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三樓書房。

秦梵上樓便看到素來嚴苛的奶奶端坐在主位之上。

“奶奶。”

秦梵不冷不淡,卻恭謹有禮的喊了聲，随後語調淡了淡,“二叔。”

秦老夫人嗯了聲，“來了，坐吧。”

“嫁人後有什麽不适應嗎？”

秦梵眼眸微微眯了眯，沒想到奶奶居然有心思過問她的婚後生活。

眼睫低垂，不見敷衍，“挺好。”

“比在秦家好。”

秦臨跟秦夫人臉色變了變。

這跟說他們對她不好有什麽區別。

秦夫人扯了扯秦梵的手腕：“梵梵！”

倒是秦老夫人笑了，正眼看向秦梵：“你這性子倒是越發像你父親了，也好，以後不會被輕易欺負。”

不尴不尬的聊了會後，秦梵凝眉。

忽然想到秦老夫人絕口不提什麽遺産的事情,而且——

秦梵瞥了眼那位好二叔,見他表情鎮定。眼眸微微眯了眯，心尖陡然一沉：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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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遺産的話,二叔不會是這樣的表情。

秦梵倒不是為了遺産而來,她在意的秦夫人說奶奶也在,又是關于她爸爸留下的東西。

她以為是什麽重要的東西，需要奶奶親自出馬。

畢竟一個孫女的生日宴而已，奶奶怎麽可能會特意為了秦予芷出席。

秦梵像是想到什麽，拿出手機給姜漾打了個電話。

響了許久,自動挂斷。

眉心輕輕蹙起,再打,還是自動挂斷。

連續三遍後，秦梵莫名有些不好預感。

漂亮的臉蛋微微有些泛白，她猛得站起身，“奶奶,我還有事，下次再向您賠罪。”

說完便迅速提着裙擺走出去。

“梵梵。”秦夫人連忙拉住她，“你爸爸的遺産……”

“什麽遺産？”秦臨詫異道，“大哥有留下什麽遺産嗎？”

秦夫人張了張嘴，下意識看向老夫人，“芷兒不是說……”

秦梵徹底明白了。

用力将秦夫人的手扯下去，一字一句：“如果漾漾出事，我不會再認你這個母親。”

無論她是跟秦予芷合謀，還是被秦予芷欺騙，但如果漾漾出事，她永遠不會原諒自己，更不會原諒這個母親。

“梵梵！”

對于秦夫人的呼喚，秦梵頭也不回的轉身下樓。

秦予芷就在門口，未免被秦梵曝光她的過去，連忙撇清關系：“梵梵，我沒騙媽媽，我偷聽到了奶奶跟她私人助理的談話，奶奶這次來真的是為了大伯留給你的遺産。”

裏面傳來秦老夫人冰冷的聲音：“秦予芷進來。”

秦予芷最怕這個奶奶，眼神有些慌亂，“梵梵，我……”

秦梵看着她那張臉，忽然一巴掌打了過去：“滾。”

随即将頭上的發箍取下來，提着裙擺快速下樓，長長的卷發擋住她若隐若現的白皙美背，即便是背影，甚至這麽慌亂下樓，都是美不勝收的。

秦予芷眼底的慌亂消失，掌心貼着自己發疼發脹的臉頰，眼神像是沁透了毒液。

恰好被秦夫人收入眼底：“芷兒……”

下一秒，秦予芷眼神立刻恢複正常，“媽，您也跟過去看看吧，畢竟是在咱們秦家，或許真是出什麽事情了呢。”

“您是秦家主母，是我爸爸的賢內助。”

秦予芷強調道。

秦夫人表情怔了怔，仿佛第一次才認識這個繼女般。

腦海中浮現的确實親生女兒那沒有感情甚至帶着恨意的眼神，她指尖不斷地顫抖。

最後低低應了聲，轉而下樓。

秦梵一路跑得極快，在看到宴會廳角落沙發上，已經沒有了那個淡金色身影後，頓時手心冰冷。

“漾漾，漾漾。”

秦梵不顧形象地到處找她，

披頭散發在宴會廳到處尋找，絲絨質地的藍色長裙飛揚，如落跑的公主。

只是公主此時精致的面容一片慘白。

宴會廳議論紛紛：

“這是秦梵，她瘋了嗎，用這種方式博眼球？”

“不是仙女嗎，怎麽跟瘋子似的。”

“她好像在找人。”

“找人至于這個樣子嗎，估計是為了博眼球。”

“我聽說哦，秦梵跟秦予芷私下關系很差的，搞不好是故意破壞她的生日宴。”

“那秦予芷邀請她幹嘛？”

因為秦梵很少作為秦家二小姐出現，從未出席過正式的豪門宴會，所以豪門圈內基本上只認識秦家大小姐，不知秦家還有個二小姐。

直到秦家低調與謝家聯姻，秦二小姐的名號才出現在衆人面前。

秦梵腦子裏滿是姜漾，衆人的議論紛紛落在她耳朵裏，像是刺耳的噪音。

她目光落在不遠處的香槟杯上。

秦梵閉了閉眼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拿起酒杯重重地往桌面上一按，發出清脆聲響：“安靜。”

女孩沙啞好聽的聲音在宴會廳響起。

原本亂糟糟的宴會廳內陡然安靜下來，齊刷刷看向這個竟敢在秦家鬧事的人。

而秦家唯一能管事的秦夫人，站在樓梯旁，怔怔地望着自己生出來的女兒。

她的女兒眼神冰冷又無情，腦海中浮現出梵梵小時候笑得眼睛彎彎的眼睛，仿佛比天上的星星還要璀璨。

對了，她的女兒還有一個小名——璨璨。

秦夫人手指抓在扶手上，穿着旗袍的纖細身子微微顫抖。

好像，她這次真的要失去這個女兒了。

秦梵桃花眼裏毫無感情：“誰看到姜漾了？”

“姜家大小姐，姜漾。”

“半小時前，她坐在這裏，穿着淡金色的魚尾長裙，很漂亮。”

秦梵知道，姜漾的長相絕對不會被忽略，她盡量讓自己聲線清晰平穩一些。

在場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被秦梵這樣像是逼問的語氣，誰都不願意低頭回答她的話。

反倒是有人出來：“秦小姐，就算你要找人，也沒必要鬧成這樣吧。”

“果然，娛樂圈出身的就是沒教養，比不得名媛的修養。”

“穿上華麗的裙子，麻雀也變不成白天鵝。”這是嫉妒從秦梵一進門就吸引無數目光的秦予芷閨蜜所說。

“請我們幫忙，也客氣點吧。”

“是啊，沒禮貌。”

“……”

就在秦梵快要隐忍不住時，謝硯禮從宴會廳外走進來，俊美面龐上帶着冷色：“她問什麽，你們答什麽。”

“有問題？”

“謝，謝總？”衆人齊刷刷看向秦梵和謝硯禮。

豪門圈的人士們忽然想起一個流傳很久，但沒有被證實的言論：

謝佛子與一個秦姓女明星的風流韻事。

此時親眼見他為秦梵站臺，這個消息重新湧上來。

或許可能是真的？

謝硯禮音質偏冷，在宴會廳內格外清晰：“誰還有疑問。”

“沒有沒有。”

衆人面面相觑，開始回憶秦梵的問題，“可我們好像沒注意過。”

“我上次看到姜小姐的時候，她就在哪兒坐着。”

“我看她拿了幾盤哈密瓜坐那吃，也不跟人交流。”

“……”

秦梵越聽，心底越涼，十指不自覺地掐進掌心，她剛才幾乎把能找的地方全都找過了，秦家很大，難道是已經走了嗎？

去哪兒了？

她肯定是被人帶走的？

不然不會不接她電話，更不會一聲都不跟她說。

秦梵臉色越發蒼白，甚至連纖薄的肩膀都開始顫抖。

謝硯禮看着她脆弱又驚恐的模樣，眉心深折，擡頭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披在秦梵肩膀上，旁若無人攬着她，“別慌，不會有事。”

秦梵點點頭，抓着謝硯禮的衣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你會幫我找到漾漾的對嗎？”

秦梵現在腦子一片混亂，心慌得厲害，她有預感，漾漾出事了。

一定是出事了。

秦梵大顆大顆的眼淚從臉頰滑下來，這種未知的恐懼萦繞在心尖上。

謝硯禮見過她真哭，才知道之前她在自己面前哭的那麽假。

好像她從來沒有在自己面前真正的表露過真實情緒，一切情緒都像是藏在雲霧中。

不過現在并不是翻舊賬的時候。

謝硯禮直接讓跟來的保镖們地毯式搜尋，一個地方都不能放過：“姜漾應該還在秦家。”

因為剛才謝硯禮就在秦家門口，如果有人進出他不會錯過。

“裴景卿呢，他是不是跟漾漾在一起？”秦梵忽然想到什麽一樣，仰頭用濕漉漉的眼睛望着謝硯禮，眼底滿是期望。

如果姜漾因為談戀愛把她忘了，秦梵想，她一定要好好教訓這個重色輕友的小混蛋。

然而謝硯禮嗓音低沉：“剛才裴景卿接到他母親心髒病發作住院的消息，已經去醫院了。”

秦梵褪色的唇瓣輕顫，半晌說不出話來。

宴會廳安靜一片，大家都看着秦梵和謝硯禮不敢做聲。

這時，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聲音響起：“姐姐，我看過那個淡金色長裙的漂亮姐姐。”

秦梵手指緊緊攥住謝硯禮的手，然後身子僵硬地轉身，聲音很輕，仿佛怕驚到了她：“她在哪兒？”

小女孩剛才不敢說，怕被爸爸媽媽責罵她偷偷喝酒，但看到這個美得像是仙女一樣的姐姐那麽擔心那個漂亮姐姐，“我的酒不小心撒到那個姐姐身上了，所以她去洗手間了。”

“哪個洗手間？”

小女孩搖搖頭：“她去洗手間弄裙子了，但不知道是哪個。”

秦梵知道這個家裏所有的洗手間，她轉身就跑，一個洗手間一個洗手間的找。

就在這時。

保镖在大廳客用洗手間的聲音響起：“找到了。”

聲音有點不穩，“謝總，姜小姐出事了。”

秦梵跌跌撞撞往那個方向跑時，差點摔倒。

幸好謝硯禮一直跟在她身後，在她快要摔倒的時候，扶她一把。

秦梵一進入洗手間，刺目的鮮血差點讓她暈倒：“漾漾！”

秦梵看着躺在地方，原本張揚明媚的少女此時蒼白無力的倒在冰冷的地板上，不敢去碰她的呼吸，“漾漾……”

謝硯禮随之進來後，臉色陰沉不定：“叫救護車來。”

看秦梵顫抖的身影，謝硯禮攬住了她的肩膀：“你先冷靜……我在這，我陪你着。”

秦梵不知道什麽時候，指甲已經把掌心掐的傷痕淋漓。

她終于顫顫地伸出一只手，碰了碰姜漾柔軟的指尖，然後大哭出聲。

姜漾還活着，并不是她最害怕的事情發生了。

大喜大悲之下，秦梵忽然暈倒在謝硯禮懷裏。

蒼白的臉色比起失血過多的姜漾，也不差什麽了。

**

“漾漾，漾漾！”

秦梵在一片迷霧之中，怎麽都找不到出路，但是潛意識告訴她，她要找的人是姜漾。

是從小陪着她長大，不離不棄的小夥伴。

當前方出現一個纖細曼妙的身影時，秦梵眼前一亮，“漾漾，是你嗎？”

那人陡然轉身，滿臉都是鮮血。

“啊！”

秦梵猛地睜開眼睛，入目便是雪白冰冷的牆壁：“漾漾！”

謝硯禮将秦梵從病床上扶起來：“她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