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長安城的風光自然好。
雪後初晴,市井像伸着懶腰打了個呵欠,吆喝叫賣的聲音朦胧在白霧裏,穿着紅綠棉襖的孩童走街串巷地打鬧,摔在雪地上也不疼,似乎因了這雪,一切都是鈍的。
劍南道使馮乘先告辭了,陳璆屏退仆從,獨帶着奉冰往東市去。秋冬刑德肅殺,今日似乎也在押送死刑犯,一路上人頭攢動,都是看熱鬧的百姓。陳璆走到半路又猶豫地看他:“今日的東市要殺人……”
奉冰淡淡地道:“我們不去湊熱鬧便是。”
他以為陳璆怕見血,先自踱進了店家的廊下。陳璆卻滿以為奉冰是想到了五年前的舊事,太子親舊黨羽數千,俱押送東市腰斬,從早到晚,鍘刀起而複落,落而複起,直殺了半個月才殺幹淨。——雖然那時候李奉冰收系诏獄之中,其實是無緣得見勝景的。
陳璆覺得這四皇子有點兒意思——那麽淡,像一陣輕煙。這樣的男人,卻嫁給了一個男人——歷來只有狀元尚公主,裴耽是頭一個“尚”了皇子的。陳璆生長京畿,養就皇城腳下的混不吝性格,他不覺得交接一個曾經謀逆的庶人有什麽不妥,反而興致勃勃想挖出更多當年的秘辛,毫不猶豫地跟上去,負手在後,随着奉冰點評長安城琳琅滿目的貨品。
到一家綢緞莊,奉冰停了步,看向高架上支起來的繡布,微微凝眉。陳璆見那是一幅石榴紅團花斜紋蜀錦,豔光浮動,雲影纏綿,煞是動人,便道:“李郎君喜歡?”
奉冰搖搖頭,“我曾有一件衣裳,是這個品色。”
一旁店主連忙笑臉迎上:“小店也可以制成衣的,您要不要瞧一瞧小店的針腳?”捧上來一件襦裙,正是這蜀錦制成,嬌豔柔美,“哎呀,這雖是女子式樣,二位姑且一看,是不是針腳細密,針工老到!二位但需吩咐,什麽樣的小店都可以定制……”
一時沖動心起,陳璆将那件襦裙從店主手中接過了。店主一愣,尋常男子是不會這樣魯莽的——然而他竟将襦裙往奉冰身上比劃,還笑得勾起嘴角,“這個品色,的确很襯李郎君。”
奉冰陡然往後退了兩步。擡頭看向陳璆,眼色微微地冷淡了。
他忽然明白了這個人突如其來的善意。
他是一個談資,五年過去了,他仍是漂在京城茶盞中的那一片最佐味的葉子。
他不覺傷心,只是滑稽。他曾經嫁給一個男人,又曾經被那男人抛棄。他們喜歡看他五年後仍一驚一乍、沉陷往事的樣子,好像這樣就能增添更多的唏噓。
但那衣裳确是好的,流麗的波詭雲谲,能照見他的前塵往事。他深呼吸一口氣,蒼白着臉笑道:“來京一趟不容易,确實要給家中女眷買些禮物。不過蜀錦是地方之物,要有些長安特色的才好。”
陳璆沒想到奉冰會如此得體地回答,愣了一下,待奉冰繼續前行了,才又追上去,“郎君家中……有女眷?”
Advertisement
這話問的,他簡直想咬了自己的舌頭。誰家中沒有女眷?但他這個“女眷”是有所指的。
果然,這個問題太容易逃脫,奉冰歪頭微笑:“有的,遠在牢州,等我歸家。”
陳璆讷讷。兩人聊着天逛過了東市,人最擁擠的地方也不去湊熱鬧——猜測那是在行刑。到了晚上,又去崇仁坊一家有名的酒樓用了晚飯,奉冰的神色始終淡淡,看不出生氣,但也沒有分毫喜悅。
崇仁坊是京中貴戚聚居之地,香雲簇簇,笙歌連夜,從酒樓雅間的窗外望去,可以望見太極宮的挑角飛檐,上頭正懸着一輪水晶盤一般的圓月。
今日是十一月十六了。
“那頭,”陳璆喝了點酒,又壯了些膽,伸手指向崇仁坊某處,“就是裴相的大宅。今上禦賜的!九間九進,氣派十分,若點起燈來,怕是連皇宮都要失色!”
奉冰輕道:“陳使君糊塗了,怎可以拿皇宮作比。”
目光卻已望向他所指的地方。那真是一座大宅,月光下依稀見有亭臺樓閣,有一頃寬廣的池塘,波平如鏡,依約似結了冰,正映出圓月清輝。但整座宅邸幾乎沒有點燈,也或許是點燈了,但被牆垣遮擋而看不見,窸窣的黑暗裏,仿佛一只蟄伏的巨獸。
“裴相忠勤為國,恐怕還未歸家。”陳璆讪讪地笑。
奉冰道:“今日去尚書省禮部,他卻不在的。”
他說得很自然,好像根本不在意那個前夫了,但話裏又透出奇特的熟稔。陳璆不知如何接話,奉冰也意識到自己說得不妥,垂下了頭。
他有時候會忘記自己已與裴耽和離了。
若不是和離了,裴耽原也不可能坐到六部尚書、天下冢宰的高位。
只是經過這一成不變的五年的淘洗,他的感情漸漸被磨鈍了,五嶺之南風煙蒼冷,視野裏永遠是高入雲霄的山巒,有時他覺得什麽裴耽、什麽太子,都是上輩子的事。
可一開口,還是好像很在意。他不喜歡這樣。
他也喝了酒,回路上兩個醉漢相扶,倒沒了白日的芥蒂,你一言我一語地淨說些廢話。就這樣踏着月光回去,到邸舍庭中,與陳璆終于作別。
四下裏寂靜了,他轉身,看見廊下那一脈流水,玩心忽起,提起衣襟,微微屈膝,一躍,便跳了過去。搖搖晃晃站穩,又回頭,得意地去瞧那水。
真不錯,縱然喝醉了酒,也到底邁過來了。
這一夜的酒頗有後勁,累他直睡到了日上三竿,猶覺渾身不舒服。昏昏沉沉地扶着額頭起身,春時卻不在,他只得自己洗漱收拾,剛走出門,卻見十餘名朝集使與随從俱圍着庭中那光禿禿的梧桐樹,幾個箱子都敞開了,雪後的日光照射下來,人人都抿緊了唇一言不發,盯着站在中間的人。
站在中間的人一見了他便帶上哭腔:“郎主!”
卻是春時,一身粗衣,手足無措。
奉冰一怔,快步上前,“怎麽回事?”
“我帶來上貢的蜀錦,”馮乘揉了揉眉心,疲憊地說,“昨日未來得及收入房中,今晨清點,卻不見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