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車上,?王若含翻了翻正在上映的影片，選中了一部懸疑推理類型的。

她把預告片拿給霍骁看，期待道：“怎麽樣？不錯吧？是不是很帶感,?我看評論都說好看。”

電影整體走的是壓抑黑暗風,?預告中畫面切換緊湊，配樂鼓點密集，通過主角間的對話抛出一個又一個矛盾點，看得人也跟着緊張起來。

霍骁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眉頭：“不錯。”

王若含卻聽出他話裏的遲疑，側目看向霍骁：“你是不是不喜歡懸疑片啊？”

霍骁否認：“沒有，挺好的。”

王若含眯了眯眼：“還是你怕了？”

“怎麽可能？”

王若含了然地點點頭，安慰他說：“這又不是恐怖片,?沒什麽吓人的。”

霍骁扯了扯嘴角，在心裏嘀咕：那還剪得這麽驚悚。

看電影，可樂爆米花自然必不可少。

霍骁排隊去買，王若含在休息區坐着等他。

今天是周末,?又逢雨後初晴,?出來玩的人很多,?不少年輕情侶約會。

王若含把微博首頁都刷完了，霍骁才回來,?他把飲料和爆米花桶放到桌上，取好的電影票給王若含拿着。

“怎麽這麽久啊,?很多人嗎？”

霍骁說：“遇到了學生，聊了兩句。”

“學生？也來看電影啊？”

霍骁點頭,?用眼神示意了個方向：“班長和學委，呵，我都不知道這回事，怪不得那天上課我讓他倆讀課文,?其他人在底下笑那麽開心。”

王若含看過去，小情侶青澀地牽着手，還挺般配的，她捂嘴姨母笑：“怎麽大學生也愛起哄啊？”

霍骁摸出手機：“我得趕緊和周以分享一下。”

王若含咬了咬嘴唇，笑容消失：“那個......”

霍骁問：“怎麽了？”

王若含：“你說我們倆好了的事，要告訴周以嗎？”

霍骁想都沒想就說：“當然了。”

王若含絞着手指：“但我不知道要怎麽說。”

霍骁愣住，收起手機，沒了八卦的心思：“我也有點不知道怎麽開口。”

王若含努努嘴，出主意道：“要不咱循序漸進，由淺入深，先鋪墊好了再官宣？”

霍骁揉了揉她的劉海：“喲，四字成語學得不錯啊。”

王若含啧了一聲：“別打岔，嚴肅點。”

霍骁輕聲笑了笑：“沒這麽複雜，找個機會就直接告訴她，說起來她還是紅娘呢。”

王若含嘟囔：“那萬一她也是西王母呢？”

霍骁算是聽明白了：“哦，所以你是擔心你閨蜜不同意我和你在一起，是吧？”

王若含的眼睛看向別處：“我可沒這麽說。”

霍骁認真道：“如果周以真不同意，你會怎麽樣？”

王若含吸了口可樂，沉默以對。

她的态度惹得霍骁心裏不爽快，憋了一口氣似的，忍不住撒氣問：“周以是你媽呀？”

王若含掀起眼皮瞄他：“你生什麽氣啊？”

霍骁嘴硬：“沒生氣。”

王若含撿了顆爆米花塞他嘴裏，焦糖味的，還熱乎。

霍骁還是一副心情不太愉快的樣子。

正好電影快開場了，王若含拉着霍骁起身去檢票：“走啦，霍老師。”

霍骁終于緩和了臉色，反牽住王若含的手，并肩走進影廳。

他們在最後一排坐下，霍骁把中間的扶手拿走，王若含自然地向他靠去。

離開始還有三四分鐘，王若含湊到他耳邊說：“我沒有別的意思，你別往心裏去。”

霍骁垂眸問她：“我真的有那麽差勁嗎？”

王若含懷疑自己聽錯了：“誰說你不好了？”

霍骁搖搖頭，影廳燈光熄滅，四周昏暗下來。

王若含借着微弱的熒光看向霍骁的側臉輪廓，她口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說錯了意思，讓他誤會了。

“霍骁。”她輕輕喊。霍骁捏了下她的手背，打斷她：“看電影吧。”

王若含吸了吸鼻子，心不在焉地把目光轉向大屏幕。

她剛一看過去，畫面上就是血腥的分屍現場，沒有一點防備，王若含的心咯噔一下，下意識地抓緊霍骁，指甲掐進肉裏。

“啊。”霍骁低呼一聲，疼得吸氣。

王若含趕緊松開，摸一摸他的胳膊，顫着聲音道歉：“對不起。”

霍骁搖搖頭，無奈地低聲笑了：“你看你自己都怕。”

王若含捋捋頭發，調整了一下坐姿：“我剛剛沒準備好，就這？眼睛都不眨的好嗎？”

霍骁嚯了一聲：“誰怕誰小狗。”

王若含：“那必不可能是我。”

霍骁撚了兩顆爆米花，一顆喂給王若含，一顆自己吃。

王若含拿起可樂，自己喝了一口後遞給霍骁。

可樂的氣泡炸開在舌尖，冰爽而暢快。

霍骁想，和身邊這個人的戀愛真是前所未有、非同凡響。

他開始看以前不會看的電影，吃以前不會吃的東西，喝以前不會喝的可樂，擔心以前從來沒有的煩惱。

而不可否認的是，他也開始變得鮮活。

“王若含。”

“嗯？”

霍骁沒有繼續說下去，拿出手機在鍵盤上打字。

過了一會兒，王若含的手機屏幕亮了亮。

她解鎖屏幕，備注為“玉面狐貍”的人發來了一段文字，他說：就算玉皇大帝都不同意，我也不打算放過你。

王若含噗嗤一聲笑了：咱倆談戀愛難道傷天害理？

明明肩并肩坐着，偏個頭就能說話，兩個人倒喜歡上這樣的對話方式，像是學生時期偷偷傳的小紙條，隐秘而暧昧。

霍骁回：拐了仙女回家當然有違天規。

王若含拿手掩着下半張臉，快笑成裂口女。

一場近兩個小時的電影結束，散場時，霍骁問王若含：“兇手到底是誰來着？”

王若含搖搖頭：“我還想問你呢。”

兩人相顧無言，誰讓他倆大部分時間都在心猿意馬。

“等上線了再看一遍吧。”

“好。”

“晚飯想吃什麽？”

王若含摸了摸肚子：“中午吃太飽了，我還不餓。”

“那買點菜回去吧，你餓了我再做。”

“行。”

兩人從超市提着購物袋回來，王若含接到了方春華打來的電話。

霍骁先進屋，接過她手裏的袋子放到玄關上，看王若含一只手拿着手機不方便，他又蹲下身，替她解開鞋上的扣子，把拖鞋拿到她腳邊。

“我挺好的呀，今天出去玩了。”

“怎麽樣？簽名給我要到沒？”

“謝謝老媽。”

“你還在組裏呢？什麽時候下戲啊？”

母女倆聊了一會兒，現場有工作人員喊方春華，要開拍了。

王若含又叮囑了幾句“注意休息”才挂斷電話。

霍骁從廚房出來，問她：“阿姨去拍戲了？”

“嗯。”王若含盤腿坐在沙發上，神氣地挑了挑眉，“我現在可是星二代，抓緊時間巴結我啊。”

霍骁笑了笑，如她所願，狗腿地繞到沙發後給她捏肩：“阿姨以前就是演員嗎？”

王若含說：“也不算吧，她最開始是在金陵話劇團上班，後來去演了電影，沒怎麽拍過電視劇。我媽說可能我們這代人不知道，但她當年還挺火的呢。”

“那怎麽？”

他開了個頭又停住，王若含知道霍骁想問什麽：“她有次去山城拍戲，遇見我爸了，他倆戀愛後，我媽就留在那兒，也沒繼續拍戲了。”

聽到這個故事的人都會惋惜，霍骁也不例外。

王若含撐着下巴笑了笑，說：“別露出這幅表情，我媽說她不後悔，她本來吧就沒什麽事業心，既然覺得當下和我爸在一起是最快樂的，就這麽作出選擇了。她說我爸是個好男人，只是他倆不适合。”

霍骁回憶起方春華的樣子，那确實是一個潇灑而美麗的女人，就算褪去星光，她也風華不減，依舊顧盼生姿，看來歲月還是善待美人的。

“可惜了，我媽說我這小孩從基因開始就笨，外貌專挑我爸的大臉塌鼻子，智商卻要遺傳她的。”

霍骁張開手掌包住王若含的臉：“你這還大？都沒我手大。”

王若含抓住他的手掙脫開，龇了龇牙。

“智商倒确實不高。”

王若含加重語氣哦了一聲：“嫌我蠢了是吧？”

“是啦是啦。”她陰陽怪氣哼哼道，“不像某位葉小姐，名校畢業出國留學，大家閨秀聰明漂亮，能進大企業上班，不像我，就是一普普通通人民護士。”

霍骁沉下臉色奇怪道：“你怎麽知道葉婵的？”

王若含沒好氣地說：“她是周以同學我當然聽說過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倆那點破事啊。”

“霍骁你說。”她瞪大眼睛，兇巴巴道，“你是不是嫌棄我了？”

霍骁哪裏嫌棄，簡直愛不釋手，他坐到沙發上，伸手把人抱進懷裏，撞了下額頭說：“我根本沒有嫌棄你，不要胡說八道，也不要亂吃醋。”

王若含拱了拱鼻子。

看她不為所動，霍骁換了種方式，提問道：“那我問你，如果世界上有兩種職業，一種是需要游歷世界的探察家，你要去各地旅游，記錄下你看到的那些山川湖泊，植物動物。另外一種是地理學家，你哪裏都不需要去，就坐在你的辦公室裏，安安穩穩地把探察家的見聞編輯整理成文字，你會選擇哪一種？”

王若含不假思索：“那當然是探察家了，這不就是公費旅游，多好啊，天天坐辦公室有什麽意思。”

霍骁點點頭：“這就對了。”

王若含不解：“什麽對了？”

霍骁笑着說：“我不喜歡漂亮的花瓶，再珍貴也不喜歡，我就喜歡會給我拔蘿蔔的兔子，再普通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