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消毒
“我不需要,我自己……”
話沒說完,傭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說道:“先生的吩咐,請你遵行。”那語氣,竟是強勢的讓人難堪。
我垂在身側的手抖了抖,可一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想到沈亦霆等着我,而麗兒等着沈亦霆的錢,我只能屈服,只能點點頭随傭人向裏間走去。
越往裏走,那股消毒水的味道越重,而且還有些刺激眼睛了,我覺得很不适,卻又不敢問什麽。
“陸小姐,水溫合适嗎?”傭人問道。
我坐在裏面,因為跪地而磕破的膝蓋被消毒水觸碰到時,瞬間疼得我直流淚,可是我知道不僅僅膝蓋疼,最重要的是心疼。
我沒有回答傭人的話,任由她一遍遍幫我清洗,也任由我的眼淚一次次滑落。
抛棄了清白,抛棄了尊嚴,我已經一無所有。
為什麽沈亦霆還要用這種方式來再羞辱我一次呢?我出賣自己的肉體還不夠,就連自己的靈魂也要任他踐踏嗎?
即便他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幫了我,可是我也是按照他的原則,用自己交換,我們是兩清的,他為什麽還要這麽殘忍?
頭一次,我對沈亦霆不單單是單純的害怕,還多了一些怨恨。
“先生。”身旁的傭人忽然恭敬的喊了一聲。
我一個激靈,第一反應就是找東西把自己的身子蓋住,可是我四周圍什麽也沒有,我就像個展品,呈現在了沈亦霆的眼中。
他走到我身邊,而我死死閉着眼睛,雙拳緊握讓指甲嵌入肉裏,以此來稍稍減緩我此刻的羞辱感。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會兒,随後冷冰冰的聲音回蕩在整個浴室裏。
“好好洗,洗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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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六個字頃刻間化為一把殘忍的小刀,一點點割開了我的皮膚,死不了人,卻可以叫人痛死,因為作為一個人的最後的顏面被活生生的剝了下來。
洗完澡,傭人給我穿上了真絲睡衣睡袍,将我送回卧室後就離開了。
我站在離沈亦霆不遠的地方,知道他在看着我,只不過我感覺不到他是什麽樣的目光,可左不過應該是拿我當個商品在看吧。
“過來。”沈亦霆說了一句,沒有任何情緒在裏面。
我低着頭向他走去,赤裸的腳踩在這種我不知道名字的高級地毯上,沒覺得柔軟,只覺得紮心。
當我離他很近的時候,沈亦霆忽然伸手拽了我一把,我一下子跌進了他的懷裏。
他盯着懷中我的,眼睛像是磁鐵一樣恨不得把我吸進去,他用手捏着我的下巴,問我:“很怕我?”
我沒有說話,可是不停顫抖的身體自然是将我的恐懼洩露的一幹二淨。
忽然,他就笑了。
不知道是笑我的膽怯,還是笑什麽,可容不得我多想,下一秒,沈亦霆吻住了我。
感受他嘴唇的觸碰,我倏地瞪大了眼睛,整個人僵在他的懷裏,連反抗都忘記了,唯一的意識停留在彼此的唇間。
沈亦霆的氣息裏帶着一股淡淡的茶香,可是這茶香中又摻雜了煙草味兒,總之,不難聞,甚至還有些好聞。
然而這一點點的迷惑持續不過一秒。
當我明白我今晚就要交付自己,并且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時候,我的雙手驟然收緊,眼淚也滑了出來。
沈亦霆一頓,停止了這個吻。
我以為是我破壞了他的興致惹得他不高興,可是他卻擡手輕輕拭去了我的眼淚,對我說:“我說了,我不喜歡哭的女人,尤其是我的女人。”
吻,再次落下。
這一次,他的吻帶了些暴戾的情緒,還有懲罰。
在我的一聲驚呼中,我被沈亦霆抱了起來,向着那種奢華無比的大床走去……
這一晚的雨,是冰冷的,下的沒完沒了,它們穿過我的皮膚進入了我的五髒六腑,哪怕我被凍得失去了知覺,可還是可以感受到隐隐作痛的心髒。
夜那麽長,尤其是今夜,我真的成了沈亦霆的情人。
他沒有留宿在這個房間裏,只是在最後将我抱進了浴室,吩咐傭人過來給我洗澡就離開了。
而這晚,我做了一個夢。
我夢見我在朋來春足浴店後面的輪胎秋千上玩耍,夢見我媽端着熱氣騰騰的包子喊我回家吃飯,夢見翠姨又給我買了新衣裳。
更夢見我媽指着我的鼻子,大罵道:“你還要不要臉了?居然跑去給人家做見不得光的情婦!你忘了媽是怎麽告你的了?你簡直是要氣死我,我沒你這個女兒!”
“媽!我錯了!您別不要我……媽!”
我大喊着從夢中驚醒了過來,大口大口的喘着氣,眼淚早就沾濕了頭發還有枕巾,許久,我逐漸看清眼前的東西是那種歐式宮廷大床有的奢華帷幔。
盯着帷幔又看了許久,我才意識到我這是被沈亦霆帶回了他的住處,此刻正躺在我們歡愛過的床上。
做了幾次深呼吸,我還是緩解不了剛才那個夢帶給我的驚恐和痛楚,因為我知道,我做的事情,我媽是不會原諒我的。
在我十八歲之前的人生,很苦,很清淡,卻是我最幸福的時光。
我媽叫陸春巧,她在一個大雪的晚上把我撿回來,她目不識丁,卻極愛聽人說書,有個總光顧她生意的男人,是個中學語文老師,總愛給她講講那些課本裏的老故事,我媽從裏面學了不少,知道古言中“之……”是指代詞,所以我名字就這麽有了。
陸晚之。
晚上撿來的一個女嬰。
在我們的那足浴一條街上,誰都知道陸春巧有個寶貝女兒,學習一等一的好,樣貌更是拔尖,我就是在這樣輕松的氛圍裏長大的。
直到我拿到津海大學中文系錄取通知書的那天,一場大火燒沒了足浴店,也燒死了我媽和翠姨。
從此,我只剩下了麗兒。
大學這幾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熬過來的,反正就是只要一想到我媽那句:“女孩子就得好好讀書,将來才有出息。”我就會笑笑,咬着牙把大學念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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