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備料（15）

搬進Jeanne家之後陳千語的确是有些後悔，不僅是因為晚上會聽見她男友深夜來訪二人纏綿的聲音，更是因為第二天早起迷迷糊糊的陳千語曾三次推開衛生間的門看見Jeanne的男友裸-身在解決人生大事——如果不算上指間夾着的那根煙和攤開的報紙的話。

陳千語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麽上個廁所要脫到洗澡的程度？如果身材非常棒也就原諒他了……幸好還有報紙擋在重要部位，陳千語盤算着是否要多謝他喜歡閱讀的好習慣。

海景別墅重新裝修的錢她沒和高幼薇打招呼直接彙入她的賬號，又買了倆手機，吃了兩萬的烤鴨……陳千語最近有些傷元氣。她本就沒有放太多現金在身邊的習慣，對理財投資一竅不通的她每月都将錢彙給媽媽讓媽媽為她操持，斷斷是不能讓媽媽知道她居然經歷了一場火災，不然又該念叨讓她快點回家的事兒了。存款是定期的，不想動，查了一下信用卡的欠款……居然快要爆卡了她都沒發現。

幸好遇上雜志社發薪水，拿了一萬多塊錢想着怎麽都得留下，不然發現哪家餐廳有美食出沒卻沒錢過瘾比看見別人男友不太好看的身體還難受百倍。

這一系列的事件削削減減下來陳千語想要從Jeanne家搬走都有心無力，只能暗地裏偷偷跟Jeanne說能不能讓她男朋友記得穿衣服，畢竟天也開始冷了，感冒不好。

“他在你面前脫衣服？”Jeanne聽到這件事顯得很驚訝。

“不……”陳千語在電話裏說道，“就是我早上去衛生間的時候不小心看見了。”

“哪天啊？”

“上周一次，這周兩次。”

“還三次？！”

“……”陳千語覺得自己好像說錯了什麽，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張未童将她點的紅茶放到她面前，陳千語看了她一眼，她居然坐了下來。

陳千語：“就是不小心，我睡得迷糊以為在家，門沒鎖就想不起敲門了……”

張未童微笑着做了一個挂電話的動作，陳千語也覺得自己越描越黑：

“我這還有事，先挂了啊，回去說。”

将電話挂斷，張未童單手托着腦袋凝視陳千語，那表情有點春風沉醉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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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未童小朋友。”陳千語将手機放好，“不去幹活，是想累死你同事嗎？”

“都快到歇業的時間了，沒幾個人了，就讓我多看陳老師幾眼吧。”

“看我這今天依舊吃不到你們老板娘私房菜年老色衰的臉麽？”

“不，我是在看陳老師平時挺機靈怎麽說點兒事說得亂七八糟的。要是我是你朋友，這次還真不能随便被你敷衍過去了。”

“小混蛋，偷聽別人打電話！”

“沒想聽，這不是給陳老師送茶來了麽，無意間就聽到你和你朋友智商75的交談。”

“……你們張家不僅性取向有問題，說話也都夠噎人的。”陳千語見張靜欣上來了，目光稍微漂移了片刻，當做沒發現她，“我怎麽就智商75了？”

“你知道，友情的試金石是什麽嗎？”張未童靠近陳千語，一臉的意味深長。

陳千語也靠近過來：“男人？”

“嗯，方向是對的，只是偶爾也可以是女人。”

“男人不都說了，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不不不，我是說女人和女人之間，另一個女人也能是試金石。”

陳千語了然：“終于說實話了吧，你果然是那個，對不對？”

張未童倒是一點都不遮掩：“如果不是的話，怎麽會每天都刷陳老師的微博呢？今晚讓我送你回家吧……”

話音未落一卷報紙砸在張未童的腦袋上，啪地一聲極響。

“……姐姐？”張未童紮得整齊的頭發被報紙帶起來幾根。

張靜欣沉着臉道：“不是說今晚奶奶讓你早點回家，都讓你早走了還在這裏磨蹭？”

張未童被抓了個現行，沒辦法，悻悻地走了。張靜欣幫她說了抱歉也要走，陳千語叫住她：

“坐。”

張靜欣坐下。

“你幫我墊付的住院的錢我過段時間還你，按銀行的利息給你算。”

“陳老師客氣了，你大手一發微博給我店裏招來那麽多生意，我還沒給你廣告費呢。”

“嘿，你這人，小心眼老提這茬，有意思沒意思。一出算一出啊，我最近手頭有點緊，等我緩一陣子一定還你。你電話多少，我們交換一下，到時候好聯系。”

張靜欣說：“沒事兒，我店在這裏要找我好找。不過我說的是真的，要算的話把廣告費一起算上吧，我還得找點給你。”

談錢是俗，可是陳千語也不喜歡欠着別人的，更何況她和張靜欣還沒熟絡到那份上。

“那，這樣吧，我請你吃飯。”

張靜欣笑：“我吃不慣外面的食物。”

“話別說的這麽早，我帶你吃的可是千金難買！年輕的小廚師，你別這麽驕傲，吃完再說。”

“哦？能讓陳老師這麽誇贊是三生有幸。誰不知道陳老師嘴毒啊，無論是吃還是評。”

“所以啊，一會兒你們店關了跟我走吧。”

張靜欣沒說話，陳千語沒了耐性：“我好不容易想出這麽兩全其美的辦法，您能不死着張臉了麽？”

張靜欣到底是笑了：“行，今晚就托您的福了。”

送走最後一波客人後，新來的服務員小葉和張靜欣的兩個小徒弟西芹和秋葵将店內收拾了一下，關門時秋葵拉西芹的衣角。

“你看你看！”

西芹見張靜欣和陳千語并肩往外走去開車，疑惑道：“那不是微博上的美食大v陳千語麽？最近她老來我們店裏。”

“難怪最近客人那麽多我忙得都要斷手了，原來師父找了這麽一個大靠山。”

“才不是，你以為師父像你？師父最不屑做這種事了。”西芹尋思，“但是……這麽晚了，她們這是要去哪裏？難道……”

秋葵小小巴掌一下子呼到西芹的胳膊上。

“疼！”

秋葵氣鼓鼓道：“師父才是和你不一樣呢！”

秋葵抖着小黃鴨雙肩包獨自往前走，西芹捂着胳膊追上來：“什麽叫和我不一樣呀，難道我就很見不得人？”

秋葵斜眼看她：“你自己知道。”

西芹舔了舔嘴唇，壓低聲音：“那晚……我就是多喝了點才親你的，你怎麽記恨到現在？”

“你那是親嗎！你那是咬！咬得我臉上一圈牙印！”

“……”

秋葵不再理她，招了出租車回家。

西芹狠狠地砸路邊的電線杆子。

陳千語和張靜欣前後腳走着，一路越開越荒涼。

今晚陳千語要帶張靜欣去吃那家午夜路邊攤。

“今晚吃點什麽？”

天氣冷了些，路邊攤的生意也受到影響，今天老板都有空親自來招呼她了。

“還是來份水煮魚，麻辣燙我們自己去拿。”

“要不要試試鲶魚？剛腌好。”

“好。”

為了防風，老板已經用厚布搭起了簡易的小帳篷，等到了冬天還得挂上棉被、吊起門簾兒，小攤變小店在風雪中傲然挺立！

因為是夜間出攤，基本上沒人管，老板也相當注意公共衛生，廚餘全都裝好，清晨結束營業的時候丢到垃圾堆去。

陳千語和張靜欣坐在小板凳上，張靜欣個子高，坐這種矮凳有點兒為難她，一雙大長腿不知道往哪兒擱才不難看，看着都憋屈。

老板為她們拿來碗和碟，張靜欣扶了把桌子，這小木桌也是久經滄桑，腿都不穩了。

陳千語拿來一盆的麻辣燙邀請張靜欣一起開動。張靜欣拿了串蟹聞了聞道：“這老湯有年頭了……也真舍得，拿來煮麻辣燙。”回頭看老板快刀片魚，放入油鍋內煎，左手颠鍋，右手備辣椒。将魚片滾入辣椒炝好的鍋內，加豆瓣醬、老抽、白糖和水，蓋上鍋蓋焖一會兒。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廚師。”張靜欣道，“肯露天做菜，讓別人都看得見。”

“真正的秘訣也還是藏着掖着，但一些很基本的手藝他不怕，就算被人看見也學不去。”

“嗯，食材的選擇和火候的拿捏沒幾年的功夫出不來，沒幾十年的功夫沒韻味。”

水煮鲶魚上桌。

鲶魚被稍微煎過後肉質肥而不膩，沾上芝麻一口咬下去肥美開胃，辣得淚流滿面還停不下口。

陳千語一下就餓了，要盆飯！

“怎麽樣，張老板，這手藝不比你差吧？”陳千語得意。

“嗯，的确很棒，可惜也不是陳老師做的陳老板這滿心歡喜做什麽。”

陳千語：“……”

張靜欣吃了兩串麻辣燙，三片魚肉後要來一瓶啤酒，配着酒又吃了點菜。陳千語一碗飯才幹掉一半，張靜欣就放下筷子說吃飽了。

“怎麽可能，你才吃多少？”

“夜深了，要少吃，這是基本常識。”

“美食當前你居然還留存常識？”陳千語眯着眼對她不住點頭。

“陳老師想說什麽？”

“張老板一定是那種非常克制非常自律的人。”

張靜欣笑：“如果我自律，就不會只經營晚市了。”

“……”

老板拖過了把小凳子過來問道：“怎麽樣，陳老師，今晚吃得還好嗎？”

陳千語道：“一如既往的好。”

老板哈哈笑：“這道水煮鲶魚可不簡單！別看只賣40塊錢一份，想當年我可是用這道菜追到我老婆的！可惜啊……可惜。”

陳千語：“可惜什麽？”

“可惜後來我落魄啦，看不上我了，連我的水煮鲶魚一起瞧不起了。”

老板突然抖*讓陳千語和張靜欣都有點猝不及防，一時間場面頗為尴尬。二人用眼神互殺推對方上去接話，最後張靜欣敗下陣來，開口道：“老板，你以前在哪家餐廳當大廚呢？”

老板：“你怎麽知道我是大廚，其實我就是一賣豬肉的！”

張靜欣：“看手就不像。”

老板：“哦？怎麽不像？”

張靜欣：“大廚的手雖然粗糙，會有些小傷口但不會有大傷口。賣豬肉的就不一樣了，很容易會有大傷口。”

老板：“你怎麽這麽肯定。”

張靜欣：“我媽媽就是賣豬肉的。”

老板笑慘了：“小姑娘，你可真逗。”

老板和張靜欣從賣豬肉聊到食材、烹饪技巧，而陳千語半晌沒說話，腦海中風馳電掣地将老板剛才所說他與他老婆由水煮鲶魚引發的那段愛恨情仇腦補了出來。

“我知道了——！”陳千語突然發話，吓得另外兩人一哆嗦。

陳千語對着張靜欣雙眼放光：“我知道新書寫些什麽了。”