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無相鬼

最後尹諱銘頂着巫謹的目光，穿上了一件黑色的長衫。

在尹諱銘穿褲子的時候，巫謹這家夥又來了一句:“旗袍搭配褲子是不是不太對啊？”

尹諱銘動作一頓，黑着臉看向巫謹。

“你随意，随意。”巫謹看出尹諱銘情緒有些不對勁，他下意識覺得如果自己在多說幾句，尹諱銘就得沖上來揍他一頓。

“這是長衫。”尹諱銘還是解釋了一句，“你進來幹嘛的？”

“哦哦，我就是問問，那個桌子是不是無相送給你的？”巫謹皺眉盯着那個鏡子看了一會兒，“那個是照妖鏡？老頭的東西？”

“對。”尹諱銘點頭，在穿好衣服之後他走了出去，順便把巫謹這個禍害給拽出去，關上門。

“你身上那堆黑色的是什麽？”巫謹又問。

尹諱銘頓了一下，他看向巫謹:“你看到了？”

巫謹點頭，過了一會兒巫謹又問:“我應該當沒看到嗎？”

“不，不用。”尹諱銘拉着巫謹進了正房，讓巫謹坐下，“有些東西也确實該交代清楚，但你不能透露給其他人。”

巫謹愣了一下，意識到尹諱銘說的估計是大事，壓低了身體，鄭重的看着尹諱銘。

這是他為數不多的，能夠接觸到“秘密”的機會。

“這個桌子确實是無相送給我的。”尹諱銘摸了一把桌面，“外頭的影壁也是。”

“他死了沒？”巫謹又問。

巫謹一千年前認識的家夥不多，無相鬼算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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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相鬼說是鬼，但其實和鬼八竿子打不到一塊，沒人知道那家夥是個什麽東西，無身無面。

巫謹見過對方好些次，有時候是一個高大的男性，有時候是個女人，或者小孩，老者，有時候甚至連人都不是。

魚鳥花蟲，都有可能是祂變化而成的。

祂應當是汲取天地靈氣所化的精魄，性格也挺多變。

巫謹見到他的那幾次，這家夥都是跟着老頭一起過來做客。

那家夥一大樂趣都是跟巫謹擠在一起，主要是巫謹沒什麽情緒，沒有欲望，無相鬼就喜歡逗這種莫得感情的老實屍。

“沒死。”尹諱銘垂眸看了眼那個桌子，伸手撫過上頭的花紋，“不過我要是逮到他，他就得死了。”

巫謹愣了一下:“你們不是朋友？”他記得無相鬼經常和老頭混跡在一起，應該是老頭……也就是尹諱銘他們這邊的。

“一千年了。”尹諱銘看向巫謹，“有些東西是會變的，無相殺了人，殺了很多人。”

“王朝都覆滅好幾輪了。”尹諱銘嘆了一口氣。

而後尹諱銘給巫謹講了自己身體的狀況。

他身體裏那些東西被擠壓進了類似人類心髒的地方，尹諱銘幾乎可以肯定，在未來某一天，這些負面情緒全部爆發的時候，尹諱銘自己的精神狀态也會崩潰。

那時候他會變成很危險的東西。

“這是不可逆的轉變。”尹諱銘平靜道，“只能封印，或者把本體弄碎。”

巫謹愣住了，眨巴兩下眼睛:“那個，不，不至于吧。”

“你不覺得你的方法太過簡單粗暴了麽。”巫謹說到這裏思索了一下，忽然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我說，你确定你能把自己弄碎？”

巫謹下嘴咬都沒給尹諱銘咬出個缺口來，這世界上還有什麽東西比巫謹的牙更堅硬的？

尹諱銘沉默了許久:“不太确定。”

“那完蛋。”巫謹聳肩，“然後封印呢？怎麽封印？”

“這個我還需要研究一下。”尹諱銘扶額。

有時候太厲害了也不是一件好事，尹諱銘有意限制自己，但是不得方法。

“算了吧，下次再想。”巫謹安慰似的拍了拍尹諱銘的肩膀。

尹諱銘沒有點頭。

之後幾天兩人相安無事，原本巫謹對出門還比較熱衷，只是之後尹諱銘在開過一次電視之後，巫謹的興趣就轉移了。

電視上的東西比外面精彩的多。

巫謹幾乎是癱在藤編的沙發上，一手冰棍一手冰可樂，感覺這真是屍生巅峰。

尹諱銘也不怎麽喜歡出門，他在內院裏種了一點蔬菜，大多數時候尹諱銘更喜歡和他的植物們待在一起。

電視在東廂房。

這一天尹諱銘手動除草之後進門，就看到巫謹目光灼灼的盯着電視裏面的……呃，風濕骨病廣告。

“尹諱銘。”巫謹扭頭，看到尹諱銘過來之後打了個招呼，而後指向電視機那個什麽老方傳人:“這個小夥子真是學富五車。”

他說的小夥子實際上是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家，到多個廣告裏面客串各種傳人。

巫謹看到了他很多次，下意識覺得這是個身負多家絕學的小夥子。

尹諱銘:“廣告你轉臺啊。”

“這個挺好看的。”巫謹不覺得廣告有什麽問題，和電視劇啊還不多，都挺好看的。

廣告放完之後是新聞，這是不上衛星的地方臺，巫謹看着新聞裏女主播正在講述幾天前發生的某起校園暴力事件，對涉事學生和老師的懲罰。

“尹諱銘。”巫謹蹭的一下爬起來，“那個小孩的事是不是也解決了？”

“算是吧。”尹諱銘垂眸，“那些小孩寫了檢讨，然後班主任被停職了。”

巫謹沒有等到後續，疑惑的歪了歪腦袋:“檢讨是很過分的懲罰？”

“不過分。”尹諱銘繼續道，“只是寫寫東西而已。”

“停職呢？”

“還好。”尹諱銘蹲下去，找了把鐮刀，“如果那個班主任能夠及時制止的話，場面不會發展到這一步。”

那些孩子，包括黎夢都是小學生，年紀不大，他們還沒能有個穩定健全的三觀。

對錯這種主觀的東西尹諱銘不想去評判，他只知道有能力阻止這一切，也有義務阻止這一切的，應該是這堆小孩裏面唯一的那個大人。

尹諱銘沒有再多說，多說了也沒有用。

巫謹半懂不懂的點點頭。

沒多久，外頭又有幾只藍色的鳳蝶飛過來，精準無誤的落在巫謹的身上，最後融入巫謹的身體。

除了這些鳳蝶之外，還有許多半透明的圓形氣體會湧入進來。

這些最終都會成為巫謹的力量。

那些半透明的玩意兒屬于活人的欲念，而藍色的鳳蝶是死者或者活屍僵屍的負面情緒。

而巫謹的意識就是由這些玩意兒凝聚而成的，寄生在屍體身上誕生的這麽一個僵屍。

只要欲望不滅，巫謹就不會死。

這些天還有隔壁的大爺過來問他們家是不是養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怎麽一天天招蜂引蝶的。

這個大爺是尹諱銘的老鄰居了，不挨着，但住的也不算遠，只不過尹諱銘給人大爺動了點手腳，所以這麽多年大爺也不覺得尹諱銘哪裏奇怪。

這個大爺對尹諱銘的稱呼從尹哥，到小尹，因為尹諱銘的幹預，大爺并沒有察覺出什麽問題，好像本該如此。

尹諱銘解釋過了。

當時那個大爺還開玩笑說:“我還以為小尹你找了女朋友呢，就那個，香妃。”

尹諱銘:……他懷疑這位看鄰居最近可能有點兒老年癡呆。

而此刻的“香妃”坐在電視機前面，開始擺弄起了手機，他在找那條新聞，找到了之後他看到了新聞底下義憤填膺的網友。

巫謹倒沒個什麽感覺，看了一眼之後就關了:“我之後的工作都是這種？”

“不一定。”

“啊？”巫謹沒明白。

“不是每天都有大事發生的，也不是每個大事都輪得到咱們。”

如果真的每件事都到了驚動巫謹和尹諱銘的程度，那這世界基本也就沒救了。

“那我去上班做什麽？”巫謹又問。

“平時的話。”尹諱銘想了想，“調解一下鬧矛盾的非人類之間的關系，以及抓捕一些喜歡鬧事的非人類。”

“直接抓？”巫謹不解，“被當成黑幫怎麽辦？他們會報警的吧。”

“你還用上手抓？”尹諱銘反問他，巫謹的能力對付普通的非人類壓根不用自己動手。

“有道理！”巫謹恍然大悟，不過一會兒之後巫謹又陷入了糾結:“那樣感覺不帥诶。”

尹諱銘忍不住在巫謹後腦勺拍了一下:“別想那些有的沒的。”

巫謹撇嘴，剛想說話，忽然手機叮咚了一下，他收到了一條短信。

【喜歡我的見面禮嗎？】

“尹諱銘！”巫謹趕緊扒拉尹諱銘過來看，“有人給我發信息。”

尹諱銘湊過來，在看到那段文字的時候眉頭不由得促緊。

【那本來就應該是你的東西。】對方又發了消息過來。

【恭喜你醒來。】

對方發完這一堆之後，巫謹回了條消息。

【無相鬼？】

對方沉默了好久，才回應。

【你知道是我？】

“真的是他？”巫謹不确定是誰，只不過最近巫謹能夠想起來的，還沒有死的舊人就只有無相鬼這一個。

不久之前尹諱銘才說自己和無相鬼鬧掰了。

“抓到他能有多少錢？！”巫謹一下子就興奮了。

尹諱銘看巫謹那雙漆黑如黑洞一般的眼神都像是要迸發出光芒的樣子，一時間有些唏噓:“你能夠直接實現財務自由的程度。”

巫謹聽了之後瞬間就有動力了:“我要把他抓捕歸案！”

那頭無相鬼又發了消息過來。

【尹諱銘在你旁邊？算了，無所謂，我覺得我們可以見一面。】

巫謹嚴肅的拒絕了他:【對不起，我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