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不快樂的選擇
巫謹沒能在工作崗位的第一天完成整日摸魚的偉大目标。
上頭有意鍛煉巫謹,于是在午飯過後,巫謹接到了他屍生的第一個委托。
大概就是附近東街有一只僵屍和一只犬妖吵起來了,兩只已經打了好幾次架了,非常勁爆。
然後裏面那頭僵屍率先報警了,表示那只狗叼走了他的胳膊不肯還給他,要求異管局把這只狗抓起來,不然他就要鬧了。
恰好裏頭有只僵屍,而且還是比較簡單的調解任務,所以這個就被分配給了巫謹,當然,尹諱銘得跟過去。
……
“所以。”巫謹站在那只犬妖和僵屍的中間,“不是說你們在打架嗎?”細聽起來,語調還有些失望。
尹諱銘面無表情的坐在巫謹身邊。
那只僵屍和犬妖戰戰兢兢的,眼神都不敢看巫謹。
巫謹出世這事兒不是秘密,他加入了異管局也不是秘密。
但是這麽個玩意兒跑出來做調解是不是不太合理?
“你們繼續呀。”巫謹有些糾結,“你們不繼續我怎麽調解?”
“嗚……”犬妖眼淚都快出來了,他嘴裏還叼着那頭僵屍的胳膊,聞到巫謹身上的氣息之後嘴巴都在發抖。
“不,不敢繼續。”那頭僵屍戰戰兢兢,畏畏縮縮。
巫謹不解的眨巴兩下眼睛,尹諱銘咳嗽了一聲,巫謹立刻反應過來:“那什麽。你把胳膊還給他。”
巫謹是沖着犬妖說的,犬妖連忙吐出胳膊,遞給了那頭僵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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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然後……”巫謹皺眉。
“握手言和。”尹諱銘提醒他。
“對!握手言和!”巫謹說完之後又打量了一圈這兩人:“沒意見吧。”
“沒!”兩只連忙搖頭,而後強擠出一個微笑,握手之後還擁抱了一下。
巫謹很滿意,在離開的時候還沖着尹諱銘笑:“我的任務完成的很完美。”
“嗯。”尹諱銘點頭,他看得出來那兩個家夥是迫于巫謹的壓力而握手言和,不過有用就行。
“我覺得……”巫謹話說到一半停住了。
尹諱銘迅速反應過來,把巫謹拽到一邊,伸手擋出了橫砍過來的刀。
叮的一聲,刀落在尹諱銘的手臂上。尹諱銘的衣服被割裂,手臂卻完好無缺。
拿着刀的男人尹諱銘認識,是原先瞪着巫謹的那個男人:“斬鬼刀,郎家的小崽子?”
尹諱銘打量了一圈周圍。
這兒周圍本來不是什麽繁華的地帶,一般都沒什麽人,但也不至于像現在這樣一個都沒有。
只可能是這個男人開了什麽結界類的法器。
一擊不中,男人又退後,将手中的刀橫在身側。
那把刀通體猩紅,刀身有些像唐刀的樣式,刀柄帶着些彎曲,上刻着“斬鬼”二字。
“他想打我?”巫謹不可思議的睜大雙眼,“他覺得他打得過我?”
對的,後面那句話才是巫謹驚訝的點,驚訝于居然有人類這麽自信。
“你想幹什麽?”尹諱銘把探出和腦袋的巫謹擋在了自己的身後。
“與惡鬼為伍,尹先生。”男人皺着眉頭,嗓音有些沙啞,“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做會有怎樣的後果!”
尹諱銘扭頭看了一眼巫謹,然後讓來身,讓巫謹暴露在男人面前。
而後伸手比劃向巫謹:“那不然你來試試能不能砍死他?”
“不能殺人。”尹諱銘提醒巫謹。
巫謹明白了,于是他一伸手,從兜裏掏出十幾只紙紮小人。
那些小人一邊發出:“嘻嘻嘻嘻嘻”的聲音,一邊撸袖子準備揍人。
那個男人揮刀……沒揮動。
“嘻嘻嘻嘻!”幾個紙紮小人控制住了男人。
“嘻嘻!”另一個紙紮小人沖了上來,手裏還拿着折疊板凳。
“它們在說什麽?”尹諱銘問。
巫謹聽了一會兒,然後翻譯道:“就是說揍他,那個拿板凳的罵了一句癟犢子。”
尹諱銘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感嘆道:“你的紙紮人性格挺鮮明啊。”
巫謹的紙紮人沒有自主意識,更像是從巫謹身上衍生出來的共生體。
紙紮人性格鮮明就說明巫謹這家夥本性可能是比較跳脫的那種。
最終男人被紙紮人們摁在了地上。
男人想要掙紮,但掙不脫:“尹先生!”
“別喊我,我現在也拿他沒有辦法。”尹諱銘甚至拒絕和這個家夥對視。
“和這種東西同流合污是個什麽下場?!”男人的聲音很大,“我們郎家上下數百人的死還不夠說明問題嗎?!”
“你們家裏人的死和巫謹有屁的關系?”尹諱銘語氣變得有些暴躁,“巫謹一千年前就被封印了,你們郎家發跡起來也不過是近兩百年的事。”
“十年前你們郎家滅門,巫謹被放出來才多久?”
“可他是僵屍!”男人吼道,“他終究不是人類!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我也不是人類。”尹諱銘提醒他。
男人愣住了。
“我也不是人類。”尹諱銘嗤笑一聲,“我鎮守此間,殺妖魔,壓邪祟,守一方平安,但我也的的确确不是人類。”
“按你的說法。”尹諱銘又問,“我又該有什麽異心?”
巫謹被尹諱銘拽住手腕,拉着離開。
巫謹把自己的紙紮小人收了回來,見尹諱銘的臉色不好看,還覺得新奇:“他要殺我,你為什麽這麽生氣?”
“等你情緒恢複的差不多的時候你就知道了。”尹諱銘沒有解釋。
“那咱們去告狀嗎?”巫謹又問。
他這個問題問的尹諱銘一愣。
“去局長那兒告狀,讓局長罰他。”巫謹又道。
“你說的有道理。”尹諱銘有些無奈,反倒沒有那麽生氣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巫謹與衆不同的腦回路影響,“走,去告狀。”
說告狀就告狀,局長本來就是尹諱銘教出來的,再者那個男人的行為也确實觸及了原則性問題。
別的不說,但凡巫謹不是現在這樣,脾氣再暴躁一點的話,那個男人一招惹,可能就得招惹出大問題來。
那才是真的捅了大簍子。
于是那個男人不止被點名批評了,還得寫檢讨,還扣了工資。
巫謹一聽到扣工資三個字,就感覺有些發冷,這實在是太殘忍了。
“那個人叫郎政。”回到異管局之後有人湊上來跟他解釋。
大家都是老同事了,郎政做出這樣的事……說實話,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有個梳着大背油頭的男人湊到了巫謹身邊:“郎家嫡系,也是最後的傳人了。”
巫謹點點頭,嘴裏啃着男人送過來的雞爪零食。
“他們家老太爺養過一只活屍,那活屍死得慘,那位老太爺看他可憐,便教對方修煉之法。”男人嘆了一口氣。
“那時候郎政還在外頭讀初中,住宿的那種,他家在深山裏。只是等他回家的時候,看到的就只有滿地屍體了。”
“哦。”巫謹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那跟我有什麽關系?”
“沒關系。”男人聳肩,“就是他自己覺得所有屍都不是好東西,一般待在人間不犯事的還好,主要您身份比較特殊。”
又是比較特殊?
“沒什麽特殊的,如果當年不是因為你的飼養者實在快死了,也不會封印你。”尹諱銘在一旁開了口。
“我知道。”巫謹想了想,“老頭說過,我沒做過的事不該被算在我頭上。”
“對。”尹諱銘垂眸,“當年他的打算原本是将你托付給我的。”
“诶?”
“只是那時候我自顧不暇。”尹諱銘看了眼自己的雙手,“正值國難當頭,你被封印後沒多久,我就随着本體墜入了大海。”
“我倒是爬出來了,其他人卻沒有,我救不了他們。”
“尹諱銘?”巫謹感覺尹諱銘不太對勁,最為明顯的就是他能夠嗅到那種隐隐約約的味道。
尹諱銘原本來郎政找麻煩的時候臉色就不太對勁了。
倒不是因為巫謹。
只是因為那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尹諱銘的狀态本身就很危險了,他是由人的信仰依附而生的守護者。
可他終究不是人。
尹諱銘知道自己狀态不對,他的思維有些鑽死胡同的跡象。但知道是一回事,他依舊無法控制。
……
到了下班的時候,幾個同事過來找巫謹,簇擁着巫謹和尹諱銘走到異管局門口。
“秦璐璐,看好巫謹。”尹諱銘皺着眉頭起身,他需要調理一下自己的狀态。
“诶?”秦璐璐看了看巫謹,又看了看尹諱銘:“尹先生你不去?”
“嗯,別讓巫謹和奇奇怪怪的人對話,玩夠了記得把人送回來。”尹諱銘起身朝着衆人颔首,“我就不去了,我去了你們也不自在。”
說着,他轉身離開。
巫謹看了眼周圍的同時,又看了眼尹諱銘的背影。
“下次吧。”巫謹艱難的做出決定,朝尹諱銘跑過去。
“尹諱銘!”巫謹跑到尹諱銘身邊,“你在難受嗎?”他問的時候聲音還挺小。
“還好。”尹諱銘話音剛落,就感覺巫謹伸手在自己後背上輕拍。
就像那個時候巫謹拍小孩一樣。
其實這種舉動毫無用處。
巫謹滿臉糾結不舍:“我本來可以吃火鍋和零食的。”
“你現在還可以去。”尹諱銘不太理解巫謹到底為什麽會過來。
巫謹表情更加糾結了:“……在家裏吃算了,我點外賣。”說到這裏,他腦袋都垂下去了。
整頭僵屍都蔫了吧嗒的。
“我請你吧,想吃什麽都可以點。”尹諱銘又道。
巫謹跟變臉似的,笑容瞬間就回來了,拍後背的動作也更加殷勤。
尹諱銘有些無奈,又覺得有些好笑,原本緊繃的神經似乎放松了一些,沒有那麽難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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