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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若含嘴上不饒人,偏又最會認慫。
耳機裏霍骁不出聲了,王若含眨巴眨巴眼睛,生怕他真生氣,又開始行雲流水般的拍馬屁。
霍骁的公孫離越塔拿下雙殺,随着游戲背景音的擊殺特效,王若含聲情并茂誇贊道:“天吶,這是國服公孫離吧,太帥了啊,我都忍不住要放下手機給你鼓掌了。”
公孫離配合大招孤鹜斷霞殘血逃生,王若含操控的小輔助馬不停蹄跟上,一邊放技能讓他回城補血,一邊啧啧贊嘆:“你為什麽不去打職業?你是不是開挂了?這是人類能擁有的手速?別教英語了,你該去追逐一下電競夢,我說真的。”
她的語氣誇張,時不時發出各種生動的驚嘆聲,又說得一本正經,言辭誠懇。幾次下來,霍骁終于破防,繃不住輕笑出聲,求饒道:“你少說兩句吧,姐姐。”
王若含嘻嘻笑了兩聲,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有霍骁在,她就仿佛是搬來了如來佛的孫悟空,被說不清的安全感包圍,不過局勢多逆風都不擔心輸贏。
十八分鐘,盡管中期一波團戰他們掉了一點節奏,最後還是有驚無險拿下比賽。
等下一局游戲開始的時間,霍骁嘶了一聲,開口說:“我想起件事。”
王若含問:“什麽?”
霍骁的語氣平靜如常,又添了點不知意味的笑和嘲弄:“我怎麽記得,前兩天有些人說,不想和我有再多交集。”
王若含頓時哽住,不知怎麽接這話。
霍骁沒讓氣氛尴尬太久,很快就說:“改變主意了嗎?”
他給了個臺階,王若含便跟着下:“嗯,不可以嗎?”
霍骁聽上去心情不錯:“當然可以。”
王若含松了一口氣。
她是不讨厭霍骁這個人的,只是反感他之前有意無意、暧昧不清的示好和試探。
因為猜不到他幾分真心幾分玩弄,王若含知道他之前撩周以那些前科劣跡,她更清楚各方面條件來說她都平凡無奇,何德何能能讓年輕有為的霍教授對她感興趣。
三個月前說到底是氛圍作祟,脫離了那個特定環境,有些情感就誘發不了了。
她一普普通通的小護士,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王若含無暇應付他那些花招,所以提出不要再有交集。
那現在呢?
王若含有些弄不懂自己,剛剛為什麽要感到緊張,甚至是擔心、害怕。
她發現自己不希望目前的狀态被打破。
那麽霍骁算什麽呢,朋友嗎?
接下來幾把游戲,王若含的話明顯少了,霍骁也不主動開啓話題,兩個人像是沉浸在對局中,認真作戰。
一局游戲近二十分鐘,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轉眼就快十點。
王若含看不早了,提出要去洗澡休息,霍骁應好,告訴她:“我最近可能沒空打。”
“我知道了,沒事,你忙吧。”
既然人家這麽說了,後面幾天王若含都沒再找霍骁,也沒自己一個人打游戲。
同事有事和她換了班,王若含周一周二連熬兩個晚上,整個人快靈魂出竅。
周三清晨,交接完工作,她先去辦公室趴着睡了一個小時,以免猝死在路上。
回到家已經快上午十點,晴光燦爛,樹上蟬鳴不休,夏日的天空清澈明朗,花架上的草木生機盎然。
王若含打着哈欠進屋,防曬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三天沒洗頭發,頭頂油得發亮。
她大概是困出幻覺,竟然在院子裏看見一個年輕帥哥的身影。
王若含睡眼惺忪,本想徑直路過那道幻影,身前卻出現一條手臂攔住她的去路。
她沒當回事,擡步繼續向前,卻沒有如預期之中的輕松穿透,胸脯撞上男人精壯的胳膊,王若含被一下彈開,後退了兩步。
等重新站穩,她也驚醒了,睫毛扇動,盯着面前的人發呆。
霍骁雙手舉起以示自己清白:“我沒動啊,你自己把胸撞上來的。”
王若含終于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麽,猛地提起一口氣,瞪圓眼睛,雙手交叉護住前胸,側扭着身子朝他惱羞成怒地喊:“你他媽怎麽在這啊?!”
霍骁擡眸,用目光指向工作室招牌,反問她:“你說呢,我在這裏能幹什麽?”
王若含大為震驚,用手搓了搓臉頰:“美容啊?”
霍骁回給她一個“你說呢?”的眼神。
眼看着王若含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古怪,霍骁皺眉,趕緊澄清道:“我帶我媽來做個臉,想什麽呢?”
“哦,你媽啊。”王若含吸吸鼻子,往屋裏走。
霍骁跟在她身後,問她:“剛下夜班?”
“嗯。”
霍骁接着問:“早飯吃了沒?”
王若含敷衍地點點頭。
霍骁擡手揪着人衣領:“到底吃沒吃?”
王若含動不了了,雙手揮舞拍開他:“你管我吃沒吃。”
霍骁松了手,緩和語氣說:“我來的時候多帶了一份,你要不吃了再上去休息?”
王若含回頭,不可思議地看着他。
霍骁蹙眉,像是沒耐煩了:“吃不吃?”
王若含撓撓臉:“什麽早飯?”
霍骁說:“就你上次點的那些,薯餅漢堡什麽的。”
王若含拖長尾音哦了一聲,眼裏有了笑意。
霍骁被她看得心虛,撇開視線,催她趕緊推門進去。
聽到後門的響動,方春華在裏屋喊:“含含回來了?”
王若含提聲應:“嗯。”
今天有三四個客人在,一樓工作室除了她媽,還有其他店員在幫忙,王若含和幾個姐姐打過招呼,上樓時往裏頭瞥了一眼。
方春華在給人敷面膜,那個顧客應該就是霍骁的母親,她沒敢多看,匆匆爬上樓梯回房。
等洗漱完,王若含用幹發巾包好濕發,回到一樓時霍骁正坐在沙發上看手機。
聽到腳步聲,他指了下,示意她早飯在茶幾上。
王若含跳下最後兩級臺階,在霍骁面前站定。
“欸。”
霍骁掀眼看向她:“叫我?”
王若含點點頭,攤開手掌遞了個東西過去。
霍骁傾身接過,是個粉色兔子造型的小挂件,旁邊還有一根小胡蘿蔔。
“送我的?”
王若含指着那吊墜說:“你上次看到的小石頭,這個就是成品。”
霍骁哦了一聲,笑着說:“謝謝啊,你真心靈手巧。”
王若含聳了下肩:“那可不。”
霍骁又看了眼挂件,把它收進口袋裏。
王若含咳嗽一聲,在對面沙發上坐下,挺奇怪的,這明明是自己家,怎麽就束手束腳的不自在起來。
就連吃漢堡的時候,她也一小口一小口,儀态矜持堪比黛玉。
霍骁看了她一會兒,出聲問:“不餓嗎?”
王若含睜着無辜的大圓眼睛:“嗯?”
“還是冷了不好吃?”
王若含有些摸不着頭腦:“沒有啊,挺香的。”
霍骁抿了下唇:“看你吃得很不情願。”
王若含:“......”
她嗷嗚一口把剩餘的蛋堡吞入腹中,腮幫子一鼓一鼓。
看她狼吞虎咽的樣子,霍骁滿意地點點頭,仿佛在說,“這樣才對嘛”。
吞咽完畢,王若含喝着牛奶,問霍骁:“怎麽帶阿姨來這裏了?”
“下午她有個講座,說想做個美容,我就想起你來了。”
王若含點點頭,小心提問:“你媽媽,也是老師嗎?”
霍骁說:“不,以前是國際頻道的記者,今年剛退休,搞政治那塊的。”
王若含哇了一聲,聽上去就很厲害。
霍骁一直專注在手機屏幕上,大概是在閱讀什麽重要的文件。
幾分鐘後他擡起頭,問王若含:“吃好了嗎?”
王若含摸着肚子說:“飽了。”
霍骁擡腕看了眼表:“那快上去補覺吧,那邊應該也快好了。”
王若含點點頭,從沙發上起身。
走出去兩步,她又回過頭,問霍骁:“欸,那個,你要在金陵呆多久啊?”
霍骁想了一下,回答她說:“還不确定,得看我媽那邊的安排。”
他彎唇笑起來:“怎麽了?”
王若含挪開視線,搖頭說:“沒怎麽,就問問。”
霍骁看着她匆匆忙忙地上樓梯,像是只落荒而逃的兔子。
沒個二十分鐘,林珊就從裏屋走了出來,一同跟着的還有方春華。
“還滿意吧,姐?”
林珊微笑點頭:“挺好的。”
她擡起下巴看向霍骁:“你說呢,怎麽樣?”
霍骁笑着道:“年輕了不少,謝謝阿姨。”
方春華擺擺手:“有空就常來,你媽媽本來就年輕,氣質又好。”
林珊和方春華互相加了聯系方式,三人在門口道過別,回到車上,霍骁問他媽:“這家還不錯吧?”
林珊放好提包,整理着頭發說:“還行吧,我聽老板娘說她女兒是護士啊?你怎麽會認識這個朋友的?”
霍骁發動車子,打轉着方向盤回:“當然是在醫院認識的。”
聞言林珊沉了臉色:“你生病了?”
霍骁冷淡地回了個“嗯”,她還真沒看出來。
林珊繼續問:“哪裏不舒服?”
霍骁只說:“前兩天有點感冒,已經好了。”
林珊瞪他一眼,嚴肅語氣指責道:“你就是不愛動,成天坐在電腦面前,體質太差了,和你爸一樣。”
霍骁選擇不出聲,随她繼續說教下去。
“把空調關了,現在又不熱,一身病就是養尊處優慣出來的。”
霍骁聽話照做,關了空調降下車窗。
林珊說起來就沒完,口若懸河有時也不是個優點。
溫熱的夏風灌進來,吹動發梢。
紅燈亮起,車子在路口停下,林珊的手機鈴聲響了,霍骁簡直對那位來電人感激涕零。
她接通電話,說起工作上的事,霍骁偷偷嘆聲氣,終于解脫了。
自從得知上學時期的死對頭也會參加這次N大的學術交流周,林珊就一個勁嚷嚷要去做美容,平時連妝都不愛化的人突然臭美起來,霍骁不知道那傳說中的文映梅和他媽到底有什麽過節。
不過再好奇他也沒膽子問,只說自己有個朋友家裏就是做這個的,順理成章帶林珊去了“美麗無罪”。
他很坦蕩地承認此舉懷揣私心,他能想到的合理理由不多,所以要抓緊一切可行機會刷刷存在感。
感覺口袋裏有什麽東西硌着他,霍骁把那個小挂件摸出來,放在手裏看了看,又随手綁在了鑰匙扣上。
這兔子看久了還挺像某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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