成什麽樣,也不會有人打擾。”杜錦中的舉動雖然看起來十分奇怪,背後的深意也不是難以理解,這就好比現代人在公司住員工宿舍一般,總沒有歸屬感。

杜錦中撫摸她小臉的手忽地一頓,金屋藏嬌的史書故事浮上腦海,他反問道:“是嗎?殿下也這麽覺得?奴才手中這些年倒是積累了一些財産,也想過去宮外置辦土地自行築屋,只是我終年生活在深宮裏,即便是買了土地也不知該建一個怎樣的宅子才合乎心意。”

寧妍心想這個她在行,設計房屋不就是按自己的心意走嗎?

便興致勃勃地搬出上輩子想買獨棟小別墅的目标來:“自然是要兩層樓房,二樓需帶一個寬敞臺子,隆冬之時架一口小鍋煮些肉吃最好。”

原來她喜歡這樣的日子嗎?聽着倒是頗為別致有趣。心念一轉,杜錦中又帶了兩分不易察覺的誘哄口吻:“那旁的呢?院子裏可要栽種些什麽花草樹木?”

“當然是攀援薔薇花啦!”寧妍的眼睛都要放光了。

杜錦中疑惑道:“哦?那是何物?”

寧妍也發現自己又露餡了,忙補救道:“就是藤蔓能在牆壁上攀爬的花兒,我也是在雜書上看見過的,當時驚訝極了,原來這書上寫的就是瞎編的麽?”

阿彌陀佛,她怎麽一個不察便犯蠢了。

杜錦中道:“這倒不知真假,我對此并無研究,不過改日可去問問宮中搭理花木的宮人。”

“嗯嗯。”寧妍應道,再不敢多說什麽,免得又節外生枝,“我有些餓了。”

杜錦中的手滑到她的肚子上,那兒正好發出一聲“咕咕”響。

寧妍臉一熱,便聽見杜公公輕笑道:“殿下可是想吃小鍋煮的肉了?”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打卡,我去吃個晚飯。三更十點半或者十一點再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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