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殺人還是送死

在玉龍消失的同時，尹諱銘動用自己的力量封鎖了整個市。

這對人類沒有影響，但非人類已經出不了這個市了。

秦璐璐他們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毫不誇張的說，秦璐璐當場嘴巴張到下巴錯位的程度，等她摁回來以後還能聽到清晰的咔一聲。

這相當于把非人類完全圈在市裏了，這麽大面積……尹諱銘的本源力量真是強悍到有些超出衆人的理解範圍了。

“一個星期的時間找到玉龍。”尹諱銘原本是不會動用這種程度的術法的，不過他體內的力量被壓制，近期再也沒有出來過。

“殺了玉龍。”尹諱銘繼續道，“玉龍的狀态是不可逆的。”

“只能殺？”巫謹愣了一下，“不能感化嗎？”

尹諱銘反問:“你覺得我們這兒有菩薩？”

“不是菩薩不行？”巫謹不太像讓玉龍死，他覺得玉龍性格挺好的。

“不行。”尹諱銘垂眸，這一刻顯得格外無情，“巫謹，你沒法感化他的，誰都不可能。”

“器靈的崩潰本身就無法扭轉，他現在已經不算是玉龍了，他瘋了。”尹諱銘說到這裏，嘆了一口氣，大概是想起了自己的狀态。

那些東西在他體內就像是□□一樣，如今因為巫謹的出現，這些力量沒有再爆發過，但始終還在。

尹諱銘和玉龍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尹諱銘死不了，他只能極力的去克制。

如果巫謹沒有醒過來，尹諱銘的力量又失控了的話，那對于人間而言就是一場災難。

沒有人能夠壓制尹諱銘，尹諱銘自己都找不到能夠封印自己的方法。

“那我把他捆起來可以嗎？”巫謹又問，“捆起來不讓他死了，我肯定不會讓他跑的。”

尹諱銘沉默，沉默許久之後，忽然道:“且不論玉龍不死，白狼會出問題。”

“你覺得玉龍想活嗎？”尹諱銘又問。

巫謹一時愣住了，他并沒有想那麽多，他只是覺得玉龍這家夥挺有意思的。

他一直很好奇，玉龍這個家夥到底是為什麽會對別人家的八卦那麽感興趣，這不合理，他作為一個關系國運的神器，最喜歡的居然是圍觀普通人扯皮。

不過也就是因為這樣，他和玉龍的相處很舒服。

“器靈不是手機系統。”尹諱銘提醒巫謹，“你沒辦法把它恢複出廠設置。比起手機系統，它更像是手機本身，用久了手機是會卡的，是會出問題的。”

“重重的摔一下手機是會四分五裂的。”尹諱銘按住了巫謹的肩膀，“除非你把他的記憶全部拿走，否則三百年前那些被迫背負在他身上的性命他忘不掉。”

“他不是忽然生病了，吃藥沒法治好他。他是被逼瘋的，被自己的過去經歷。”

巫謹感覺自己的手下意識動了一下。

“可如果失去記憶，他又是誰？”尹諱銘又問，“他作為新的‘玉龍’能夠有一個新的開始，但那同樣代表我們需要殺死過去的那個他。”

抽取器靈的記憶和抽取普通人類的記憶不同，沒辦法階段性的影響，只能整個重啓。

但是重啓之後，不同的經歷，不同的人生軌跡，那就是一個完全不同的存在。

“無論是人還是器靈，都是由那些記憶和周邊社會環境塑造出來的個體。”尹諱銘看着巫謹不太能接受的模樣，有些無奈。

“對于他們來說，格式化就相當于人類轉了個世，是不同的。”

而對于現在的玉龍來說，活着比死亡要更加痛苦。

早在玉龍還沒有得知真相的時候他就是那樣想的，他是關系國運的神器，可是國已破，玉龍本就不該存在于世了。

他不懂自己為什麽要活着，原先那樣更多的是随波逐流，畢竟他搞不懂自己為什麽會活過來，想不通的事就不要想，就這麽迷迷糊糊的活着也不錯。

甚至如果彭承不出問題，彭承以一個反派的身份死了，沒有人知道彭承真正的想法，只以為這個家夥想要複國。

興許玉龍也就只能捏着鼻子認了這次的重生，只要玉龍劍一完整，玉龍也就有了實體。

至于三百年前的大動亂，玉龍當然會在意，只不過那是彭承為了複國搞出來的，和玉龍關系不大。

奈何彭承是個豬腦子，他一個末代皇帝，就算是為了感情卡投胎BUG從三百多年前卡到現在也比說他想要複國更有說服力。

當然，最合理的應該是報社，估計彭承最開始也是這麽打算的，奈何巫謹把玉龍給帶異管局裏來了。

當時還是廖石的彭承被切斷了對玉龍的控制，所以急了，結果沖到這邊來送人頭也就算了，還順帶把玉龍也給搞瘋了。

找玉龍并不算難。

在第二天，巫謹他們就蹲守在廖石原本的小區，守株待兔等到了玉龍。

玉龍有威脅過要殺死廖石的家人。

不過玉龍是直接從小區門口走進來的，在看到巫謹和尹諱銘之後，玉龍笑了一下。

他的眼睛還是紅色，巫謹他們不敢放松警惕。

“彭承死了。”還是玉龍先開的口，“他是個沒什麽腦子的蠢貨。”

“确實。”巫謹點頭贊同。

玉龍安靜了一會兒，繼續道，“我沒有和無相鬼合作，無相鬼也并不希望和我合作。”

“他要的不是盟友。”玉龍說到這裏笑了一下，“一切都是他的算計。”

“你腦子清醒一些了？”尹諱銘問。

“大概沒有。”玉龍否認了尹諱銘的說法，“我是過來殺人的。”

說完之後，他又看了眼尹諱銘他們:“但我覺得我不太可能躲過你們倆殺死那兩個家夥，很遺憾，我沒法兌現給彭承的諾言了。”

巫謹眨巴眨巴眼睛，看向尹諱銘。

尹諱銘搖搖頭，表示現在先不用殺死玉龍。

“那我把你綁起來帶走？”巫謹看玉龍平和的狀态，有些搞不懂現在的情況。

“遲了。”玉龍搖搖頭，“我說了無相鬼并不需要盟友，他怎麽會幫彭承這個沒腦子的蠢貨。”

“他想要的，從始至終都只有玉龍劍的力量。”玉龍拿出那柄缺了一塊的玉龍劍，劍身上遍布裂縫，裂縫中似乎有光在游走。

“他發現最後一塊已經沒法收回來了，所以幹脆現在開始回收利息。”玉龍的聲音挺平靜的，大概是因為死期将至。

說到這裏，玉龍忽然又問:“尹諱銘，你當時跟我說的那二十八将，裏頭最後一個奎宿也是這麽死的吧。”

奎宿像養蠱一樣的吞噬自己過去的同僚，而在自己死後，他的身體以及力量也被吞噬。

玉龍走上前，把玉龍劍遞給了尹諱銘。

尹諱銘接過劍柄，試圖用自己的力量阻止力量被盜取，結果失敗了。

這種盜取一旦開始就無法結束。

巫謹給玉龍戴上了鐐铐，玉龍沒有反抗。

“你沒有去找無相鬼？”巫謹看着玉龍平靜的臉，詢問。

“我為什麽要找他？”玉龍反問，“如果可以的話，我當然是想要殺了他的。可惜我打不過他，也找不到他。”

“我只是腦袋出了問題，又不是傻了，我變成現在這樣也有他的一份。”

玉龍說到這裏，看向了尹諱銘:“尹先生，一千多年前那次危機，您确信沒有無相鬼的手筆嗎？”

“從那之後死了多少人？”玉龍又問。

尹諱銘沒有回應，但是玉龍知道尹諱銘已經有了一個數。

巫謹解開了布置在周圍的結界，也正是這時，放學回家的廖子軒從他們身旁走過。

廖子軒看不到玉龍，他擡眼看向了巫謹，而後又收回目光。

他的記憶被修改過，已經不記得巫謹了。而他也不記得廖石曾經回來過，對于他們來說，就是廖石莫名其妙的從醫院跑了出去，而後就沒了消息。

剛被巫謹控制住的玉龍在看到廖子軒之後又出現了失控的趨勢，想要撲上去弄死廖子軒，幸好被眼疾手快的巫謹給死死拉住了。

廖子軒又疑惑的看了一眼徒手抓空氣的巫謹，而後皺眉，快速的跑入了單元樓。

“被當成奇怪的人了。”巫謹咳嗽一聲，轉而看向有狂躁傾向的玉龍，結果發現玉龍哭了。

“玉龍的情緒不穩定。”尹諱銘上前拍了拍玉龍的後背。

“尹先生。”玉龍忽然攥緊了尹諱銘的衣服，“你是想殺了我的吧。”

“現在殺了你沒有用。”尹諱銘不否認玉龍的說法，“如果按照你說的，你現在的死只會讓無相鬼更快速的吞噬掉你。”

“我知道，但是已經沒有辦法了。”玉龍笑了一下，“這是不可逆的。”

“如果玉龍劍的力量被奪取，我也可能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傀儡。”

尹諱銘和玉龍對視許久，最終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了，你還有什麽想做的嗎？”

“殺了彭承這一世的老婆和孩子算不算。”

“不算。”尹諱銘将手裏的劍橫了過來，他的手放在劍身上，“……你過來到底是來殺人的還是來送死的？”

“不知道。”玉龍沒有再看尹諱銘，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如果我在這兒沒遇上你們，可能就殺人跑路了。”

玉龍沉默了很久，而後忽然道:“如果你沒法阻止力量被吞噬，也許你可以試着殺死我？畢竟我留下來蠻讓人頭疼的。”

“這是你的願望？”尹諱銘問。

“一個建議。”玉龍聳肩。

“我們現在并不算同陣營。”尹諱銘提醒他。

“我瘋子嘛，你幹嘛去理解瘋子的邏輯？”玉龍啧了一聲。

“尹諱銘？”巫謹看向尹諱銘，“要不要我來……”

“不，不用。”尹諱銘閉上眼，而後他手中的劍發出劍鳴聲，尹諱銘輕輕在劍身上面敲了一下。

叮的一聲，裂縫蔓延的更加快速。

尹諱銘看着玉龍的眼睛，這一刻他總覺得在玉龍那雙瘋狂混亂的紅色眼瞳裏看到了濃烈的欲望。

那種情緒一度是尹諱銘所追求的——渴求解脫。

玉龍的臉頰上也爬上了黑色的裂紋，他看起來很累，勉強扯了扯嘴角。

果然啊，還是不太想讓自己手上沾染上人命，不喜歡血液的觸感。

玉龍看着自己寸寸碎裂的身體，可惜他的本體已經沾上了無數的血跡，洗都洗不幹淨。

有些冷，他知道這次的死亡就是徹底的消失，他不是生靈，他無法轉生。

被攔下來了挺好的，好像還沒有那麽那麽糟糕，起碼他還沒有來得及動手殺死任何一個無辜的人。

周邊的聲音似乎變得安靜，這次他的笑容真切了一些:“尹先生……”

他将沒入永恒的虛無，再也不會有人強迫讓他醒過來了:“謝謝。”

咔。

劍身開始消散。

玉龍的身體也開始碎裂。

其實尹諱銘還是想問問玉龍到底是過來殺人的還是送死的，不過他也知道，再問也能得到一句“不知道”。

巫謹手上一輕，他愣愣的看着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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