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生與死之間（2）

只有我，像個異類。

我在他身邊那麽久，除了哭就是哭，要麽就是坐在哪裏胡思亂想，惶惶不可終日。

可實際上，我才是被這群“超人……”圍繞着的那個，他們為我準備好了一切，我只要乖乖站在那裏就等着就可以。

這些得力幹将們崇拜他，聽命于他，為他的話馬首是瞻，不管境地如何艱難，他們依舊可以不給沈亦霆丢一分面子。

也許，我無論我遇到什麽事情只要學着董管家的這張撲克，久而久之就會覺得這些事沒什麽大不了的。

但是此時此刻，此分此秒，于我而言，我和他們不一樣，我只是一個害怕就此失去沈亦霆的女人。

我從地上起來，跑到董管家的面前抓住了她的手腕，我說：“您看了那儀器，上面是什麽意思？快告訴我！還有為什麽要用電擊啊？那東西是不是人快……”

快不行了才會用上？

董管家聽了我的話，原本紅了的眼眶更加濕潤，她咬了咬牙，擰着眉和我說：“我說了，你是先生的人，遇事要有度，現在我們……”

“就只能等嗎？”我忍着眼淚，說了這五個字。

董管家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眼睛時，她伸手抱住了我，然後說道：“他一定沒事。”

這是我第二次見董管家哭。

我抱住了董管家，将頭埋進她的懷裏死命的哭，仿佛她是這冰冷病房裏我剩下的唯一支撐。

可是慢慢的，時間就這麽悄然溜走，當氣氛沉靜下來的時候，我清晰的聽到了裏面傳來了馬研遠的聲音：“電擊準備。”

我在董管家的懷裏哆嗦了起來，她趕緊用手捂住了我的耳朵。

這樣子我是聽不到了馬研遠的聲音，但是沈亦霆被電擊電到後身體抖動的畫面，卻好像是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我死死咬住嘴唇，告訴自己別喊了，不要影響醫生們的治療，可是我只要想到沈亦霆的生命已經到了要用電擊這一步，我就覺得他承受的每一下在我身上都是百倍千倍的痛苦和疼痛。

又是無比難熬的幾分鐘過去，我再也忍住，推開董管家，站在門口沖着裏面喊着他的名字：“沈亦霆……沈亦霆……”

我不知道我還能說什麽，我和他每次挨得那麽近，可是心卻是那麽遠，我甚至不知道他喜歡什麽，讨厭什麽，我連可以和他聊天的談資都沒有。

但是你給我時間好嗎？

我會一一知道了解的，所以，你別離開我。

“吱……”一聲，病房門忽然打開，驟然失力的我差點直接撲到，幸好董管家眼疾手快抓住我的衣服将我拽了回來。

眼前，馬研遠的額頭全是汗，臉色也很不好，就像是剛剛經歷了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

我張着嘴，說不出來一個字，我是想馬上知道答案，可是我又怕，我怕，我怕！如果沈亦霆就這麽死了，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最重要的，現在我就感覺到自己的世界在一點點暗掉，變得空虛而沉默，連同身體也變得輕飄飄的，好像有個方向在召喚着我過去，眼皮子越來越沉，

馬研遠也變得越發模糊。

可這時，他突然笑了。

那些眼角紋全都是擠在了一起，他笑的像個孩子一樣滿足，和我們說：“一切正常了。”

之後，醫生們留在房間內進行一些後續的治療。

我安靜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覺得剛才那十幾分鐘就像是經歷了生與死的考驗一般，我雖然不是當事人，可是我的心卻從沒有一刻不在他的身上。

董管家為我斟來了一杯熱水，和我說：“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我接過去杯子，輕聲道：“謝謝您。”她笑了，笑的輕松而舒心，坐在我的身邊說：“我從先生出生開始就一直照顧他。我們的關系是主仆，但我知道他拿我當長輩，當親人，我拿他更是像親生兒子一般。今天，他真的是好險。”說到這裏，她

又有些後怕。

我攥着杯子的手一緊，心道豈止是好險啊！

“家屬可以進去了。”護士打開了門，對我們說。

我趕緊把水杯随意的放在了桌上，然後跑進了房間裏，一下子跟虛脫似的坐在了他的身邊。

握緊他的手，我閉上眼睛，得到了最有效的安寧。

時間轉眼到了中午，沈亦霆雖然還在昏迷着，但是各方面的指标都已經正常，馬研遠說只要等他正常醒過來就好。

我動也不動的盯着他，就怕一不留神他又變的觸不可及。

“陸小姐，您的電話響了很多次了。”傭人拿着我的手機和我說道。

我扭頭看了看，全是玲玲打過來的。

因為沈亦霆的事情，我早把其他的事抛到九霄雲外去了，就麗兒也沒打聲招呼，也不知道她擔心沒有。

我接過電話對傭人說：“麻煩你務必盯好了，有什麽動靜立刻叫醫生，我馬上回來。”

傭人點頭道：“請您放心。”

拿着電話，我走到了包間裏的休息，接通了電話。

“陸小姐，您終于接電話了。”玲玲松了口氣。

“實在抱歉，有些事情耽擱了。麗兒在找我嗎？”我問。

“本來沒什麽事情的，麗兒學着做了些餅幹，囔着要給你和先生嘗嘗。可是你一直沒接電話，她倒有些不放心了。”玲玲解釋道。

原來如此。

舒了口氣，我和玲玲說：“麻煩你把電話給麗兒，我來和她說說。”

幾秒後，麗兒的聲音傳來，她告訴我：“姐姐，我的餅幹超級好吃的！都是我做的，你快把叔叔叫來，我請他吃餅幹。”

“叔叔他……他今天很忙。”我只能對麗兒撒謊。

麗兒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又說：“那我給他送過去好嗎？放到明天就不好吃了。”

“這……麗兒，你聽我說，叔叔他每天都要……”

“他是不是不喜歡我？”麗兒忽然打斷我，顯然已經哭鼻子了。一聽孩子傷心，我瞬間也有些撒不下去這個謊，可是又不能說沈亦霆現在昏迷不醒，想了想，我說：“這樣吧，麗兒。讓玲玲姐給我送來，然後我轉交給叔叔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