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知君仙骨
第70章知君仙骨
裴耽收回了手,咳嗽兩聲,顧左右而言他:“今日宮中如何?”
“啊。”說到正事,奉冰的面色便凝住,“明日便會下旨,以趙王權勾當軍國事,你也可以免罪了。”
裴耽的神色微微一動,“那你呢?”
“我?”
“趙王對你,不作安排?”
奉冰靜了片刻。
在這片刻中,小野兔呆得不适意了,又要從他的懷抱掙出去,腳掌呲啦地劃過他的衣袖。奉冰驀地回神,垂首,燭光映在他頸邊的發絲。“皇位只有一個。人誰無私?”
趙王能将妻兒瞞天過海地藏了那麽久,便可見心機深沉,或許并不在李奉韬之下。
只是今日趙王仍然是奉冰最親近的兄弟,為這一份親近,也為了自己與裴耽,奉冰勢必要犧牲一些東西。
裴耽尚未說話,奉冰卻又擡起頭,朝他粲然一笑,“其實我便做我的山野庶人,還可以自由自在的。你道當皇帝有多好,其實三宮六院,該多累人?”
裴耽道:“你不嫌日理萬機的累,卻嫌三宮六院的累?”
奉冰扭過頭,“應付你一個就已很累了……”
燭色昏昏,他的耳根動了一動,只是瞧不清顏色。裴耽感覺自己快要控制不住,在心裏罵了一句,強行地轉了話茬:“那聖人呢?你今日見到他了?”
“尚未。”奉冰想了想道,“據說他仍留居在清思殿。趙王将殿中的數十扇窗戶全都釘死了,又給他添置了上百卷的佛經,要他修身養性,我入宮時,那裏圍守甚嚴,輕易不許人出入。”
不僅如此,“犯上作亂”之人的首級都已趁夜挂上了城門樓,頭一個便是神策中尉孟朝恩,再往下數,皆是昔日從龍的親信,但不多,正好是挂滿了承天門,與那一株尚未撤去的燈樹遙相輝映。
Advertisement
“他若真想體面……”裴耽一頓,大不敬的話語在夜中輕響,“便應當自己禪位。”
奉冰笑笑。“他畢竟有個太子,恐怕心中還存着幾分希望。”
兩人還未說完,吳伯已端菜過來,給裴耽的是一份清粥小菜,給奉冰的是鮮美亮澤的魚鲙。
裴耽不滿:“筷子呢?”
吳伯道:“您能用筷子嗎?”
奉冰撲哧一笑。裴耽默默用左手拿起了勺,在粥碗裏畫圈圈,奉冰卻伸手出來,覆在他那只大粽子般的右手上。
“快快好起來。”奉冰對着一只手,話語卻溫柔至極。
裴耽想縮回手卻不能,明明隔了紗布理應毫無知覺,心頭卻漸漸浸出一層酸麻的癢。
“我出宮後也去了一趟鐘大夫的醫館,他說,你到底只受了一次拶刑,這只手要恢複條理不難。”奉冰低聲道,“只是這段時日,吃的用的都須小心,還要勤換藥。我請他往後每日都來。”
裴耽只“嗯”了一聲。
“你安心養傷,不必為朝中的事費神。”奉冰溫和地又道,“裴耽,從今往後,你應當多為你自己打算。”
為自己打算?
裴耽卻不知應如何打算。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有多麽重要。
奉冰這話讓他生出幾分慌張,好像馬上就要被抛下一般。可是奉冰的目光落在了他的右手,又讓他忽然覺得,自己對“自己”犯了很大的罪過。不然的話,奉冰怎麽會如此地哀傷?
奉冰今晚又喝了一盞淡酒。裴耽一口小菜一口清粥,吃得痛苦極了,偏奉冰卻吃得快,收拾好了又坐回來,手肘擱在案上,眨着眼睛看他吃,不時抿一口酒。裴耽無奈地道:“你先去沐浴,如何?”
奉冰道:“你想偷偷将它倒掉?”
裴耽窘迫地咳嗽兩聲。奉冰望着他,又道:“今晚的月亮好看,你吃快一些。”
裴耽只好緊趕慢趕地吃完了,奉冰便将自己揣着的手爐送進他懷裏,自己起身,先走在了前頭。仍是穿過那走廊時,見到天井上方漏下來四四方方的月光,奉冰倚着紅闌幹,朝月亮伸出了手:“你瞧,瞧見桂花樹沒有?”
裴耽也随他手指之處望去。十六夜的明月皎潔如盤,綴着暗雲微影,仿佛真能認出那一株奇崛寂寞的桂花樹。因了月輪的存在,夜色并不深濃,反而泛出鐵鏽一般的紅,絞着樹梢淋漓的雪水——
雪水。
裴耽的耳朵倒很靈,他說:“積雪在融化了。”
“是啊。”奉冰仰着頭,一只腳尖碎碎地磕着地面,夜風将他的衣袂拂到裴耽身上,“今年的雪化得慢,但到底是要化的。”
風與月的影子都篩落在他的臉容,他靜靜地道:“牢州的冬天甚至都用不上火爐,在那樣的時節,我偶爾會想到長安的雪。”複朝裴耽一笑,“正因為冷,才愈加需要春天。你說是不是?”
裴耽勾了勾唇,“我沒有想過。”
奉冰有些不滿,“我在同你說道理!”
裴耽卻道:“冬天的時候,我只是擔心你的病情受不得寒冷,每一日都盼着春天快來罷了——更何況,春天裏還有你的生辰,我忙也忙不過來。”
奉冰的表情一時轉換不來,便這樣呆呆地瞪着裴耽,惹裴耽終究笑出聲,湊上前,又将懷裏的手爐與他煨在一處,低聲:“夜露涼了,快進屋去吧。”
奉冰抿了抿唇。他其實已為裴耽準備了一間廂房,但此刻卻不想與他說了。
兩人徑自走入寝閣,奉冰去桌邊捧起藥碗,只覺這地方狹窄得出奇,好像一轉身、一擡頭便會撞到裴耽的鼻子,不由得低聲惱他:“你做什麽?”
裴耽摸了摸鼻子,忽見到床邊簾下有幾只不大不小的檀木箱子,早晨還未看見過,不由得道:“這是……”
“這是你大宅中的東西,我讓吳伯帶人收拾的。”奉冰瞥了一眼,“你自己清點清點。”
裴耽微笑,“你一貫思慮周詳。”
奉冰不理,只去拿他的藥碗。
那所大宅已經抄沒,一時半刻回不來,縱然如今安穩了,恐怕也有些東西不能随意給人瞧見。裴耽在箱子前蹲下,打開箱蓋,映入眼簾的先是幾冊聖賢書,底下則是十幾只裝畫軸的金漆長匣,他的眼神一時深了深。
但長匣之下,更露出一角鮮豔的石榴紅。
他複擡頭看向奉冰,奉冰一無所覺,還在咕嘟咕嘟地喝藥,大約那藥很苦,他還自顧自地皺眉。
裴耽将箱子重又蓋上,面色如常地道:“你預備将這些箱子放在哪兒?”
奉冰随意道:“就放在我房中好了。”
裴耽道:“那我呢?”
奉冰一怔。
旋即反應過來,他一下子擱下了藥碗,別過頭去,卻感受到裴耽耍賴一般的目光纏了上來:“将我也放在你房中吧,好不好,四哥?”
裴耽想好了。
從今往後,他要為自己打算,那他就要纏着四哥,哪怕四哥嫌他、厭他,他也不走,他就要當一只古樸不聽人話的箱子。
過了許久,奉冰洩了氣。
他一向拿耍賴的裴耽無計可施。
“那你……”他擺出一副兇惡的臉色,到了卻自己臉紅,“你不許鬧我。——直到你的手完全治好,都不許再鬧我!”
奉冰恨恨地想。
他再也不要被大夫數落“房事之節”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